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毙命。
这个女的倒在了地上,像只装满了沙的袋子侧倒,又像块钢筋砸到了土面上。噗噗的,红色的沙粒漏了出来,王龙踩着女人的肩膀,将斧子从她心口拔了出来。
一命呜呼。
王龙抬了抬安全帽,烈日当空,头发全湿了。他蹲了下来,在尸体的裤袋里一阵摸索,摸出了一包没开封的软中华。
打开,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半天,滤嘴湿透了也没摸出打火机,他干脆将这根烟吐到了地上。湿漉漉的烟嘴在沙土上滚了一圈儿,沾满了一层土壳。
王龙把那包软中华,装进了自己的裤袋。
2.
“出息!”夜晚,棚屋里,王龙对他儿子破口大骂,“考点分,还没我拉一车砖多,这么多年学白念了!这么多些钱白掏了!”
儿子身上穿着的是市里精英中学的校服,立挺的像一张A4纸,表情正相反,蔫儿吧唧,眼里还冒着一股火。
王龙绷着劲,接着吼了一句,接着儿子回吼了他一句。爷俩干起了仗,最后,顶棚上的灯给打碎了,王龙砸烂了一张桌子,儿子跑了出去,再也没回来。
没钱。
说到底,都是自己的原因。
不偷不抢,咋就低人一等呢?靠劳动吃饭,按理说应该挺光荣的,怎么这么憋屈呢?上工看工头儿脸色,回来还被儿子训老子了。
“不公道啊!这世道,”王龙打开冰箱,拿出一只人手,硬邦邦的,“咋回事儿呢,”
“美丽?”
3.
“齐多夫定。”
医生推过来一个药瓶,刷了卡后,女人拿走了那瓶药。
走到门口,她翻了翻包,将药瓶塞了进去,途中看到了大张着嘴的钱包,里面的票子只有寥寥数张,还不都是红的。
“连个包儿都买不得,”女人冷笑,“这就他一月工资了。”
“埋汰玩意儿。”
女人走出药店,熟练地点上了一根烟,白烟几缕随微风飘散,女人的心思也跟着飘散。
她想:“再过俩月,儿子高中了,就离婚。”
王美丽暗暗下定决心。
4.
“小……老鼠?”秦淑仪躺在木质地板上,在墙角处瞥见了一团灰色。
小家伙在发着抖,秦淑仪慢慢地爬了过去,将那团灰色拿在了手里。老鼠没跑,也没咬她,秦淑仪很高兴,她把小老鼠举起来,慢慢地放到了书桌上,然后从装满零食的抽屉里拿出一包小熊饼干,撕开包装,倒出几个放到它面前。
那只灰色的可憎害虫,嗅了几下后,抱住饼干,开始啃咬。没过多久,几个饼干全部被它消灭了干净。
秦淑仪开心地笑了,她倒出更多的摆在小老鼠面前。
老鼠继续吃完了。
秦淑仪更开心了,继续倒出更多的。
最后,老鼠贪婪的吃完了一整包饼干,肚皮滚圆地趴在了桌面上,睡着了。
秦淑仪从书包里掏出一块手绢,叠了几叠,垫到了老鼠身下,老鼠仍然安稳睡着。
秦淑仪高兴极了,她跑出房间,看到了穿着睡衣迷瞪着眼的父亲,她说:“爸爸!我想养个小宠物!”
秦世勇困极了,没怎么看她,就摆了摆手:“养吧。”
“谢谢爸爸!”秦淑仪兴奋又高兴。
“对了,你同学来找你了,大晚上的。你去门口看看。”
秦淑仪纳了闷,走向门口,大晚上的,她想,是谁呢?
她打开大门,是半张脸红肿了的王林。
5.
穷、土狗、还被造谣又脏又臭。王林背着书包走在路上,左脸火辣辣的,肯定红了,也肯定肿了,能看出是个巴掌印吗?最好不要。
活着怎么这么难呢?王林抬头看星空,星空惨淡,没有几颗星星在闪烁,好像就只有一颗。
叫,启明星来着。硕大夜空,就只有一颗星星在亮着。
就像自己。
连妈妈也不在了。
是被他穷跑了,同学们都说。
他,那个混蛋,妈妈经常这样叫他。
王林恶狠狠地在星空下咬牙,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暗暗发誓,长大以后,一定要宰了他。
“操你妈!”他举起拳头,对准夜空,大喊这句演习了无数遍但从未对他说出过的粗口。
说完这句话后,王林得胜似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