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皓月当空,万籁俱寂。唯有世子的寝殿“瑞安轩”内,还亮着微弱的烛光。
萧承渊处理完最后一份紧急军报,捏了捏发胀的眉心。他习惯性地起身,放轻脚步走向隔壁安安的寝殿。自从云裳和安安正式入住王府,每晚临睡前去看一眼儿子睡得是否安稳,成了他雷打不动的习惯。
轻轻推开雕花木门,守夜的嬷嬷刚要行礼,被他抬手制止。他走到精致的雕花拔步床前,掀开鲛绡帐幔。
只见本该熟睡的小人儿,此刻却蜷缩在锦被里,小身子微微发抖,小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坏人…不要…娘亲…怕…”
噩梦!
萧承渊的心瞬间揪紧!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心疼涌上心头。慈云庵的阴影,终究还是留在了孩子幼小的心灵里。
他毫不犹豫地俯身,动作轻柔却坚定地将儿子从被窝里抱了出来。安安被惊动,迷迷糊糊睁开泪眼,看到是爹爹,小嘴一瘪,委屈的泪水又涌了出来,伸出小胳膊紧紧搂住萧承渊的脖子,把小脸埋在他颈窝,带着哭腔:“爹爹…安安怕…有坏人抓安安和娘亲…”
“不怕,安安不怕。”萧承渊抱着儿子在床边坐下,笨拙地拍抚着他单薄的背脊,声音放得前所未有的轻柔,“爹爹在这里,坏人全都被爹爹打跑了!再也没有坏人敢来欺负安安和娘亲!爹爹保证!”
他从未哄过孩子,动作有些僵硬,语言也贫乏,但那低沉嗓音里的坚定和保护欲,却奇异地安抚了受惊的孩子。
“真的…都打跑了吗?”安安抬起泪汪汪的大眼睛,带着一丝不确定。
“真的!爹爹是天下最厉害的大将军!专门打坏人!”萧承渊挺直腰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些。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还拿起床边一本厚厚的奏折(他顺手带进来的),指着封面严肃地说:“你看,爹爹的宝剑在这里!坏人看到就吓跑了!”
安安被那本“宝剑”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伸出小手指戳了戳硬硬的封面,破涕为笑:“爹爹的宝剑…好厚呀!”
萧承渊:“……” 好像比喻不太恰当。
看着儿子终于露出的笑容,萧承渊松了口气,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抱着安安在屋里慢慢踱步,低声哼起一首不成调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摇篮曲,那是他幼时模糊记忆里,母妃哄他入睡的旋律。
安安安静地靠在爹爹宽厚温暖的胸膛上,听着那低沉而有些跑调的“歌”,感受着爹爹有力的心跳和沉稳的步伐,惊惧一点点散去,眼皮渐渐沉重。
“爹爹…”安安在彻底睡去前,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以后都陪着安安睡觉…打坏人…好不好?”
萧承渊脚步一顿,低头看着儿子依赖的小脸,心头涌起一股暖流,郑重地应下:“好。爹爹以后都陪着安安。”
他小心翼翼地将再次熟睡的安安放回床上,细心地掖好被角。这一次,小家伙睡得安稳多了,嘴角还带着一丝甜甜的弧度。
萧承渊没有立刻离开。他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借着月光,静静地看着儿子恬静的睡颜。这一刻,什么朝堂纷争,什么权势倾轧,都变得微不足道。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守护好眼前这片小小的安宁。
不知坐了多久,直到腿脚有些发麻,他才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门口,他对守夜的嬷嬷低声道:“今夜本王在此守着,你下去休息吧。”
嬷嬷惊讶又感动地退下。
萧承渊重新坐回脚踏上,高大的身躯在月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如同最忠诚的守护神,默默守护着儿子的梦境。他拿起那本被当作“宝剑”的奏折,就着月光,无声地翻阅起来。寂静的寝殿里,只有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和父子二人均匀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