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窟铁笼还是有规律可循的,起码摆放是按着编码次序来着,从最小的0001开始。希女子运气不错,抓到了一个炸弹,1111。她的衣服破烂不堪,很多好东西都看得见。
但这种时候不是看这种东西的好时候。小荔枝掏出一包药粉,摊在手掌上伸进铁笼,再往希女子鼻部一吹。
然后拿出钥匙打开手脚上的镣铐——就是没想到这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救人举动几乎酿成大祸。
希女子缓缓地抬起了头。
崔花雨一看,鼻子一酸,赶紧侧过脸去。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多年,这种于平凡生活之中慢慢养成的感情是任何仇恨也消磨不去的,或者说抵消不净。她不舍看她的惨相——如果只是一般面熟的人,决计是认不出来的。但对于眼前的希女子而言,她连自己都忘了。
她也就是抬起头而已,眼神空若无物。经过魔鬼训练后的她就像驯服之兽,只懂主人的号令。
“点了她的穴,然后带出来服药。”小荔枝又掏出了一包解药,“三个时辰方能见效。”
水雪连自告奋勇。意中人在侧,不能再碌碌无为了。没想到又栽跟头。这些人都有隔空点穴的本事,但他为了表示友好,绕到铁笼子后面,拍了拍希女子的肩膀,然后翘起兰花指。然后兰花指差点被人一口咬走。还好骨头都在。小荔枝吓唬他:
“会传染,即刻运功排毒。”
水雪连照做,白白排出了一地宝贵的鲜血。水云阔为兄报仇,但也以失败告终。希女子就像蝙蝠,能听到内力破空而来的声音。
小荔枝急了:“怎么刚醒就来劲了?大家伙儿一起上啊。”
一起上就一起上,又不是龟峰鉴剑。人魔也无所谓就是了。希女子好比睡狮突醒,大展神威,一一拦截。人魔的手也是肉长的,但只要与无形的点穴手接触就火星四溅。
不得了。懈怠不得了。众人再发力,这下当作杀父仇人来打。这下拦不住了吧。但也不晓得人魔怎么想的,拦不住就不拦了,站着不动了。不就点穴吗?让你们点个高兴。崔花雨突然收手:
“别白费力气了,她的穴位早已转移。”
水云阔说:“打要害试试?”
小荔枝问:“打坏了你赔得起吗?”
水云阔反问:“有什么我赔不起的?”
小荔枝低吼:“你说呢?”
水云阔连忙改口:“打晕而已,坏不了。”
“晕了如何服药?”
“你偷解药的时候没问问用法吗?”
“忘了。你怎么还有心思贫嘴呢?”
“因为我想玩偷袭。”话还未出口,水云阔一指就朝着希女子的眉心点去。但人魔的反应速度快到耸人听闻,偷袭的指力还在路上,防守动作已经到位。指头又差点被咬走。
这还怎么玩?水云阔大怒:“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然后照着希女子的要害狂攻一通。但是呢,点穴随便来,要害不让打。人魔就这么会玩。小荔枝又喊:
“再一起上啊,打她个半死不活,能咽下药就行。”
那就再上吧。不过效果依旧。水云阔气得揍起了另个铁笼里的人魔。但打到自己烦了,人家照样睡得又香又甜。
作壁上观的杨它发挥出了旁观者的作用:“她有铁笼帮忙,我们很难近身,人多的优势发挥不出来。”
小荔枝问:“放她出来打?”
杨它面向崔花雨:“有把握吗?人魔的武功不仅仅是翻几倍的问题,而且经脉运行结构也发生了重大改变。”
“如果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倘若这一千多号人魔进攻大唐武林,难道我们个个都要做缩头乌龟?就放她出来,没把握也要打。你与小荔枝撤出大门,必要时可自行离开。”
事不宜迟,一致通过。
小荔枝拿出另一种钥匙,水云阔接过。
崔花雨站到许岢身边:“两两联手,切莫各自为战。”
水云阔一手抓起大铁锁:“咱这些所谓的武林高手,天天都在争第一,要我说这些怪物才是第一,而施大鼎就是第一中的第一。我还特别好奇,他如果真带着这些怪物去挑战大唐武林……妈呀——”
铁锁弹开的声响尚未过去,希女子已然升空,忽地一个转身,一脚照着水云阔的脑袋拍下。
这是人魔第一次主动攻击,不知深浅,所以水云阔以一记抱头鼠窜钻进了铁笼子,然后问:“操家伙吗?”
“无妨。”崔花雨早已拔出龟忍剑,正向挡住希女子。
水云阔有点乱。怎么跑铁笼子里来了?慌不择路啊。此地不宜久留。再次抱头鼠窜。但别忘了他是有真功夫的,“真打死了呢?”边跑边喊边亮剑。他的浅绿剑法又美有狠,看似奔着对方心脏刺去,实则全体通杀。对手要不是人魔的话真的就被打死了。
小荔枝说:“算我的。”
另一边,水雪连的深蓝剑也已当空罩下。
许岢使的依然是青丝拂尘剑,实虚并济。虚指的是青丝暗器,变化多端,频频命中目标。不过希女子将之当作了蚊虫叮咬。她的身体看起来仍旧肌香质玉,击打起来却坚如磐石。
又有大量的火星产生。虽然人魔能准确辨别对手的攻击线路及质量,但以四人围攻之力,也能打得当年那个以一敌七的张果老落花流水。几个回合之后,崔花雨说:
“耐心打,一丝一毫地打过去,找到她的气门。无需再顾及其他,她没有余力反击了。”
水云阔说:“姑姑还是留力了。”
“打败她并非重点。”
水雪连突然化身专家,辩证地说:“除非生死战,否则谁都会留一手。虽然这是团队作战最大的弊端,不过也是人性的正常体现。充分理解各位,因为本人也是这样的。”
水云阔哈哈大笑:“除非生死战?你哪一次跟我打没有使出吃奶的劲儿?你恨不得一剑捅死我,独吞家产。”
“跟你打不叫留力,那叫放水。”
“是,你放水,满东海都是你放的。”
“东海还不定盛得下呢。水晶宫里,除大笨小丑之外,谁跟你打都放水……你个倒数第三强。”
“从今儿起,咱俩还是各走各路的好,一刀两断。”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小荔枝充当和事佬,“打完仗再分,我送你们一把刀,外加一人一条船。”
几个人聊得不亦乐乎,没想到走漏了“风声”——人魔似乎能听懂人话,她一“听说”自己落了下风,骤然发起一阵猛攻。
其实是为了抽身拿武器——她抓起关押了自己一千零一夜的铁笼子,八方挥舞。强劲内力加上厚重铁器,先不管它打到人会有多疼,单说掀起的狂风就能将人吹向万里高空。
小荔枝飘了起来,如果没有杨它,她将穿越天花板而去。而场上四人的剑一时间竟然连铁笼子的影子都摸不着。
水云阔说:“她总不能抡到明年中秋吧?”
小荔枝刚从太空旅行回来,不太适应重力,摇摇晃晃地说:“能,千万不要以人的思维去定位魔的能力。”
她与杨它并未躲远。她没有武功,但胆子大。杨它呢?应该是怕掉价,二来也还是想尽点心力。作为一等一的高手,他在观察人魔拳脚路数的每一个细节。他说:
“请各位集中力量照着铁笼子一个点打。”
果然奏效。以点带面,一举牵制住了疯狂的铁笼。五种武器在空中定住了。单纯绞杀内力,希女子更是支撑不住。
但她的魔商出人意料。突然撒手。铁笼子斜刺里飞出,呼啸着嵌在了远方的墙壁上。幸好魔窟稳如泰山,不然就是一次大地震。
回声嘹亮,震耳欲聋。受伤的又是小荔枝,再一次“飘飘然”,连耳朵都捂不住。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水云阔大叫:
“跑啊,要出人命啦——”
原来希女子又找到了新武器。
铁壳人魔炮弹。
小荔枝没去过长安,但她说:“一枚就能将人打到长安去。”不能再狗仗人势了,这次她躲到了杨它后面——真的爱我,就替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