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喋血黄沙 第130章：断雪城影
断雪城的轮廓在戈壁的晨曦中渐渐清晰，像一头蛰伏在沙漠深处的巨兽。灰褐色的城墙依山而建，最高处达十丈，墙面上布满了风蚀的痕迹，却在那些沟壑里刻满了细密的雪柳花纹 —— 与黑水河暗礁、雪狼卫帐篷上的标记如出一辙，只是这里的花纹更大更繁复，花瓣的尖端都指向城中心的方向。
孟露桥一行人伏在城外三里的沙丘后，用望远镜观察着城防。城墙顶端每隔两丈就有一个箭楼，雪狼卫的身影在箭楼间来回走动，狼皮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旗帜上的白狼头在朝阳下泛着诡异的光。
“这城比我想象的更固若金汤。” 柳七爷放下望远镜，眉头紧锁，“当年流沙国皇室建这座城是为了抵御风沙，没想到成了金雪柳的巢穴。” 他从怀里掏出那张标注着断雪城的地图，指着城墙内侧的一处标记，“你们看，这地图上标着‘桃花印记’的位置，刚好对应城墙的东南段。”
孟露桥接过地图，又举起望远镜望向城墙东南段。果然，那里的雪柳花纹排列得格外密集，在晨光下竟隐约组成了一朵桃花的形状 —— 五片花瓣由无数细小的雪柳叶纹构成，花心处恰好有一个箭楼，箭楼的窗口形状像极了桃花的雌蕊。
“是雪柳花纹组成的桃花！” 韦小月惊呼出声，被李暗香轻轻捂住嘴，“难怪苍狼说密信藏在‘桃花开处’，原来不是真的桃花，是这个！”
孟露桥的指尖在地图上的 “桃花印记” 上轻轻摩挲，忽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一段话：“雪落时，柳花开，桃花印处，便是故约。” 那是父亲在流沙国担任使臣的最后一年写下的，字迹潦草，旁边还画着个模糊的桃花简笔，当时他只当是父亲触景生情的随笔，此刻看着城墙上由雪柳花纹组成的桃花，心脏忽然猛地一跳。
“这不是普通的标记。” 他沉声道，指尖仍停留在地图的印记上，“父亲日记里提过，他在流沙国时认识一位旧友，两人约定过一套暗号，说是‘若遇危难，以桃花为记’。只是……” 他顿了顿，眉头微蹙，“日记里从未提过这位旧友的姓名，更没说过与金雪柳有关。”
众人都惊讶地看向他。宁若雪轻声问：“你父亲在流沙国担任使臣时，确实结识过不少人吗？”
“嗯。” 孟露桥点头，声音里带着回忆的怅然，“父亲在流沙国待了三年，除了处理公务，常跟着商队走戈壁，说是‘要懂流沙国的沙子，才能懂流沙国的人’。他救过一个遇袭的商队头领，日记里说那人‘善织雪柳纹，一诺重千金’，或许……” 他看向城墙上的桃花印记，“或许这暗号就是他们当年约定的。”
柳七爷摸着山羊胡，若有所思道：“这么说，金雪柳的母亲，说不定就是你父亲当年救的那个商队头领？只是后来出了变故，才成了幽影楼的根基？”
“不好说。” 孟露桥摇头，“父亲日记里对这位旧友的记载很零碎，只说‘后因族中变故而失联’，连性别都没提。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桃花印记，才把暗号和日记对上。” 他看向那朵由雪柳花纹组成的桃花，“至于金雪柳为何也认得这暗号…… 或许她母亲临终前告诉过她？”
韦小月咋舌：“这就叫缘分？哦不，是孽缘吧？孟大哥的爹和反派的娘还有这层关系，说书的都不敢这么说。”
孟露桥没理会她的调侃，继续研究城墙印记：“五片花瓣的末端分别指向五个方向，西北那片花瓣的花纹被抹去了一部分。” 他对照着地图，指尖点向城主府的位置，“按方位，那里应该是终点。城主府的西北角有座‘听雪楼’，父亲日记里提过一句‘雪落听楼，故人何在’，说不定密信就藏在那里。”
宁若雪见他虽语气不确定，却能从零碎线索里拼凑出方向，忍不住轻声问：“你以前就没怀疑过父亲日记里的零碎记载？”
“怀疑过，但没线索。” 孟露桥转头看她，眼底带着坦诚，“父亲去世前把日记交给我时，只说‘若遇桃花印记，便循着走，或许能了却一桩心愿’，我一直以为是他想再见那位旧友。直到这次追查幽影楼，才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握住宁若雪的手，掌心带着薄汗，“这背后的牵扯，可能比我们想的深得多。”
“不管多深，我陪你趟。” 宁若雪反手握住他，指尖的温度稳稳传来，“你父亲的心愿，也是你的心事，我们一起弄明白。”
“啧啧，又开始说悄悄话了。” 韦小月凑过来，晃了晃银铃，“孟大哥这‘桃花缘’真是祖传的，连暗号都带着桃花，难怪走到哪都有姑娘跟着。”
孟露桥无奈地摇摇头，抬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就你话多。再贫嘴，待会儿让你去城门当诱饵。”
“别别别！” 韦小月捂着额头讨饶，“我错了还不行吗？再说了，要当诱饵也得找个显眼的，比如……” 她的目光落在欧阳楚月身上，又赶紧移开，“我这小身板，还不够雪狼卫塞牙缝的。”
众人被她逗得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柳七爷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好了，说正事。要进断雪城，得先过城门这关。我观察过了，城门口的卫兵每刻钟换一次岗，换岗的间隙有半盏茶的空当，足够我们混进去。”
“我和暗香先去探路。” 孟露桥说，“我们俩懂流沙国话，不容易引起怀疑。你们在城外等着，等我们确认安全，再发信号接应。”
李暗香点点头，从行囊里取出两套流沙国商人的衣服：“我早有准备。换上这个，再把脸抹黑点，应该能蒙混过关。”
纤云拿出一小盒炭粉，给孟露桥和李暗香各递了一块：“这个用来抹黑脸，不容易掉。” 她又往孟露桥手里塞了块桂花糕，“路上饿了吃，补充体力。”
孟露桥接过桂花糕，心里暖暖的。他看了一眼宁若雪，宁若雪对他点点头：“小心点，我们等着你的信号。”
孟露桥和李暗香换上流沙国商人的衣服，把脸抹黑，背起一个装满杂物的包袱，装作赶商队的样子，慢慢朝城门走去。越靠近城门，城墙上的雪柳花纹看得越清晰，那些花纹仿佛活了过来，在阳光下扭曲蠕动，像无数条小蛇。
“别紧张，自然点。” 孟露桥低声对李暗香说，“就当是跟着父亲去走商。”
李暗香深吸一口气，放松了紧绷的肩膀：“我没事。只是觉得这些花纹有点瘆人。”
两人走到城门口时，正好赶上卫兵换岗。他们低着头，装作畏畏缩缩的样子，随着几个真正的流沙国商人一起往里走。一个卫兵拦住他们，用流沙国话问：“干什么的？”
“做…… 做皮毛生意的。” 李暗香用生硬的流沙国话回答，故意装作紧张的样子，“听说断雪城的皮毛价格好，想来碰碰运气。”
卫兵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又翻了翻他们的包袱，见里面确实是些皮毛和杂物，便挥挥手放他们进去了。
走进断雪城，孟露桥和李暗香才发现里面比外面看起来更繁华。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大多挂着雪柳花纹的招牌，行人往来穿梭，有流沙国人，也有中原人，甚至还有些高鼻深目的西域人。
“没想到这里这么热闹。” 李暗香低声说，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越热闹越容易藏污纳垢。” 孟露桥说，“我们先去城主府附近看看，确认听雪楼的位置。”
两人随着人流往城主府的方向走，街道两旁的建筑越来越气派，雪柳花纹也越来越密集。走到一处十字路口，孟露桥忽然停下脚步 —— 街角的一面墙上，刻着一朵清晰的桃花印记，和城墙上的一模一样，只是更小些。
“看来我们没走错。” 他对李暗香说，“跟着这些桃花印记走，应该就能到听雪楼。”
果然，每走一段路，就能在墙上或地上发现一个小小的桃花印记。这些印记很隐蔽，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显然是专门给知道暗号的人留下的。
走到城主府附近，桃花印记忽然消失了。孟露桥和李暗香装作欣赏风景的样子，观察着城主府的布局。城主府很大，朱漆大门紧闭，门口站着八个手持长矛的卫兵，个个神色肃穆，比城门口的卫兵警惕得多。府内最高的建筑就是听雪楼，楼顶的飞檐上挂着风铃，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听雪楼在府内西侧，有卫兵看守。” 李暗香低声说，“硬闯肯定不行，得想个办法混进去。”
孟露桥点点头，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城主府侧门走出来 —— 那人穿着雪狼卫的衣服，腰间却别着一枚皇室令牌，正是李暗香在雪狼卫营地见过的那种！
“是内鬼！” 李暗香的声音瞬间压低，“他往西边去了，好像要去什么地方。”
孟露桥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先跟着他，看看他要去哪。说不定能找到内鬼的线索。”
两人远远地跟着那个内鬼，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处偏僻的宅院前。那内鬼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推门走了进去。
孟露桥和李暗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这处宅院看起来普普通通，门口挂着 “胡记布庄” 的招牌，怎么看都不像是内鬼接头的地方。
“我们得想办法进去看看。” 孟露桥说。
就在这时，宅院的门忽然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 竟然是耶律闻笛的侍卫芭里阿埋！
孟露桥和李暗香赶紧躲到墙角，心脏砰砰直跳。芭里阿埋左右看了看，快步离开了。
“果然是他！” 李暗香的声音里带着愤怒，“我就觉得他不对劲，每次看我们的眼神都怪怪的。”
孟露桥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没想到内鬼竟然是他。看来耶律公主身边也不安全了。” 他看了一眼那处宅院，“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我们得想办法进去查探一下。”
就在这时，孟露桥腰间的长笛忽然震动了一下 —— 是他和宁若雪约定的信号！
“不好，外面可能出事了！” 孟露桥说，“我们得赶紧回去！”
两人来不及细想，转身就往城门的方向跑。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后，那处宅院的二楼窗户打开了，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女人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断雪城的阴影，才刚刚笼罩下来。而那藏在听雪楼的密信，还有内鬼的阴谋，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所有人都困在了这座沙漠深处的孤城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