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心不良？居心不安？”
周玽仰天大笑，笑声猖獗狂妄，甚至笑得格外狰狞，笑得西塘弟子心底发寒。
“这才刚刚开始。”
江祈年追问，“你什么意思？！”
局势严峻，他拿不准主意。
双方人手皆有受伤。但西塘弟子重伤甚多，仅剩三两个握紧兵刃。剑宗众人围成半弧，剑气森然，压得人喘不过气。
会客堂门外甚至有剑宗弟子把守，外面的西塘弟子也进不来。
只能盯住眼前咄咄逼人的周玽，防备他出手。
周玽握着翠灵剑，一步一步走向柳瑕玉。周敛没了内丹，打败他依旧易如反掌，十几名筑基弟子一齐出手也拿他束手无策。
神洲第一剑道天才，实至名归。
他惹不起，还躲不起？！
他不屑地睨了她一眼，柳瑕玉真是又愚蠢又贪婪。
她把周敛绑了，那他收拾西塘弟子不是轻轻松松？没了周敛和江妙机，就江祈年那个半吊子，和那十几个西塘废物，拦得住他？
江祈年瞬间拔出江门剑，挡在柳瑕玉跟前，压低眉头，喝道：“你想干什么？！”
不等他反应过来，周玽一击将他手里的江门剑打飞，众人只见白刃闪过一道寒光，几人还没看清什么动作，只听见“嘣”得一声，仙剑死死钉入柱子中，紫玉莲花穗子在空中打着转儿。
江祈年惊愕，正想怒骂一声，周玽三两步走到他跟前，一脚踹上他的胸口。
江祈年踉跄后退，撞在墙上，喉头一甜，却咬牙强忍。
剑尖直指他咽喉，眼神冰冷，像是看着一件死物，周玽冷冷道：“就凭你，也配问我想干什么？”
一脚踹在江祈年的胸口，江祈年虽然修为不敌周玽，但也是个有志气的娃子。被踹了一脚，一声不吭。胸口一阵闷痛，喉头一阵腥甜，蓦然吐出一口鲜血。
边说边抬脚，将江祈年踩在地上，翠灵剑在他脖颈处比划。
他慢慢动作，剑刃刚割到他的脖子。
“当”得一声。
一颗打磨圆润的、紧致雕花的珠子弹过来，打歪了周玽的剑。
翠灵剑划破了江祈年的脸，伤口不大，鲜血淋漓，染红了他的领口。
周玽喝道:“谁？！”
一道剑气迎光而来，眼前光芒大盛，他看不清何人出手。只能迅速拿剑格挡，挡下那一道剑气。
那人修为不高，下手用劲却很大。
周玽后退两步，才停住脚。抬眸一看，柳瑕玉正端着宗门掌权人的架子，端坐在那，有条不紊喝着茶。
周玽拎着剑，向她走去。
忽地，身形一顿，脚边有一股阻力。他低头一看，江祈年正死死拽着他的裤脚。不让他走。
紧随其来，又是周玽一脚，像踹狗一样把他踹开，滚开在一边。周玽毫不掩饰心里的嘲讽，像看狗一样的眼神，瞅了毫无反击之力的江祈年一眼。
收回视线，一脚踩在柳瑕玉手肘旁的八仙桌桌沿，金线勾丝黑步履旁边，就是柳瑕玉，琴宗西塘门主夫人的衣袖。
语气不怀好意，“柳夫人，相信你只有这一个儿子吧。”
柳瑕玉本想忍气吞声，哪怕周玽的肆意羞辱，也强忍着咽下。只要保全西塘，只要保全阿年，所有的羞辱，她都甘愿忍下。她咬紧了牙，再不甘再屈辱，也要打碎了牙混着血水咽下。长长的指甲被她死死攥紧，刺进掌心，掌心里一片粘腻，染红了手里白润的茶杯。
可是偏偏……偏偏他要伤害她的心头肉！
她抬起沾血的茶杯，轻轻抬手，杯中滚烫的茶水如一注清流，倒在周玽的鞋面上。黑色步履大半瞬间变成深色。
滚烫的茶水倒在脚面，热水滚烫，烫着他的脚，脚背上钻心的痛。但更让他愤怒的是……柳瑕玉的反抗！
周玽被热水烫得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随即冲上去反手给了柳瑕玉一巴掌。
“贱婢！给你们好脸色，你们不从，可别后悔。我们走！”
他一甩袖子，大步流星往外走，剑宗弟子押着周敛，跟在他身后。
周敛抬眸望了望西塘几人的惨状，摇头叹气。神武门弟子一左一右架着他，这两人刚被他打了一顿，面对他脸色都不好。他还想跟他二人唠嗑唠嗑，探探口风，人家不乐意搭理他，他也懒得自讨没趣，视线只能向前看。
他从会客堂大门望出去，外边正下着雨。
庭院中央放着一口大水缸，缸里青莲灼灼而开，莲叶团团浮在水面，墨绿而光滑。一如西塘江氏的立人之道，不为世俗同化，不与红尘而污浊。雨水洗涤池中一株青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而四水归堂，在雨幕中，探出视线去看，那花不曾低弱半分，在朦胧中，美得遗世独立，清丽狂绝。
周敛盯着那花，唇边噙着一抹柔和的笑。
他觉得，那青莲，蛮像江妙机的。
不热烈，不喧闹，遗世独立而清丽狂绝。
“快看！”不知是谁看到了什么，发出一声惊呼。
“是江妙机！”
“呃——”话音一落，紧随其后，是几道闷声。再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一阵清冽莲香淡淡传来，众人闻声望去，窗棂花框外传来脚步声，不急不缓，一步一步，沉稳不慌的声响传来。无声中带着压迫。
江祈年眼睛闪着光，神色惊喜。反观周玽一行人脸色绿了又黑，黑了又白，十分精彩，反正不好看。
江娴停住脚步，侧身站在门口，长身玉立，身后景色是细细的雨幕与清丽狂绝的紫莲。她不曾转头，额间温润的玉下是一双深邃冷漠的眼，漆黑如墨的瞳转过来，蕴着冰冷与威严。
素手压上腰间不烬莲剑柄，紫衣宽袖微落，露出腕间绑着的白布条。凤尾琴背在肩上，神色淡然，眉心一股少主凛然之气。
她还未开口，只一眼，那冰冷的眼神，唬得三三两两神武门弟子，默默后退两步。
江妙机清冽的声音传来，不急不缓，“谁敢带他走。”
她的视线悄无声息落在周敛身上，对上他那一双浅浅琉璃色眼眸。
她看见他鬓边戴着的小白花，视线微不可察飘到他身旁不远处的盆栽里。里面兰花灼灼盛放，清淡优雅。
周敛朝她嘿嘿一笑。
江妙机没说话，面无表情视线从他身上离开。
冷冷道:“收我西塘，汝有何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