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南都惊变,残烛泣血
书名:晚明风云 作者:风之流浪 本章字数:8847字 发布时间:2025-10-17

第四十四章 南都惊变,残烛泣血

南京的暮色来得格外早,铅灰色的云层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皇城的琉璃瓦上,将整座城池都笼在一片压抑的阴霾中。秦淮河上的画舫依旧悬着走马灯,暖黄的光映在泛着浊浪的水面上,却没了往日的旖旎,反倒透着一股末日将临的靡靡之音——琵琶的弦音断了半拍,歌女的唱腔带着颤音,连酒肆里的喧嚣都变得有气无力,像是被这阴沉的天色扼住了喉咙。

马士英府中,慌乱的气息早已取代了往日的奢靡。家丁们扛着装满金银珠宝的红木箱,在青石板铺就的庭院里匆匆穿梭,脚步踉跄,脸色惨白如纸,箱底与地面摩擦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是在为这逃亡奏响哀乐。柳如烟等几名秦淮河歌女蜷缩在回廊角落,昔日描金绘彩的罗裙沾满尘土,乌发散乱,脸上的胭脂被泪水冲得斑驳,往日的娇柔媚态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对未知命运的恐惧,身体因颤抖而紧紧依偎在一起。

马士英身着一身月白色便服,腰间系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锦囊,里面塞满了银票和金锭,沉甸甸的重量却压不住他内心的慌乱。他正站在书房中焦躁地踱步,紫檀木桌案上的青瓷茶杯早已凉透,茶水晃出杯沿,在桌面上留下深色的水渍,如同蔓延的血痕,触目惊心。他面色铁青,往日圆润脸上的得意与从容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惶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大人,都收拾好了!”管家周福匆匆跑进书房,气喘吁吁地禀报,声音因紧张而发颤,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砸在地上,“金银珠宝、古玩字画装了二十三大箱,夫人和公子小姐都已上车,车马就在后门候着,随时可以出发!”

马士英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是对权力旁落的不甘,可很快便被恐惧取代,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嘶声道:“走!立刻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话音刚落,府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寂静的暮色中,伴随着清军士兵的呐喊:“奉多铎亲王令,封锁全城,捉拿南明奸佞!”

“不好!是清军!”马士英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他踉跄着冲到窗边,撩开窗纱一角,只见府门外尘土飞扬,一队身着黑色铠甲的清军骑兵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黄色的龙旗在暮色中格外刺眼,甲胄碰撞的“叮叮”声和马蹄声交织在一起,如同催命的鼓点,敲得他心脏狂跳。

“快!从后门走!”马士英嘶声喊道,转身便朝着后院跑去,连桌上的官印都忘了带走。阮大铖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紧随其后,平日里时刻握在手中的象牙骨扇掉在地上,扇面被踩得皱巴巴的,他却浑然不觉,狼狈得如同丧家之犬,连鞋履都跑掉了一只,光着脚踩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留下一串慌乱的脚印。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到后院,管家早已牵来两匹快马。马士英翻身上马时险些栽倒,亏得周福扶了一把;阮大铖更是手脚发软,被家丁硬生生推上马鞍。两人策马朝着南京城的南门疾驰而去,马蹄声急促如鼓,扬起的尘土在身后形成一条黄龙,却掩不住他们仓皇逃窜的狼狈,连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都像是在嘲笑他们的苟且。

可他们刚跑到南门,便被一队守军拦住。为首的将领是南京守将赵之龙,他身着玄色铠甲,甲片上的铜钉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手持一杆长枪,枪尖斜指地面,目光如冰,死死盯着马士英和阮大铖,声音冷得像淬了霜:“马大人、阮大人,深夜出城,不知要去往何处?”

马士英心中一慌,却强装镇定,扯着嗓子道:“本阁奉新君之命,前往杭州搬救兵!清军已至城下,南京危在旦夕,赵将军速速打开城门,延误了军情,你担待得起吗?”他刻意拔高声音,想要用往日的威势震慑对方,可声音中的颤音却暴露了他的心虚。

赵之龙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眼神中满是鄙夷:“搬救兵?马大人怕是想弃城而逃吧!”他向前一步,长枪微微抬起,指向马士英,“如今扬州已破,史可法大人战死,数十万百姓惨遭屠戮,这都是拜你们所赐!你身为内阁首辅,不思守城,反倒带着家眷财物逃跑,对得起大明的列祖列宗,对得起南京城的百姓吗?”

阮大铖见状,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慌慌张张地递到赵之龙面前,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声音发颤:“赵将军,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这……这是五千两银票,您先收下。只要将军放我们出城,日后必有重谢,高官厚禄,绝少不了您的!”

赵之龙一把挥开银票,银票如同雪花般飘落,散落在地上。他厉声喝道:“无耻奸贼!史大人在扬州以死殉国,百姓在战火中流离失所,你们却只顾着搜刮民财,贪图享乐!今日,我赵之龙便是拼了性命,也绝不会让你们这两个祸国殃民的贼子逃走!”

说罢,他大手一挥,高声下令:“来人!将马士英、阮大铖拿下!关进大牢,待清军入城,便将他们交给多铎亲王处置,让他们为扬州的百姓偿命!”

“是!”身后的士兵们立刻上前,手持长枪,将马士英和阮大铖团团围住。两人吓得魂飞魄散,想要反抗,却被士兵们死死按住肩膀,手臂被反剪在身后,冰冷的铁链“咔嚓”一声锁住了他们的手腕,勒得皮肉生疼。

马士英挣扎着嘶吼,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变调:“赵之龙!你敢抓我?我乃南明内阁首辅,你这是以下犯上,是谋逆!”

“以下犯上?”赵之龙眼中满是怒火,声音如同惊雷,“你们祸国殃民,败坏朝纲,才是真正的罪该万死!押下去!”

士兵们推着马士英和阮大铖朝着大牢走去,两人一路上不断咒骂,声音凄厉,却终究难逃被囚禁的命运。他们曾经权倾朝野,在南京城内呼风唤雨,何等风光,如今却落得如此狼狈下场,真是应了那句“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与此同时,皇宫内的乾清宫中,却是一片混乱。朱由崧身着明黄色龙袍,瘫坐在铺着锦缎的龙椅上,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呆滞,如同失了魂一般。司礼监太监王坤、秉笔太监李芳等几名近侍围在他身边,脸上满是慌乱,却手足无措,只能不停地擦拭着额头的冷汗。

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六盏琉璃灯的光晕摇曳不定,映得龙椅上的十二章纹都显得模糊不清。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点心和鲜果,却无人动筷,一盘刚剥好的荔枝已经氧化发黑,如同这南明王朝的命运,迅速走向衰败。

“陛下,清军……清军已至南京城外十里处!”一名小太监跌跌撞撞地跑进大殿,身上的宫服被扯破了好几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赵之龙将军派人来报,清军五万精锐,带着数十门红衣大炮,声势浩大,请求陛下立刻定夺!”

朱由崧猛地回过神,眼中瞬间被恐惧填满,他从龙椅上跌下来,重重摔在地上,龙袍的下摆被扯破,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裤。他连滚带爬地抓住王坤的衣袖,指甲深深嵌入对方的皮肉,哭喊道:“王坤!快!快带朕走!朕不要做亡国之君!朕要去芜湖,去找黄得功!他是朕的忠臣,他一定会护朕周全的!”

王坤连忙扶起朱由崧,颤声道:“陛下放心,奴才这就带您走!”他转身对着几名太监厉声喝道,“快!备车!从后宫密道走!迟则生变!”

几名太监如梦初醒,连忙慌慌张张地跑去备车。朱由崧被王坤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朝着后宫跑去。他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龙冠早就掉在了地上,脸上满是泪水和泥土,昔日的帝王威仪荡然无存,只剩下丧家之犬的狼狈,每一步都走得虚浮,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

后宫的密道隐藏在假山之后,入口处覆盖着藤蔓,潮湿阴暗的通道内弥漫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墙壁上的油灯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朱由崧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靴底沾满了泥土,却丝毫不敢停歇,他不时回头望去,仿佛清军的铁骑已经追到了身后,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几乎窒息。

“陛下,快到了!”王坤扶着朱由崧,声音中带着一丝庆幸,“前面就是密道出口,马车已经备好,只要出了城,就能直奔芜湖!”

两人刚走出密道,便看到一辆黑色的骡车停在巷口,车夫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双手死死攥着缰绳。朱由崧迫不及待地钻进车厢,王坤紧随其后,车夫立刻扬鞭催马,骡车“哒哒”地朝着芜湖的方向疾驰而去。车轮滚滚,扬起的尘土在巷口弥漫,如同南京城最后的希望,被这仓皇的逃亡碾碎在风中,消散无踪。

与此同时,南京城外的清军大营中,灯火通明。中军大帐内,多铎身着一身金色铠甲,铠甲上的龙纹在烛火下熠熠生辉,他坐在铺着虎皮的主位上,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桌上的江南地图,手指轻轻敲击着南京城的标记,发出“笃笃”的声响。谭泰、准塔等几名八旗将领站在两侧,身着黑色铠甲,腰佩弯刀,脸上满是恭敬,却难掩眼中的骄纵。

“王爷,南京城已是囊中之物!”斥候统领巴图鲁大步走进大帐,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地禀报,“南京守将赵之龙已派人来降,愿献城归顺,并将马士英、阮大铖二贼囚禁,待王爷入城后处置!”

多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满是不屑:“赵之龙倒是识时务。”他抬手示意巴图鲁起身,沉声道,“传我命令,明日一早,大军进城,接管南京城防,查封府库和皇宫!另外,派镶黄旗骑兵追击朱由崧,务必将这南明伪帝生擒,不得有误!”

“是!”谭泰等人躬身领命,转身匆匆离去,脚步声在帐外渐渐远去。

多铎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目光扫过江南的疆域,从南京到芜湖,再到杭州,眼中满是得意。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地图上的江河山川,沉声道:“南明已亡,江南已定。接下来,便是平定西南,收服张献忠、李自成残部,一统天下!”帐外的夜风呼啸,吹动帐帘,将他的声音传向远方,带着征服天下的野心,在这乱世的烽烟中回荡。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清军大军便浩浩荡荡地进入南京城。赵之龙率领南京的文武百官,身着崭新的官服,整齐地跪在南门的城门前。他身着玄色铠甲,手中捧着南京城的户籍册和城池地图,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眼神中却没有丝毫愧疚,仿佛献城投降是什么光彩的功绩。

身后的官员们也纷纷垂首,有的面露羞愧,有的则麻木不仁,还有的眼中闪烁着投机的光芒。东林党领袖刘宗周站在人群最后,身着藏青色官袍,花白的胡须因愤怒而颤抖,手中的朝笏被握得紧紧的,指节泛白,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却始终不肯抬头——他宁愿死,也不愿向清军屈膝,可如今大势已去,他纵有满腔悲愤,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亡国的惨剧,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浸湿了身前的地面。

远处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清军如同潮水般涌来,黑色的铠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黄色的龙旗迎风招展,马蹄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这南京城的土地都踏碎。多铎骑在一匹高大的乌骓马上,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官员们,声音冰冷:“赵将军献城归顺,本王念你识时务,可继续留任南京总兵。其余官员,照旧任职,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谢王爷恩典!”赵之龙连忙磕头谢恩,声音谄媚得如同哈巴狗,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发出“砰砰”的声响,很快便红肿起来。官员们也纷纷跟着磕头,口中高呼“大清万岁”,全然忘了自己是大明的臣子,忘了扬州城的惨状,忘了史可法的忠勇,忘了煤山上那截悬着的白绫,曾勒断了大明最后的气脉。

清军士兵们如同潮水般涌入城中,却没有像在扬州那样烧杀抢掠。多铎早已下令,“安抚百姓,稳定人心”——他要的不是一座焦土之城,而是一个臣服于大清的江南。街道上的百姓们纷纷闭门不出,从门缝中偷偷张望,看到清军士兵整齐地列队而过,没有骚扰民居,没有抢夺财物,心中的恐惧才稍稍缓解,却依旧不敢出门,只是在家中默默祈祷,希望这战火能早日平息。

可皇宫内,却是一片狼藉。宫女太监们四处逃窜,有的抱着偷来的金银珠宝,慌不择路地躲藏在假山石后;有的则瘫坐在宫道上,望着空荡荡的宫殿,泪水直流。清军士兵们涌入皇宫,接管了各个宫殿,将朱由崧留下的珍宝、典籍悉数查封,曾经威严的乾清宫,如今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那盏摔碎的青瓷茶杯,仿佛在诉说着这南明新朝的短暂与腐朽,如同一场荒唐的幻梦,梦醒后,只余一地鸡毛。

而此时的芜湖,黄得功的大营中,气氛格外凝重。黄得功战死扬州的消息早已传来,军中群龙无首,将士们人心惶惶。副将翁之琪身着玄色铠甲,铠甲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那是昨日与清军先锋交战时留下的。他站在营中,望着远方的天空,眼中满是悲痛和绝望,手中握着黄得功的佩刀,刀身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却依旧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刀柄被他握得发烫。

“将军,陛下……陛下到了!”一名士兵匆匆跑来,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陛下从南京逃来,就在营门外,身边只有司礼监王公公陪同!”

翁之琪心中一震,连忙朝着营门口跑去。只见朱由崧在王坤的搀扶下,狼狈地走了过来。他身上的龙袍满是尘土,多处被刮破,露出里面的棉絮,脸上满是疲惫和恐惧,眼下的乌青如同浓墨,头发散乱,全然没了往日的帝王模样,倒像是一个逃难的难民。

“翁将军!快!快救救朕!”朱由崧看到翁之琪,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挣脱王坤的搀扶,跌跌撞撞地扑过来,抓住翁之琪的铠甲,哭喊道,“清军很快就会到了!他们已经占领了南京,马大人和阮大人都被抓了!你一定要守住芜湖,护朕周全!朕封你为镇国公,只要能击退清军,朕定有重赏!”

翁之琪看着朱由崧狼狈的模样,心中满是失望——这便是他们誓死守护的君王,国难当头,不想着如何御敌,只想着逃亡和封赏。可他终究是大明的将领,屈膝跪地,声音沉重:“陛下放心,末将定誓死保护陛下!哪怕战至最后一人,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绝不会让清军伤害陛下分毫!”

他转身对着营中的将士们高声道:“将士们!陛下驾到!如今国难当头,我们身为大明的士兵,当以死报国!守住芜湖,便是守住大明最后的希望!随我一同杀贼,保卫陛下,保卫江南!”

“杀贼!保卫芜湖!”将士们高声呐喊,声音震天动地。虽然他们深知,清军势大,仅凭芜湖的三万兵马,根本无法抵挡五万精锐,可他们是大明的士兵,是黄得功一手带出来的兵,哪怕明知必死,也要坚守到底,不负将军的嘱托,不负大明的恩义。

不出三日,清军便抵达了芜湖城下。多铎亲自率军,五万精锐将芜湖城团团围住,黑色的铠甲连成一片,如同乌云压城,黄色的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数十门红衣大炮排列在阵前,炮口直指芜湖城墙,炮身上的铜钉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令人望而生畏。

城楼上,翁之琪率领将士们严阵以待。士兵们手持长枪,弓箭上弦,目光坚定地望着城下的清军,虽然脸上带着疲惫,却没有丝毫退缩。朱由崧躲在城楼的角落里,被两名太监护着,吓得浑身发抖,连头都不敢抬,只是死死攥着衣角,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是在祈祷,还是在害怕。

“芜湖城内的守军听着!”多铎的声音透过铁皮喇叭,传遍了整个芜湖城,声音冰冷而威严,“朱由崧昏庸无能,沉迷酒色,致使江南沦陷,百姓遭殃,南明早已名存实亡!识相的就速速开城投降,本王可饶你们不死,依旧让你们统领旧部;若是负隅顽抗,定将芜湖城踏平,鸡犬不留!”

城楼上的将士们闻言,纷纷看向翁之琪,眼中满是犹豫。有的士兵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指节泛白;有的则低头看着脚下的城墙,眼神中闪过一丝动摇——他们并非贪生怕死,只是深知双方兵力悬殊,硬拼不过是白白牺牲。

翁之琪握紧手中的长枪,枪尖直指城下的多铎,声音洪亮如钟,穿透了战场的寂静:“多铎!休要狂妄!我等乃大明将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会向你们这些鞑子投降?今日,我翁之琪便在此立誓,与芜湖共存亡,绝不后退半步!”

“与芜湖共存亡!绝不投降!”将士们高声呐喊,声音震天动地,驱散了心中的犹豫,燃起了视死如归的决心。他们举起手中的兵器,目光坚定地望着城下的清军,哪怕明知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多铎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冷哼一声:“冥顽不灵!既然你们想死,本王便成全你们!传我命令,攻城!”

“是!”副将谭泰高声领命,手中的马鞭狠狠一挥,“攻城!”

清军士兵们立刻发起了进攻。箭雨如同蝗虫般飞向城楼,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咻咻”的箭声刺耳难听。城楼上的明军士兵纷纷举起盾牌,抵挡箭雨,盾牌被箭射得“叮叮”作响,不少士兵躲闪不及,被箭射中,倒在城楼上,鲜血顺着城墙流淌下来,染红了青灰色的砖石。

红衣大炮轰鸣起来,“轰!轰!轰!”炮弹如同惊雷般落在芜湖城的城墙上,砖石飞溅,尘土漫天飞舞,城墙被轰出一个个巨大的缺口,有的地方甚至直接坍塌,露出里面的夯土。城楼上的士兵们被炸得血肉模糊,肢体飞溅,有的士兵甚至被直接炸飞出去,重重摔在城下,瞬间没了气息。

翁之琪手持长枪,站在城楼最前方,奋勇杀敌。一名清军士兵顺着云梯爬上城墙,朝着他扑来,翁之琪侧身躲过,反手一枪,便将那士兵刺倒在地,鲜血溅满了他的铠甲。他高声呐喊:“兄弟们,守住城墙!绝不能让清军进城!”

将士们深受鼓舞,纷纷奋勇抵抗。有的士兵用滚木礌石砸向爬云梯的清军,将他们砸得粉身碎骨;有的士兵手持大刀,与爬上城墙的清军展开激烈的肉搏战,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还有的士兵点燃火箭,射向清军的阵营,火焰在清军的阵中蔓延,烧得他们惨叫连连。

可清军的兵力实在太过雄厚,如同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来,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城墙。城墙上的明军士兵越来越少,有的战死,有的重伤,剩下的士兵也早已疲惫不堪,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却依旧咬牙坚持着,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守护着这最后的防线。

翁之琪看着身边倒下的将士们,心中满是悲痛。他知道,芜湖城破只是时间问题,可他不能放弃,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要继续战斗下去。他的铠甲上早已沾满了鲜血,脸上也溅满了血污,却依旧眼神坚定,手中的长枪挥舞得愈发迅猛,每一次刺出,都能夺走一名清军的性命。

就在这时,一枚炮弹落在翁之琪身边,“轰”的一声巨响,碎石和尘土漫天飞舞。翁之琪被气浪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城楼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前的青石板。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右腿已经被炮弹碎片炸伤,血肉模糊,根本无法站立。

“将军!”一名士兵冲过来,想要扶起他。

翁之琪摆了摆手,咳出一口血,声音嘶哑:“不用管我……守住城墙……守住陛下……”

他看着城下的清军如同潮水般涌入城中,看着将士们一个个倒下,心中满是绝望。他知道,芜湖城破了,大明真的亡了。他握紧手中的长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自己的胸膛刺去。鲜血喷涌而出,他的身体缓缓倒下,倒在了他誓死守护的城楼上,倒在了这乱世的烽烟之中,眼中却依旧带着对大明的忠诚和对百姓的牵挂。

朱由崧在城楼上看到清军涌入城中,吓得魂飞魄散。他想要逃跑,却被两名清军士兵抓住。士兵们将他押到多铎面前,他吓得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朕愿归顺大清,愿为大清效力!求王爷饶了朕的性命!只要能活下来,朕做什么都愿意!”

多铎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朱由崧,眼中满是不屑和嘲讽:“朱由崧,你身为南明皇帝,昏庸无能,沉迷酒色,重用奸佞,导致江南沦陷,数十万百姓惨遭屠戮。你这样的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朱由崧吓得浑身发抖,磕头磕得更狠了,额头很快便磕出了血,声音带着哭腔:“王爷饶命!朕知道错了!朕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为大清鞍前马后,绝不敢有二心!求王爷饶了朕吧!”

多铎冷哼一声,对着身边的士兵下令:“将他押起来,好生看管,待本王平定江南后,再将他押解回北京,交由摄政王处置!”

“是!”士兵们躬身领命,将朱由崧押了下去。朱由崧一边被押走,一边还在不停地求饶,全然忘了自己是大明的皇帝,忘了那些为了守护大明而牺牲的忠臣义士,忘了扬州城的百姓,只剩下对生命的苟且和对死亡的恐惧。

清军占领芜湖后,多铎下令,安抚百姓,整顿城防。同时,派人前往南京,接管江南各地的政权。南明的最后一位皇帝沦为阶下囚,南明王朝彻底灭亡,存在仅一年的弘光政权,如同历史长河中的一颗流星,短暂而黯淡,最终消失在乱世的烽烟中。

而此时的南京城内,赵之龙等投降的官员们正在两江总督府为清军举办庆功宴。府内张灯结彩,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歌女们穿着华丽的服装,在席间翩翩起舞,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赵之龙身着清军的官服,站在多铎身边,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不停地为多铎敬酒。

“王爷,这杯酒,末将敬您!祝您早日平定江南,一统天下!”赵之龙端着酒杯,躬身说道,腰弯得几乎要贴到地面。

多铎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赵将军识时务,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你。日后,江南的防务,还要多靠赵将军费心。”

“不敢不敢!为王爷效力,是末将的荣幸!”赵之龙连忙说道,脸上的笑容愈发谄媚。

其他投降的官员们也纷纷上前,向多铎敬酒,口中说着阿谀奉承的话语,全然忘了自己曾经是大明的臣子,忘了史可法的忠勇,忘了扬州百姓的惨状,忘了自己身上的家国大义,只想着如何讨好清军,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

庆功宴上,丝竹之声不断,歌舞升平,却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虚伪和谄媚。这些曾经的大明官员,如今却成了清军的走狗,用大明的江山和百姓的鲜血,换取自己的苟且偷生,他们的行径,将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遭后人唾弃。

而在南京城的一角,一座破旧的小院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跪在地上,对着北方的方向叩拜。她手中捧着一张史可法的画像,画像上的史可法身着铠甲,目光坚定,仿佛还在守护着江南的百姓。老妇人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眼中满是泪水,声音哽咽:“史大人,您放心,老妇一定会记住您的忠勇,记住大明的恩情。哪怕大明亡了,老妇也绝不会忘记您,绝不会忘记那些为了守护江南而牺牲的英雄们!”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小院中格外清晰,仿佛在向天地诉说着对忠臣的缅怀和对亡国的悲痛。院中的老槐树叶子簌簌落下,如同为大明的灭亡而哀悼,也如同为那些忠臣义士的忠勇而致敬。

长江水滚滚东流,带着南明的灭亡,带着忠臣的鲜血,带着百姓的哀嚎,奔向远方。史可法的忠魂,黄得功的忠魂,翁之琪的忠魂,还有无数战死将士的忠魂,在江南的烽烟中飘荡,望着沦陷的城池,望着投降的官员,望着受苦的百姓,却再也无力回天。

大明王朝,这个统治了中国近三百年的王朝,终究还是在风雨飘摇中走向了灭亡。它经历过盛世的辉煌,也经历过乱世的沧桑,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历史的轮回,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

而这乱世的战火,还将继续燃烧,吞噬着天下的百姓。李自成的大顺军、张献忠的大西军,还在与清军顽强抵抗;各地的忠义之士,也在自发地组织起来,反抗清军的统治。天下未定,烽烟未息,这乱世的棋局,还将继续推演,直到新的秩序建立,直到和平降临。

只是,那些为了守护大明而牺牲的忠臣义士,他们的故事,将永远刻在历史的长河中,成为后人缅怀的对象,成为警示世人的丰碑。他们的忠勇与坚守,如同黑暗中的微光,哪怕王朝覆灭,也依旧照亮着人心,温暖着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让后人在铭记历史的同时,也懂得家国大义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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