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鬼爪,现!”丁松山步步紧逼,毫不手软,天元位那枚被黑煞浸透的白子突然“咔嚓”碎裂,骨片缝隙中涌出浓黑煞气,在棋心旋成丈许宽的黑色旋涡!
一个深邃的黑色旋涡在棋盘中心骤然形成,旋涡中心探出一根枯槁手指,指甲漆黑如钩,覆着细密鳞片,接着是手掌、手腕...整只鬼爪破旋而出,爪尖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遮天蔽日般罩向少宸,阴风怒号,鬼爪未至,那死亡气息已让少宸血液几近凝固!
生死一线之际,少宸瞳孔因极致压迫缩成针尖,七杀锁链勒得他经脉里仅存的灵力,每流转一寸都带着刺痛,他猛的睁眼,眉心亮起丝淡金微光,灵觉顺着鬼爪的煞气纹路钻进去,而爪心三寸处,有团跳动的暗红光晕,煞气正围着它疯狂旋转,这正是邪术的煞眼。
“就是这里!”少宸喉结剧烈滚动,强行提气,一口滚烫的精血喷在右手上,血珠没有落地,便被指尖最后一丝灵力托住,在半寸高的地方急速旋转,凝成米粒大小的白金光点,他吸上口气,胸腔鼓起又骤然收紧,将全身残存的意志灌进手臂:“破邪!”
右手剑指带起残影,先撞开层冰冷的煞气膜,随即精准刺向那团暗红光晕,距离鬼爪掌心只剩半寸时,指尖的白金毫光突然暴涨,扎进煞眼中,没入的刹那,少宸感觉指尖戳中个搏动的东西,破邪灵力瞬间炸开,那鬼爪僵住,掌心的核心碎裂,黑煞翻腾起来,他自己则像被重锤击中,剑指剧痛发麻,灵力彻底耗尽,身体晃了晃,却死死盯着溃散的鬼爪,嘴角溢出丝血沫,这极限一刺,终是破了邪术。
邪术反噬,险死还生!
“什么?这怎么可能?”丁松山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为惊愕,他感到一股尖锐灼热的破邪之力,并非以力抗力,而是以点破面,扰乱了他邪术运转的核心枢纽。
“轰隆!”幽冥棋枰剧震,棋盘中央的黑色旋涡即刻停滞,随即狂暴的逆转反冲,九幽鬼爪发出无声的哀鸣,掌心被洞穿处,那点白金毫光直接引发连锁崩溃,构成鬼爪的煞气从内部开始蒸发溃散。
丁松山身体猛晃,按在棋盘上的左手微微颤抖,手背上的符咒光芒急速黯淡,明灭不定,他急忙强行压制失控邪力带来的反噬,那恐怖的鬼爪,在距离少宸头顶不足三寸之处,轰然溃散成大片黑气,被棋枰吞噬,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
七煞锁链在鬼爪崩溃的同时力量大减,变得虚幻,压在少宸灵魂和身体上的万钧重负逐渐消失,可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虚脱,最后那一指,耗尽了他所有的意志与残存灵力。
少宸浑身一软,“噗通!”一声,单膝重重跪倒在地,右手剧痛麻木,不住的痉挛,他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部的灼痛,眼前阵阵发黑,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异常艰难,意识在虚脱的边缘摇摇欲坠,虽还未昏厥,但灵力、精神、体力三重透支已达极限,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棋枰上,白骨子碎了大半,残存的棋子布满裂痕,玄煞子黯淡无光,不少石子崩成齑粉。幽冥棋枰血丝黯淡,再无之前邪异。
丁松山脸色阴沉,死死盯着跪地喘息,却仍未倒下的少宸,瞳中透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
“好...好个手段,竟能窥破‘煞眼’...”丁松山声音嘶哑,但脸上却露出些许欣慰之色,“少宸,你真是越来越让我惊喜了,你的意志,不可多得啊,只可惜这盘棋局还是你输了。”
说完,丁松山不再看那近乎废掉的棋枰,转身走向门口,衣袍扫过门槛时,留下道淡黑血痕。
少宸模糊的视线看着丁松山离去,再也坚持不住,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只有身体因极度虚脱和残留的阴寒在无意识的抽搐。
当丁松山离开少宸家中,来到一个拐角处,他眉头微皱,终于也忍耐不住了,快步走到一个角落,闷哼一声,捂住胸口,随后一缕黑血自嘴角溢出。
“正是好一个纯阳之体,能将我逼至如此绝境,险些翻船。”丁松山略显气微,不过脸上却透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他沉思一阵后,想到了什么,转身又回到屋中...
丁松山目光扫过昏迷不醒的少宸,轻轻摇了摇头,来到他身边,居高临下看了片刻,连眼眸中的绿色瞳孔都闪耀了一下,那不像在看一个人,更像是评估一件稀世珍宝的成色与损伤,最终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皱了皱眉头蹲下身,将少宸身体架了起来。
少宸已是毫无知觉,头无力的垂下。
丁松山架着少宸,将他拖到内室中的床上放下,枯瘦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脉,一股冰冷刺骨且带着探查意味的邪异气息,钻入少宸的经脉。
少宸的身体在昏迷中本能的颤抖一下,眉头痛苦的皱起...
“哼!灵力枯竭,识海震荡,经脉离油尽灯枯只差一线。”丁松山低声自语,“不过...根源未损,意志之火竟还未熄灭...难得,当真难得啊!”
他从怀中摸索出一个漆黑小瓷瓶,拔开瓶塞,一股腥甜气味弥漫开来,还带着浓烈的阴寒,却又奇异的蕴含一股蓬勃的生机,他倒出一粒丹药,那丹药龙眼大小,表面覆盖一层滑腻的暗红色胶质,内里似乎有细密的黑色纹路在缓缓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丁松山捏开少宸下巴:“真是便宜你这小子了!”紧接着,将这枚丹药塞入少宸口中,并在他喉间一点。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冰寒刺骨的液态洪流,流入少宸的喉咙,滑入腹中!
“唔...”昏迷中的少宸发出一声闷哼,丹药的力量冲击着他近乎枯竭的经脉和脏腑,他裸露的皮肤表面,肉眼可见之间恢复不少血色,一股阴寒中带着生机的力量在他体内滋生开来,带着强大的修复性,梳理着少宸紊乱的气息,修复着因透支而受损的细微经脉。
不知过去了多久,少宸的睫毛剧烈颤动几下,沉重的眼皮艰难掀开一条缝隙,只觉视线模糊,但下一刻,他感到的一阵舒畅,灵力也恢复不少,只是整个身体依旧酸软无力,他艰难转动眼珠,视线终于聚焦。
床边,一个黑白色的身影静静伫立,那煞白的半张脸和漆黑的半张脸,以及嘴角那诡异的弧度...是丁松山!
昏迷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少宸的脑海中,那棋局的凶险,七煞锁魂的绝望、九幽鬼爪的死亡阴影、最后拼尽一切的破邪一指...以及自己看着丁松山离去后便昏迷了过去,彻底失去意识...
困惑和巨大的危机感压倒了身体的虚弱,少宸挣扎着坐起身来,死死盯着床边那个黑白身影,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你...咳咳...为何...不杀我?你又在...又在...搞什么...阴谋?”
丁松山微微动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答少宸,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处,半晌才低沉的说道:“你这小子真是没有一点良心,我为什么要杀你,简直无可理喻,我还医治了你,难道你身体感觉不出来?”
少宸不解道:“你居然要医治我?无法理解。”
“你是个有能耐的人,破我锁魂钉,窥我煞眼,伤我邪力,这份修为,这份意志,放眼清虚派中的年轻后生,没有人能做到。”丁松山微微俯下身,“先前我为你服下一颗‘玄阴续脉丹’,可快速修复你的经脉,恢复你修为,当然了,就是不需要它,你休养个数十日,也可以恢复。”
“你目的究竟何在?先前你布下镜像噬魂局,残害刘家嫂子,又和我入棋局斗法,当时你下的是死手,欲置我于死地,为何又耗费灵药医治我?”少宸带着强烈的不解和质疑,他无法理解这种矛盾的行为。
丁松山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侧身,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那盘棋局只是对你的一次淬炼,至于用那颗玄阴续脉丹医治你...是因为你的能力让我比较佩服,仅此而已。”
这份心平气和的冷酷,比之前的疯狂更让少宸感到寒意刺骨,他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尽管身体还很虚弱,声音却因极致的愤怒而拔高:“你还没回答我,那刘松一家呢?刘家嫂子何其无辜,小满还是个孩子,他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残害他们?难道就是为了你这该死的试探?”
提到刘松一家,少宸回想起那些悲惨的情景,他情绪彻底失控,死死瞪着丁松山,就像要将这个邪魔生吞活剥,如果眼神杀人,估计少宸此时已经杀了丁松山几百次了。
丁松山面容没有任何波澜:“蝼蚁之生,朝生暮死,况且,若非他们,我如何能发现你的潜力,因果循环,各安天命罢了。”他居然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将血淋淋罪孽一笔带过。
这份彻底的漠视让少宸感到窒息般的绝望,他知道再追问刘松一家的事,只是徒劳,一个更深的念头,从记忆深渊中浮起,带着巨大的急迫感,压过了愤怒。
“那...我师父呢?”这是少宸心中最大的隐痛,此刻不顾一切的嘶吼出来。
丁松山站起身,叹息一声:“棋局你没有赢,充其量也只是平手,所以无法告知,要想知道赵柄铮的下落,只有靠你自己了。”
闻言,少宸挫败般的垂下脑袋,沉默不语...
丁松山不再多言,如他来时一般,悄无声息退了出去,重新融入门外的黑暗...
少宸连看都没有看他,只在茫然间无奈的苦笑一阵,丁松山平静话语下的冷酷默然,关于对师父的只字不提,让他感觉到一种比死亡更彻底、更令人绝望的寒意。
突然,少宸想到什么,拖着虚弱的身体下床查找,长舒一口气,那面铜镜还在,师父先前说过丁松山就是为了得到此物,从而打开血门,但自己昏迷后,凭他的感知力不可能没有发现铜镜,可他明知在此,为何没有取走?还是说他另有更深的算计?
一时之间,少宸再度陷入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