第十六章：双面棋局
晨曦微露，金銮殿上却已暗流汹涌。
沈云辞穿着一身骚包的绛紫色锦袍，玉带歪斜，头发只用一根金簪随意挽着，眼下还带着些许宿醉未醒的青黑。他打着哈欠，懒洋洋地靠在蟠龙柱上，仿佛殿内严肃的朝议与他毫无干系。唯有那双半眯着的凤眸深处，偶尔掠过一丝冷冽的精光。
“陛下，”丞相谢安手持玉笏，声音洪亮，字字句句却如绵里藏针，“北疆战事虽暂歇，然国库空虚，边关重建需巨额银钱。老臣以为，当加征商税，尤其是……那些往来于大靖与北凛之间的商队，更应课以重税，以充军资。”
话音刚落，几名丞相党羽立刻出列附和。
“丞相所言极是！那些商贾，唯利是图，通敌卖国者亦不在少数！”“臣附议！此举既可充盈国库，亦可打击北凛细作活动！”
龙椅上的皇帝沈擎面容沉静，目光扫过下方，并未立刻表态。加税牵涉甚广，尤其是边境贸易，一个处理不好，便是民怨沸腾，甚至可能断了边境某些必需品的来源。
沈云辞心里冷笑。老狐狸，明面上是为了军资，暗地里是想借机掐断他与北凛暗中布局的几条商路，削弱他在鬼市和边境的影响力，顺便给他扣上个“可能通敌”的帽子。真是好算计。
就在一片附和声中，沈云辞忽然“哇”地一声，扶着柱子干呕起来，成功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云辞！”皇帝眉头微蹙，带着几分无奈，“朝堂之上，成何体统！”
沈云辞抬起那张俊美却写满“荒唐”的脸，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父皇恕罪……儿臣、儿臣昨日与几位友人品鉴西域美酒，不慎……喝多了些。这、这殿内气息窒闷，儿臣实在……”他又是一阵干呕，演技浮夸却有效。
丞相谢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面上却带着长辈的关切：“二殿下还需保重身体才是。只是这加税之事，关乎国本，殿下以为如何？”
沈云辞扶着额头，眼神迷 离，仿佛努力集中精神：“税？加！必须加！”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响亮，吓了周围大臣一跳，“那些个商人，一个个富得流油！尤其是北边来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加！狠狠地加！收了钱，给儿臣也多拨些份例，如意楼新来了几位胡姬，那舞姿……”
他越说越不像话，言语粗俗，将一副沉湎酒色、不识大体的纨绔皇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一些清流老臣已经面露鄙夷，连连摇头。
皇帝沈擎揉了揉眉心，似乎对这个儿子彻底失望，挥挥手：“够了！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沈云辞如蒙大赦，脚步虚浮地率先溜出大殿，留下一众神色各异的大臣。
一出殿门，远离了那些探究的视线，他眼底的迷 离与荒唐瞬间褪去，变得清明而锐利。他快步走向自己的宫殿，同时对隐在暗处的贴身侍卫低语：“告诉‘那边’，丞相要动边贸商路，让我们的人暂时收敛，货走水路，避开稽查。”
“是。”
回到寝殿，挥退左右。沈云辞走到书案前，案上看似杂乱地堆着些春宫图册和戏本子。他熟练地移开几本书，按下机关，书案侧面弹出一个暗格。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摞密信和几枚造型奇特的令牌——代表鬼市之主身份的玄铁令赫然在列。
他迅速浏览着鬼市方面传来的最新消息。暗影阁主与北凛皇子萧景珩同行，拍卖会上拍得神秘残卷，遭遇执法队盘查被萧景珩化解……一条条信息在他脑中飞速整合。
“萧景珩……”沈云辞指尖敲击着桌面，眼神晦暗不明。此人接近“暗影阁主”目的绝不单纯。而那个被他拍下又随手送出的残卷，恐怕也非寻常之物。他执掌鬼市，消息灵通，自然知道那份残卷可能关联着什么。沈云昭涉入此事，风险极大。
他必须确保鬼市这条线不能乱，既要应对朝廷可能的清查，又要防备月下阁借机生事，同时……还得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给那个最近总爱冒险的“皇姐”提供一些便利和掩护。
他取出一张特制的薄纸，以密语写下一道指令：“幽冥拍卖行近期加强戒备，留意北凛动向。对持有‘暗’字令者，行方便之门，必要时，给予暗中协助。” 这“暗”字令，是他私下给暗影阁主的便利，但他始终以为，持有者是那个在江湖上活动的，皇姐沈云昭的另一重身份。他至今不知，自己守护的，其实是两个人。
刚封好密信，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鸟鸣。他推开窗，一只通体漆黑的鸟儿落下，腿上绑着细小的竹管。取出里面的纸条，展开一看，是来自北疆的加密军报抄送——沈云昭已下令班师回朝。
沈云辞精神一振！皇姐要回来了！有她在京城坐镇，无论是朝堂上的牛鬼蛇神，还是江湖暗处的风波，都能更有底气应对。他必须在她回来之前，稳住京城的局面，尤其是鬼市这边，不能出任何纰漏。
他深吸一口气，将纷杂的思绪压下。白日，他是荒唐不羁的二皇子沈云辞；夜晚，他是掌控地下秩序的鬼市之主。而无论哪个身份，守护大靖，守护他在意的家人，是他从未动摇的信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