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清晨六点半,都汇府的客厅里,周立伟准时结束了跑步机上半小时五公里的晨跑。洗去一身薄汗后,他走进厨房,打开美的侧吸油烟机,又推开北窗启动绿岛风10寸换气扇,灶火“噗”地燃起,倒油的滋滋声里,早餐的香气开始弥漫——他要给许惠和萌萌做些可口的吃食。
同一时间,赵宇家也响起了晨跑结束的动静。六点三十二分,赵宇冲净身体走进厨房,启动同款美的侧吸油烟机,把玉米放进锅里添水点火,又热上一锅粥,为陈莉莉和团子准备的早餐在袅袅热气中慢慢酝酿。
都汇府的卧室里,萌萌又躺在了妈妈身边。母女俩穿着同款粉红色珊瑚绒连衣裙睡衣,配着同色裤子,脚上是一样的白底碎花毛圈袜。萌萌揉着眼睛醒来,轻声问:“妈妈,我怎么又到你身边了?”
许惠把她往怀里紧了紧,笑道:“爸爸早起跑步,怕妈妈孤单,就把你抱过来啦。妈妈一醒就能看见你,还能多搂你睡会儿。现在是周末,咱们都放假,昨天爬山累了,偶尔睡个懒觉没关系的。”怀里的小人儿像只粉嘟嘟的小兔子,软乎乎的。
“妈妈抱抱。”萌萌往她怀里蹭了蹭。
“抱着呢,乖。”许惠拍着她的背,“爸爸在做三明治,夹着煎鸡蛋和火腿,还有热牛奶,一会儿咱们就去吃早餐。”
赵宇家的小卧室里,陈莉莉已醒,半躺在团子身边。团子还在熟睡,身上是和妈妈一样的白底碎花珊瑚绒连衣裙睡衣,配着配套裤子,脚上是同款粉红色毛圈袜,像个缩小版的花团子,可爱得紧。
团子睫毛颤了颤,睁开眼说:“妈妈,我该起床了。”
陈莉莉赶紧搂住她:“别急呀,妈妈先看看你的尿布裤。”她伸手探进团子的裤子里,摸了摸尿布裤依旧干燥,笑着夸:“团子真乖。不过就算夜里睡沉了尿湿也没关系,妈妈会洗的。”
“我不想给妈妈添麻烦,我会自己去卫生间的。”团子认真地说。
“来不及也不怪你呀。”陈莉莉亲了亲她的额头,“就算弄湿了裤子,妈妈洗洗就好。再抱一会儿,等爸爸做好早餐,咱们一起去吃。”
吃过早餐,许惠带着萌萌回了小卧室,周立伟则留在餐厅和厨房,麻利地收拾着碗筷。
小卧室里,许惠先帮自己和萌萌脱掉脚上的白底碎花毛圈袜,换上崭新的纯白色毛圈袜,柔声说:“萌萌乖,咱们的小碎花袜子有点味道了,该洗啦。妈妈换了和你一样的白袜子,是不是也好看?不过小碎花袜子在等你给它们洗澡呢,不然会‘哭’的哦。”
萌萌接过那一大一小两双袜子,凑近闻了闻,确实有淡淡的酸味,认真点头:“妈妈,我听话,不让它们哭。”说完便捧着袜子去了洗手间。她先把袜子打湿,抹上肥皂仔细揉搓,白色的泡沫瞬间裹住袜身。她一边洗一边凑近闻,直到确定酸味散尽,才冲掉泡沫,又放进加了柔顺剂的水里揉了几下,拧干后小心翼翼地挂在阳台的晾衣架上。
阳台上此刻晾着的除了这两双袜子,还有一大一小两条白底碎花珊瑚绒连衣裙睡衣、配套的裤子,以及那条粉红色的珊瑚绒毛巾被,都被那台双缸洗衣机洗过,它们在阳光下舒展着,接受着阳光的沐浴,仿佛在静静等待着再次被穿在萌萌身上的时刻。
萌萌回到小卧室,许惠温柔地抱起她,递过两个毛绒娃娃:“萌萌乖,来,抱抱小花和毛毛吧。”两个毛。绒公主穿着同款珊瑚绒连衣裙,脚上套着萌萌穿过的花边白袜子,黑亮的针织眼睛透着灵气,小花是毛线齐肩发配厚刘海,毛毛则是两条毛线麻花辫,格外可爱。
“小花,毛毛,姐姐给你们换尿布裤啦,不哭哦,马上就好。”萌萌把它们放在床上,小心地脱下旧尿布裤,换上干净的,仔细粘好粘衬。她拿起换下的尿布裤,见内侧依旧雪白,却还是像模像样地揉搓着,嘴里念叨:“姐姐给你们洗尿布裤啦。天热了不用穿珊瑚绒小内裤,这个就能当小内裤啦。洗干净收起来,以后还有得换哦。”
许惠坐在一旁,看着女儿认真照顾小花和毛毛的样子,眼里满是欣慰的笑意。阳光透过窗户落在萌萌的头顶,也落在她手里的毛绒公主身上,整个小卧室都被暖融融的光包裹着,安静又美好。
小卧室里,许惠和陈莉莉并肩坐在床边,看着两个孩子凑在一起玩耍。萌萌抱着一个毛绒公主娃娃,娃娃穿着粉红色珊瑚绒连衣裙,脚上套着她穿过的白色花边袜,毛线编的双麻花辫垂在肩头,黑色的针织眼睛亮晶晶的。她把娃娃递给团子:“团子,它叫毛毛,是个小妹妹,特别爱哭闹,你抱着它,它就乖了。”
团子小心地接过来搂在怀里,又指了指床上另一个同款娃娃——同样的粉红连衣裙、白色花边袜,针织眼睛一样灵动,只是发型是毛线齐肩发。“萌萌,这个叫什么呀?”
“它叫小花,也是小妹妹,和毛毛一样爱哭。”萌萌把小花抱起来,像抱小婴儿似的轻轻晃着,“抱着就不哭啦。”
团子轻轻掀开毛毛的裙摆,摸了摸它圆滚滚的小屁股,软软的,忍不住笑:“萌萌,毛毛穿了尿布裤,更像小奶娃娃了。”
“是呀,”萌萌认真点头,“小花和毛毛都是奶娃娃,都得穿尿布裤才行。”
“妈妈说,奶娃娃不会自己控制,会尿湿尿布裤,要是拉肚子,还会弄得脏兮兮、黏糊糊的。”团子皱着小眉头,“你要洗两条尿布裤,多辛苦呀。要是它们拉肚子了,我帮你换,脏的我来洗,这样你就不累了。我还得检查检查呢。”她说着掀起毛毛尿布裤的一角,看了看包裹小屁股的地方,又从萌萌手里接过小花,同样检查了一遍,见里面都干干净净的,才把小花递回去,“萌萌,它们没尿湿,也没拉肚子,咱们一起照顾它们,不让它们穿脏衣服。”
“好呀,”萌萌小声说,“咱们轻点,别把它们吵醒了。”
陈莉莉笑着走过去,把两个抱着娃娃的小家伙搂进怀里:“团子,萌萌,小花和毛毛都是小宝宝,特别需要人疼。萌萌,你小时候,妈妈就是这么抱着你、照顾你的;团子,你小时候,妈妈也是这样哦。”
“陈阿姨,它们好可怜,只会哭,”萌萌仰起脸,“我和团子得一直抱着它们。”
“妈妈,萌萌要照顾两个小妹妹,我来帮忙。”团子也跟着说。
许惠走过来,轻轻揉了揉萌萌的头发:“萌萌,小花和毛毛多幸福呀,有你这么好的姐姐疼它们。”
“我给它们换过尿布裤了,都干干净净的。”萌萌骄傲地说。
许惠笑着点头,又看向团子:“团子,照顾小宝宝是挺辛苦的,不过别担心,阿姨和你妈妈都在这儿陪着你们,有不懂的就问我们,好不好?”
团子抱着毛毛,用力点头:“好呀!”
陈莉莉看向许惠,柔声说:“惠惠,你一个人带萌萌多辛苦,我常来帮你搭把手。”说着便走近两个抱着毛绒公主的小姑娘,见萌萌正拿着玩具奶瓶往小花嘴边送,像是在喂奶,便笑着问:“萌萌,小花是饿啦?”
“嗯,小花只会喝奶。”萌萌一本正经地回答,小手轻轻扶着奶瓶。
陈莉莉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了:“你看,小花是奶娃娃,饿了、尿了、拉了都不会说,只会哇哇哭。刚才它肯定哭了,不然你怎么会给它喂奶呢?”
萌萌听罢,拿起自己心爱的白底粉花小毛巾,轻轻给小花擦了擦嘴角:“陈阿姨,小花喝饱啦,我给它擦擦脸,不然奶渍沾到裙子上,就不漂亮了。”
陈莉莉笑着点点头,又对团子说:“你看,只要好好抱着毛毛,它就不会哭啦。”
“妈妈,毛毛也是小宝宝,”团子搂紧怀里的娃娃,“萌萌说抱着它,它就觉得安全,就不哭了。”
陈莉莉让团子把毛毛递给她,轻轻抱在怀里示范:“你看,不能总让毛毛平躺,得让小脑袋在上面、小脚丫在下面,斜着躺在怀里,它才舒服。”她拿起毛毛穿着白色花边袜的脚,隔着袜子轻闻了一下脚心,“团子你记住,不管是毛毛还是小花,都要每天换袜子。别看现在袜子干净,穿一天不换,香袜子也会变臭。更不能让它们光脚睡觉,脚丫着凉了,就容易闹肚子,尿布裤会弄得脏兮兮的,洗起来可费劲了。”
萌萌连忙举起手里的袜子:“陈阿姨,我和团子不会让它们着凉的。这些都是我穿小的袜子,正好给它们穿,脏了就洗干净。”她又指着一旁叠好的小裙子,“还有这些,是妈妈用旧珊瑚绒毛巾被改的裙子,脏了能换,洗干净还能穿。尿布裤也有好多,够它们当小内裤啦。”
“萌萌真乖,懂得照顾小花和毛毛,还会给它们换衣服、换尿布、换袜子。”陈莉莉笑着夸赞。
“萌萌,我帮你给它们洗衣服、洗袜子,你就放心抱着它们吧。”团子立刻接话,小脸上满是认真。
许惠坐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眶微微发热。两个小姑娘在这一刻仿佛忽然长大了,有了照顾“小宝宝”的责任感,而老同学兼同事的陈莉莉耐心指导着,整个小卧室都被温馨的氛围包裹着。
厨房里,北窗那台绿岛风10寸换气扇正高速运转,五片扇叶在滚珠轴承带动下飞速转动,将烹饪产生的浊气顺着背面金属箱体的三片百叶窗排到室外。周立伟正将切块的清江鱼倒入料酒腌制,看了眼墙上的挂钟,10点20分,再过40分钟就能下锅炖,做成喷香的红烧清江鱼。
赵宇在一旁帮忙,手脚麻利地切着青菜和肉类。15年前,也就是2005年,他从解放军指挥学院毕业后到新疆军区某步兵旅服役,直到2013年转业,12年的基层军旅生涯练就了他干练的性子,这些生活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
“赵宇,”周立伟一边搅拌着鱼块一边开口,“8年前,也就是2012年,你刚29岁,和莉莉结了婚。那时候陈莉莉和许惠同岁,都是25,我也29,在北方军区陆航团和许惠成的家。真没想到,结婚一年你就转业了,去了星城市委,我后来到北方航空公司当直升机机长,巧的是,俩家还都生了女儿。”他顿了顿,想起件事,“对了,我听说你刚到新疆军区第二年,也就是2007年,在星城和前女友分了手?”
赵宇切菜的手顿了顿,随即继续忙活,语气平静了些:“是啊。那年我休探亲假,才24岁,她也24。我刚回星城,就撞见她和别的男孩子在饭店里腻歪,你一口我一口喂东西吃,看着就膈应。当时真挺崩溃的,没辙,直接去你家找的你。那时候你也在休假,陪我去了饭店里点了不少菜,也抽了不少烟。”
“可不是嘛,”周立伟叹了口气,“那时候看你状态就不对,烟一根接一根抽,眉头皱得没松开过,我看着都揪心。”
“其实那时候就想通了,”赵宇笑了笑,带着点释然,“就像小说里写的,游子回乡找恋人,人家早成了别人的妻,甚至有了娃。新疆到星城这么远,她有她的难处,我能理解。但这种不打声招呼就变卦的,人品确实说不过去。”
“能理解。”周立伟点头,“不过这事儿也算是个教训,让咱们明白该和什么样的人过日子。毕竟,谈恋爱和实实在在过日子,根本不是一回事。”
赵宇一边切着肉,一边回忆:“过了四年,也就是九年前,2011年,我刚过28岁生日,提了正连上尉。有天我爸妈突然把电话打到部队,说有大事,让我赶紧回星城。旅长都跟我说:‘你爸妈把电话打到我这儿,肯定是急事,特批你一个星期假,回去把事儿办利落了,我和政委等着吃你喜糖。’我当时还纳闷,我在部队待着,驻地在乌市,平时也不怎么出门,能有什么大事?”
周立伟往鱼块里加了点姜片,笑道:“我猜八成是你爸妈给你物色好媳妇了,不然不会这么急,还直接找你们旅长。”
“还真让你说中了。”赵宇笑了,“我赶紧坐飞机回了星城,一进家门,就见着个小姑娘,看着就透着股实在劲儿,是能过日子的模样。我妈跟我说:‘你在乌市那边忙,没时间顾着这些,我和你爸托了不少关系,这姑娘叫陈莉莉,是都汇府小学的音乐老师,还是你爸妈老同事的孩子。’”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暖意:“我没想到,她一点没嫌乌市离星城远,反而一个劲儿问我在那边苦不苦、累不累,冬天冷不冷,能不能吃好穿暖。更没想到,我俩见面不到一个礼拜,就互相有了好感。旅长后来知道了这事儿,特意打电话说:‘过几个月国庆节,让两边爸妈坐飞机来乌市,我托北方航空公司的关系,给他们办好票,走特别通道,一路顺顺当当的。’”
“这是要商量订婚的事儿啊。”周立伟接话,手里的活儿没停,“你旅长这是把事儿都给你想到了。”
“可不是嘛。”赵宇点头,“两边爸妈一到乌市,就安排在部队招待所,招待所还特意弄了订婚的装饰。旅长特意交代我,好好陪着长辈,带他们在新疆转转。就这么着,转年——2012年,我俩就正式结婚了,我刚29,莉莉25。那会儿才知道,你和许惠也差不多同时结的婚,不过我那婚礼,背景是几辆东风运兵车;你可不一样,天之骄子,婚礼背景是直升机,气派多了。”
小卧室里,萌萌抱着小花,团子搂着毛毛,两个小人儿学得有模有样。许惠看着她们,笑着对陈莉莉说:“莉莉,你看她们抱着娃娃的样子,多招人疼。”
“是啊,”陈莉莉眼里满是暖意,“团子随了我小时候的性子,萌萌像你,都是懂事的乖孩子。才五岁就这么有分寸,看着既欣慰,又有点心疼。”
正说着,团子轻轻脱掉毛毛屁股上的尿布裤,接过萌萌递来的干净尿布裤换上,手里捏着换下的那条,来回揉搓着,像模像样地“清洗”,嘴里还念叨:“毛毛,你不乖哦,把尿布裤弄脏了,姐姐给你洗。”
陈莉莉走过去,蹲下身柔声说:“团子,毛毛是小奶娃娃呀,控制不住自己,不是故意弄脏的。别凶它,不然它该哭了,哭起来可难哄啦。”
团子停下搓揉的手,低头检查了半天尿布裤,确定洗干净了才叠好放在一边,抬头问:“妈妈,它真的会哭吗?”
“当然啦,”陈莉莉点头,“毛毛不会说话,也不会自己做事,受了委屈就只能哭。你刚才那么说它,它肯定吓坏了。”
团子急了:“那怎么办呀?”
“你看,”陈莉莉指了指旁边的萌萌,“你把尿布裤洗干净了,萌萌正帮你哄它呢。她一个人又抱毛毛又抱小花,多累呀,快去哄哄毛毛,它就不哭了。”
团子赶紧从萌萌怀里接过毛毛,小声说:“毛毛,姐姐不凶你了,别哭啦,姐姐抱着你,乖哦。”
萌萌在一旁帮腔:“对呀,抱抱它就不哭了。团子最乖了,不会乱发脾气的。”
团子把毛毛搂得更紧了,用脸颊蹭了蹭它的头:“毛毛,姐姐错了,不该凶你,你原谅姐姐好不好?”她轻轻摸着毛毛穿白色花边袜的脚,又说,“袜子臭了不用哭,姐姐给你洗;裙子脏了也给你洗,都给你弄干净,乖,不哭了哦。”说着,还拿起小毛巾,小心地擦了擦毛毛的针织眼睛,然后稳稳地把它抱在怀里。
许惠和陈莉莉看着两个孩子你来我往的温馨互动,嘴角的笑意就没断过。这时,一股炒菜的香味顺着门缝飘进小卧室,混着孩子们软糯的话语,像一汪温水,把整个房间泡得暖融融的。
餐桌上摆满了佳肴,红烧清江鱼坐镇中央,周围是菠萝咕咾肉、火爆燎肉、土豆炖牛肉这些扎实的硬菜,搭配着酸辣土豆丝、清炒卷心菜、蚝油生菜、凉拌黄瓜,色彩鲜亮,香气扑鼻。这些菜里没有花哨的添加剂,只有新鲜食材本身的味道,唯一带点工业痕迹的,是那瓶1.5L的元气森林桃味气泡水。
周立伟一家和赵宇一家分坐两边,大人孩子围坐桌前,吃得热热闹闹。饭菜的香气混着轻声笑语,格外温馨。
吃过午饭,许惠领着萌萌,陈莉莉带着团子,两对母女回到了小卧室。
“惠惠,我还是去帮帮赵宇吧,”陈莉莉有些过意不去,“总不能让他们俩大男人收拾。
许惠笑着拉住她:“别这么说,正好让立伟和赵宇说说话,他们俩难得聚一次,该好好聊聊。”
陈莉莉笑了,目光落在两个孩子身上——团子还抱着毛毛,萌萌搂着小花,两个小姑娘真把怀里的毛绒娃娃当成了需要呵护的小婴儿。
“小花乖,”萌萌轻轻拍着怀里的娃娃,“刚才姐姐去吃饭了,让你等久了吧?是不是害怕了?别怕,姐姐给你包起来。”她说着拿来两条白底碎花珊瑚绒毛巾被,先铺一条在床上,把小花放上去,小心地裹住它穿着白色花边袜的小脚和粉红色珊瑚绒连衣裙的身体,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又用另一条毛巾被,同样把毛毛裹好,递给团子,自己则重新抱起小花。
许惠走过去,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萌萌,团子,这么包着,小花和毛毛就不会着凉啦。”
“嗯,小花是奶娃娃,得保护好。”萌萌认真地说。
团子也点头:“许阿姨,我不想让毛毛拉肚子,把尿布裤弄脏。”
许惠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放心吧,有你们这么好的姐姐照顾,它们肯定又开心又舒服,不会生病的。”
陈莉莉看着这一幕,眼里漾着温柔的笑意。她分明看到了团子和萌萌的成长,两个五岁的孩子,已经有了小小的担当。毛毛和小花在她们怀里,真的像两个被细心呵护的奶娃娃,整个小卧室里,都飘着暖暖的、甜甜的味道。
厨房里的活儿已收拾停当,餐具归位,餐桌擦得锃亮,椅子也摆回原位。周立伟和赵宇回到客厅,周立伟沏了两杯热茶放在茶几上,两个男人在沙发上坐下,氤氲的茶香里,话匣子又打开了。
“赵宇,”周立伟斟酌着开口,“你那个前女友,叫什么名字?这儿没外人,就咱哥俩,说说无妨。”
赵宇愣了一下,答道:“叫吴欣悦。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知道你的性子,”周立伟看着他,“你不是那种为了结婚随便找人的人。07年你和吴欣悦分手,四年后就和莉莉在一起,这里面肯定不只是她和别人好那么简单吧?那时候你还在新疆军区,是中尉副连职,到11年提上尉正连,莉莉在都汇府小学当老师也两年了,这里面到底有啥内情?”
赵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说来话长。13年前,也就是2007年,我刚过24岁生日,还是中尉副连职,休探亲假回星城。吴欣悦她妈找到我,直接拿出30万,让我拿钱和她女儿分手,说‘不能让我女儿跟一个军人过’。我没接那钱——真接了,万一被反咬一口,说我受贿或者敲诈,怕是要蹲到总政监狱,这辈子就毁了。”
周立伟没插话,静静听着。
“后来,休假结束前两天,我去北航驻星城区办事处买去乌市的机票,路上被三个小混混持械围堵。我在军校学过格斗,对付持枪敌人的招数都练过,下手重了能一击致死,对付三个小混混还是有分寸的,顶多揍得他们起不来,连轻微伤都够不上。公安来了,以涉嫌聚众斗殴把他们刑拘,关看守所等着判刑。”赵宇顿了顿,语气沉了些,“结果吴欣悦她妈出面,想拿30万调解撤案,我没同意。我爸妈也劝我,星城不能多待,旅长那边找关系帮我改签了机票,当天中午吃完饭就飞乌市了。”
“到了乌市,吴欣悦给我发了条短信,说‘不想和我分开’,还说那三个小混混是她妈找来施压的,‘没接那笔钱就好,我妈手段多,接了就麻烦了’。她说饭店里和别的男孩子亲近,也是她妈设的局。”赵宇苦笑了一下,“但我还是决定分了。就算吴欣悦是被利用的,可摊上这样的家庭,就算她没错,她妈也绝不会让我好过。就这样,彻底断了。”
周立伟端着茶杯,语气里带着佩服:“赵宇,换作是我,也会像你这样,既不接那笔钱,也不接受调解撤案,有骨气。”
赵宇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后来星城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人坐飞机去了乌市,我爸妈也跟着过去了,到部队找我了解情况。办案的张警官说,你爸妈托了不少关系,他们毕竟是星城师范学校的老师,我爸还是安全主任,找了刑警支队和律师界的朋友,又去见了吴欣悦她妈,最后总算让我以‘开玩笑’的名义撤了指控。那三个小混混在看守所待了25天,赶在检察院批捕前放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还带着当年的火气:“我当时就炸了,凭什么就这么放了?殴打老百姓是聚众斗殴,殴打现役军人可是侵犯军人合法权益,再加上持弹簧刀,最轻也得是重刑。可我爸妈说,那三个小混混就是被那个老娘们利用了,未必知道这是触碰到解放军的利益。说白了,找战友揍他们一顿都占理,但真让公安按程序走,检察院批捕、起诉、法院审判,他们少说也得蹲十多年,这可是毁三代的事儿。爸妈劝我,你总有转业回来的那天,到时候拖家带口,没必要把事做绝,真逼急了,人家说不定会豁出去报复。”
周立伟点头:“叔叔阿姨看得远啊。真要是判了刑,他们出来后说不定真能干出更出格的事。而且你那时候是中尉副连职,现役军人,真闹大了,不光地方法院,军事法院都可能介入,到时候更麻烦。”
“可不是嘛,”赵宇释然一笑,“当时心里憋着股劲,后来政委跟我聊了聊,才明白爸妈这步棋走得有多周全——不得罪人,又保了我当时的安全,算是两全其美。经历这事儿,我和吴欣悦之间肯定有隔阂了,索性就断了。在部队里一门心思训练带兵,过了一年,就从代理副连长转成正式副连长,没别的念想,就想着把兵带好。”
周立伟顺着话头说:“政委考虑得周全,那三个小混混虽说被利用了,但真走了公检法程序,事情就收不住了。万一他们家属从星城跑到新疆军区司令部闹,说部队护短,最后吃亏的还是你。”
赵宇点头认同:“可不是嘛,政委一出面,事儿就顺了。过了四年,也就是2011年,那会儿我28,已经是连指导员了。七月的一天,我正带着兵训练,爸妈的电话没接上,后来去旅长办公室,旅长和政委都在,旅长说:‘你爸妈来电话,让你回趟星城,连队有高连长和陈副连长盯着,给你一周假,回去把事儿办利落,我和政委等着吃喜糖。’”
他想起初见陈莉莉的样子,嘴角漾起笑意:“一回家就见着莉莉了。那时候她还是长头发、厚刘海,穿条朴素的连衣裙,过膝盖的裙摆,脚上是凉鞋配肉色连裤丝袜,不光脚,看着就踏实,是能过日子的模样。后来她去乌市支教一年,借着国庆节,双方父母在那边订了婚。转年——2012年五月中旬,我回星城和她结了婚,我29,她25。婚礼就双方父母和部队的领导战友,没请外人。”
“她支教到六月底结束,来部队看了我才回星城。暑假又来新疆,陪我岳父母、我爸妈在这边旅游,那段日子是真幸福。”赵宇喝了口茶,“其实那时候我已经递了转业申请,政委说能理解,莉莉在星城,我在新疆,离得太远不是长久之计。我和莉莉都是星城人,我又能写,转业去政府当公务员合适。”
“2013年,我过了30岁生日就转业了。莉莉穿着婚纱坐飞机来乌市,到部队接我回家。回来一个月,就去了星城市政府组织部当公务员,总算稳定下来了。”
周立伟听着,点头道:“莉莉确实是过日子的人,不贪那些虚的。不过你转业时满30岁,上尉正连职,转业费应该不少吧。”
赵宇笑了笑:“是啊,那会儿分到星城市委组织部,转业费比一般情况少了50万,到手100万。加上在新疆军区步兵旅待的八年,从刚去时的中尉副连职,月工资8500,我一个月能存6500,一年差不多8万。除了和吴欣悦那两年花了些,八年下来攒了65万。”
“这笔钱加上转业费,一共165万。”他接着说,“我和莉莉商量后,13年在文旅路买了套80平米的房子。那时候星城区房价便宜,一平米才八千五,总共花了67万。装修时砸墙、开槽、装地暖、铺木地板,再添置家具家电,又花了15万。电器都是实用款,客厅是和你家同款的美的冷静星三匹变频柜机,卧室是1.5匹变频挂机,贵就贵在无甲醛的木地板、衣橱和厨卫设备上,住得踏实。”
周立伟赞道:“花小钱办大事,你们两口子会打算。对了,你去组织部才一年,14年怎么又去市委党校了?”
赵宇端茶杯的手顿了顿,语气沉了些:“那时候吴春江副部长让我办件违规的事,给一个没满任职期限的副校长弄晋升。你知道我性子,从不碰违规的事。他放话,要么滚去党校当老师,要么辞职,要么背着黑锅留下,还说‘职场不是包青天,没利用价值就一文不值’。”
“我没在任何违规文件上签字,当场掀了桌子摔了茶杯。”他笑了笑,带着点释然,“结果就被调去党校了。没想到塞翁失马,党校离我家才3公里,走路、开车都方便。那会儿手里还剩80多万,就买了两辆车:一辆手动挡1.4T的高尔夫我开,给莉莉买了辆1.6手动挡的POLO。都是小车,比不上你那2.0T的黑迈腾,不过够用了,上班、出门都方便。”
小卧室里,许惠和陈莉莉陪着萌萌、团子摆弄着毛绒娃娃,轻声细语里满是温柔;客厅里,周立伟和赵宇聊着这些年的起落,从军营到地方,那些世态炎凉都化作了此刻的平静。
周立伟想起自己的日子,从陆航团到民航当直升机机长,年薪五十万,许惠在小学当音乐老师,月薪七千多,日子不算拮据,可他依旧过得节俭。那辆黑色2.0T迈腾,是2015年6月萌萌出生时买的,那年他32岁,许惠28岁,一开就是五年。有人问他怎么不换辆全新一代的,毕竟都是一汽大众的车,他总说:“这车陪了我五年,车况好好的,舍不得换。”
赵宇也懂这份心思。从新疆军区步兵旅转业到星城市委组织部,又因不愿违规被调到市委党校,旁人看来是边缘化,他却觉得是种幸运——看似远离了核心,实则护住了自己和陈莉莉。巧的是,也是2015年6月中旬,他32岁,陈莉莉刚过28岁生日不久,团子出生了。这一步,不仅救了他自己,更稳住了一个家。
如今,周立伟和赵宇都过了37岁,许惠和陈莉莉也满了33岁,萌萌和团子这对小姐妹刚过5岁生日。日子过得平淡,却处处透着滋味:休息日一起做饭,饭后收拾屋子,天气好时带孩子去公园,没有惊天动地的波澜,却有着细水长流的踏实。
赵宇端起茶杯,看着窗外的阳光:“说起来,啥是幸福?家里有个知冷知热的媳妇,有个省心的闺女,休息时能凑在一起吃顿饭、说说话,比啥都强。”
周立伟笑着点头:“可不是嘛,比追那些虚头巴脑的强多了。安稳日子过着,心里踏实。”
小卧室里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客厅里茶香袅袅。阳光穿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把这寻常的午后,酿成了最醇厚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