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袁景灿也没指望洛传礼会对自己说实话,毕竟这人从落地东北开始就藏着掖着。
可没想到洛传礼沉默了几秒,突然开口说道:“刚刚那个红衣服的是我堂妹,白衣服的是她朋友和孩子,她们要跟我们一块儿出发。”
“堂妹?”袁景灿的声音一下拔高,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冷淡的堂妹”“情意绵绵的女人”
短短几秒钟,十部韩剧里的家族误会、八部泰剧的豪门恩怨、三部湾湾剧的虐心纠葛,已经在袁景灿的脑海里演了个遍。
洛传礼根本想不到袁景灿脸上一本正经的,结果满脑子都是狗血剧本,这时见他不说话了,便拧动车钥匙启动车子。
丰田陆巡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缓缓驶离机场朝着城外的方向开去。
随着路越开越远,两侧的高楼渐渐变成低矮的民房,最后连民房都没了,只剩下漫天细雪和路边光秃秃的树林。
袁景灿看着窗外越来越荒凉的景象,忍不住一脸担忧地说道:“老洛,你这是往哪开啊?怎么越走越偏了,你不会是要把我卖给人贩子吧!”
洛传礼从余光里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说道:“你很值钱吗?”
“额……”袁景灿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好像是不太值钱......”
“那不就得了。”洛传礼目视着前方,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袁景灿还是不放心:“现在我都已经上了贼船了,这下你总该告诉我,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干嘛吧?”
“看你说的,什么叫上了贼船。”洛传礼又好气又好笑,“我还能害你不成?”
“啊,口误口误!”袁景灿赶紧嬉皮笑脸地拱了拱手:“是我用词不当!洛总见谅!”
洛传礼没理会他的不着调,转而问道:“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要带你玩点爷们该玩的?”
袁景灿眼睛一亮,立刻眼神期待地点点头。
洛传礼扫了前方的雪原一眼,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要去逛超市:“明天带你去长白山脚下的林区,打猎。”
“打猎?”袁景灿差点把刚喝的水喷出来;他放下杯子,语气满是不可置信:“你没开玩笑吧?我长这么大,就小时候在村里抓野猪的时候见过活的野兽;现在要我去打野兽?这不是让我去当‘活靶子’吗?”
洛传礼往后备箱的方向努了努嘴:“家伙我都给你备齐了,够意思吧?你放心,我来过很多次了,哪块林子有什么猎物,哪条路好走,我门儿清,有我在,安全得很!”
听到后备箱里传来轻微的“叮铃哐啷”声,袁景灿翻了个白眼吐槽道:“够意思个屁!我还以为来东北是逛冰灯、吃铁锅炖、睡热炕头的,结果你倒好,把我当‘免费搬运工’拉来扛装备,还要去长白山喂野兽?”
洛传礼乐了,侧头看了他一眼:“你别先抱怨,打猎这玩意儿,只有真正体验过才知道里面的乐趣了。说不定你玩过一次就上瘾了,到时候你求着我来,我都不一定带你。”
袁景灿撇了撇嘴,忍不住在内心腹诽,别到时候成了野兽的“盘中餐”,那就真的芭比Q了!
车子又在渺无人烟的雪路上开了两个多小时,袁景灿眯着眼睛往前看,隐约能看见远处连绵起伏的深色轮廓,不用想也知道,那应该就是长白山的影子了。
就在这时,前方的林区边上突然出现几间木屋,烟囱里还冒着淡淡的白烟。
等洛传礼把丰田陆巡开进木屋前的院子里,袁景灿就看到那辆酒红色的福特猛禽已经停在院子角落。
洛传礼那个穿枣红色羽绒服的堂妹正拎着一个黑色的大背包往木屋走。见到陆巡开进来,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连招呼都没打一个,便自顾自推开木屋的门走了进去。
袁景灿跟着洛传礼下了车,刚走两步就觉得脚脖子发冷,赶紧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缩着脖子往木屋走。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暖烘烘的热气就扑面而来,袁景灿感觉一下从寒冬钻进了春天。
刚松了口气,袁景灿就见洛传礼的堂妹已经把背包放在屋中间的木桌上,拉开拉链掏出一堆银闪闪的猎枪零件。
“咔哒”“咔哒”的一阵脆响,没几分钟猎枪就已经有了雏形。
袁景灿看得眼皮直跳,“这小手看着细皮嫩肉的,结果枪却玩的这么溜,一看就是老手。猎枪玩得这么熟练,脾气还不太好色。这要是谁娶了她,万一哪天不高兴了,半夜趁你睡着,给你来上一梭子,好家伙,就算是金刚狼来了也扛不住啊!”
洛传礼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悄悄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可告诉你,我这个堂妹以前在部队待过,你要是不怕死的话,就继续这么盯着她看。”
袁景灿一怔,顺着洛传礼的目光看去,瞬间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果然,洛传礼的堂妹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手里还捏着半组装好的枪托,正冷冷地盯着他,眼神没半点温度。
袁景灿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一个念头,这个雄鹰般的女人,该不会因为自己多看了几眼,当场就给他来上一梭子吧?
正吐槽着,袁景灿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刚刚在机场抱着孩子的那个白衣女人去哪了?
袁景灿这边正胡思乱想,堂妹已经麻溜地装好了猎枪,抬手摘下头上的黑色帽子露出一头亮眼的绿色短卷发,刺眼的小草绿在暖黄的煤炉光下晃得人眼晕。
袁景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发色也太绝了,居然还有人自己给自己“带点绿”的吗?
紧接着,堂妹又扯掉脸上的黑色面罩。
说实话,堂妹的五官确实还是蛮精致的。
丹凤眼微微上挑的眼尾,透着一股凌厉;眉峰利落又英气,鼻梁高挺,轮廓立体。只可惜脸上没什么表情,这股生人勿近的冷意,一下子拉低了她的亲和力。
袁景灿下意识往洛传礼那边扫了一眼。两人虽然都长得很不错,但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不过他俩毕竟不是一个爹妈生的,长得不像也很正常。
没过多久,木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着深蓝色棉袄、满脸皱纹的老头端着两大碗菜走进来,“三少爷!”老头将菜放在桌上,脸上堆满笑容说道,“您可算到了,再稍等会儿,灶上还有俩菜,马上就好!”
三少爷?!袁景灿听到这称呼,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这都啥年代了,还叫“三少爷”?洛传礼是三少爷,那我就是“燕十三”!
这时,穿米白色长款羽绒服的女人抱着孩子从里间的一个房间走了出来。在机场时,她裹着厚厚的帽子和围巾,大半张脸都没露出来,这会儿终于露出全貌。
她梳着简单的发髻,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脸上未施粉黛,不过皮肤细腻得能看到淡淡的绒毛,柳叶眉,杏眼明亮如水,不过眼神里却始终像是藏着一层化不开的沉郁。
她怀里的孩子也摘下厚厚的围脖,露出圆嘟嘟的脸蛋,看着也就两三岁的样子,眼睛又大又亮,好似两颗黑葡萄,一眨一眨地十分可爱。
直到这时,袁景灿才看清,白衣女人的孩子原来是个小男孩。
小男孩自打进到大厅,目光就没从洛传礼身上移开过。盯着洛传礼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要抱,嘴里咿咿呀呀发出软乎乎的声音,小胳膊一个劲朝洛传礼的方向伸。
袁景灿心中一动,偷偷地打量起孩子的眉眼。圆圆的眼睛、挺直的鼻子,尤其是笑起来时嘴角那浅浅的弧度......
这...这该不会……
吃饭时,小男孩愈发黏着洛传礼。虽然坐在女人怀里,可他总是往洛传礼身边凑,有时还会伸出小手去抓洛传礼碗里的菜,甚至有几次挣扎着要从女人怀里下来,想爬到洛传礼腿上。
白衣女人起初还很有耐心,只是不动声色地把孩子拉回身边,轻声哄道:“念念乖,先吃饭,吃完再跟叔叔玩好不好?”但孩子实在太黏人,次数多了,她的耐心也消磨殆尽,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些:“说了别闹!叔叔在吃饭呢!”
小男孩被她一训,眼圈瞬间红了,他瘪了瘪嘴委屈地往女人怀里缩了缩。
袁景灿还发现白衣女人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孩子,但目光却总会时不时看向洛传礼。
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个给洛传礼生了孩子却又被抛弃了的怨妇啊!
袁景灿心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好想拉着洛传礼问个明白。
可看到洛传礼面无表情的脸,再瞥见堂妹放在手边的猎枪,袁景灿觉得自己还是得识趣点,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吃完饭,堂妹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烟雾刚飘起,洛传礼就皱了皱眉,白衣女人见状,轻咳了两声,朝孩子瞥了瞥。
堂妹像是意识到什么,丢下一句“我出去抽”,便起身往厨房走去。
袁景灿看看剩下的三个人,心中暗叫不妙,自己留在这儿,怎么感觉像是耽误人家一家三口团聚?于是也赶紧起身,对着几人笑了笑:“我也去抽根烟,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