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戴着鸭舌帽的郭文龙就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进门时他先看似随意地扫过大棚里攒动的人影，确认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朝着袁景灿这边走过来。
袁景灿原本望着尤喻的方向出神，见到郭文龙后回过神来，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干嘛呢？这么小心翼翼的。”
郭文龙刚刚当然也瞥见了尤喻。
之前袁景灿让他派人给尤喻送过银行卡，为了确认身份，当时就给过他看过尤喻的照片，他自然也清楚这姑娘肯定是大老板的心上人，所以刚刚自然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
他没接袁景灿的玩笑话，只是飞快地朝袁景灿递了个眼神。
袁景灿瞬间读懂了他的意思，但他只是摆了摆手，示意郭文龙放轻松。
郭文龙见他神色坦然，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拉开袁景灿对面的塑料椅坐下。
刚坐定没两秒，老板娘就端着空盘子过来收拾桌子，笑着问了句 “鱼好了就端过来呗”。
袁景灿应了声 “好”，没一会儿，老板娘就端着冒热气的烤鱼过来，顺手又拿了两副干净碗筷摆在桌上。
等老板娘又回烤架边开始忙活起来，郭文龙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大哥，不是我说你，这儿人多眼杂的，谁知道有没有盯着咱们的人？你跟她在一块儿，万一被认出来了，这不是害了她吗？”
袁景灿抄起桌上的筷子起开两瓶“山城”啤酒，随手拿起一瓶递到郭文龙面前笑着说：“这会儿就咱俩喝酒，周围都是吃饭的街坊，有什么话直接说，不用这么拘谨。”
郭文龙愣了一下，瞬间就想明白了。
看这情形，两人在这儿遇上应该纯属是巧合，而且看样子袁景灿似乎都敢没和对方相认。
随后郭文龙的心里也生出了刚刚尤喻一样的感慨，不过他的感慨是，这俩人可真是天生一对！隔着大半座城市，也没约好，偏偏能在这么个小烤鱼摊撞上，这运气、这缘分，说出去都没人敢信！
听到袁景灿的话后，尤喻心里一动，她朝着郑心茹的方向，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袁景灿听见的声音开口说道：“心茹，我妈上周还问我，上次你说去我家吃饭，到底什么时候去！”
郑心茹正夹着一块烤鱼往嘴里送，闻言满脸疑惑地抬起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尤喻被她问得脸一红，悄悄伸手在郑心茹腰上捏了一把：“就...就上次和你表妹一起吃饭的时候啊。”
郑心茹更懵了：“你什么时候和我表妹一起吃过饭了？我怎么不记得了？而且我表妹才上初中，怎么会跟我们一块儿吃饭啊！”
郭文龙把这几句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禁他挑了挑眉，暧昧地朝袁景灿看了一眼，随即抄起桌上的啤酒瓶，朝着袁景灿举了举示意碰杯。
袁景灿看着尤喻略显慌乱的小动作，苦笑着拿起自己的酒瓶和他一碰，两个人都咕咚咕咚喝了半瓶。
尤喻被郑心茹的直白问得有些受不了了，猛地站起身赌气道：“想不起来就算了！你慢慢吃吧，我要回宿舍了！”
郑心茹赶紧往嘴里塞了两口鱼，抓起包包就追了上去：“尤喻！尤喻！等等我呀！你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啊！”
随着大棚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袁景灿收回目光，刚转头就对上郭文龙似笑非笑的眼神。
袁景灿笑着放下桌空酒瓶，指抽出两支烟递了一支给郭文龙，自己叼着另一支凑到打火机上点燃：“刚才我琢磨了会儿，觉得咱们之前的思路，有点走偏了。”
“哪偏了？”郭文龙瞬间敛去笑意。
袁景灿敲了敲油腻的桌面：“之前我们总想着在背后摸白飞的底细。其实反过来想，我‘商人’的身份，才是最好的幌子，也是最硬的保护壳。要是光明正大打着投资的名义来渝州，就算他白飞心里有鬼，也不敢明目张胆对我动手。”
郭文龙试探着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投还是不投？”
袁景灿闻言，眼神里透着点捉摸不透的笑意：“投，也不投。”
“你这话说的，跟没说一样。”郭文龙听得直皱眉。
袁景灿没直接解释，反而话锋一转说道：“魔兽现在在客户咨询方面，就一个临时的草台班子撑着，一直没成立正式的客服部门。公司之前开会的时候也聊过，大家一致认为一二线城市人工、场地成本太高，设立客服部不太划算，所以我们有意向把正式的客服部迁去二三线城市。”
郭文龙眼神一动，心里隐约有了点猜测：“所以……”
袁景灿点了点头，磕了磕烟灰说道：“对，要是渝州那边的政策能给到位，客服部迁过去也不是不行。”
“就一个客服部？”郭文龙一脸怀疑地说道，“撑死了也就三五十号人吧？人家政府部门天天对接的都是大项目、大投资，这点规模，人家能正眼瞧咱们吗？”
“如果...”袁景灿慢悠悠地接话道：“再加上锦绣呢？”
“锦绣？！”郭文龙像猛地坐直身子，一脸惊悚地看着袁景灿，“你要把锦绣的总部迁去渝州？”
“我什么时候说要搬总部了？”袁景灿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摊了摊手，“不过是底下人嘴快，把公司还没定的初步想法传出去了而已。”
郭文龙盯着他看了足足好几秒，忍不住笑骂一句：“你这心眼子比筛子还多，活该你能挣着大钱！”
袁景灿从脚边的纸箱里又拿出两瓶啤酒起开，将其中一瓶放在郭文龙面前：“不然你以为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呀？”
郭文龙被逗笑了，抓起面前的啤酒瓶，主动凑过去跟袁景灿碰了碰，“也是！”
袁景灿仰头灌了一口，随后目光不经意地扫视着夜市里来往的人群。
看着看着，袁景灿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前世东哥的 JD，一个客服部养活半个家乡的热闹景象，目光忽然变得悠远。
“不过你也不要小看一个客服部。” 袁景灿收回思绪，将手里燃到尽头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如果整个锦绣真把所有业务的客服都设在渝州，先不说别的，单是客服岗位就能创造几百号人的就业机会。你再想想，这几百号人要吃饭吧？要租房吧？休息时要去逛街、看电影、买东西吧？这些需求又能带动多少餐馆、房东、商贩的生意？”
郭文龙张着嘴，手里的酒瓶顿在了半空。
身处2005 年的郭文龙对 “客服部” 的认知还停留在 “几个人守着电话接咨询” 的阶段，别说 “几百号人”，就连 “几十号人” 的客服团队他都觉得不可思议，也就更没法理解为什么一个公司需要这么多客服。
但他转念一想，袁景灿之前的商业布局哪次不是在一开始也没人看好的情况下步步为营，妙笔生花的。想到这儿，他把到了嘴边的疑问又咽了回去，只是下意识地跟着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这么回事…… ”
......
与此同时，渝州一处隐蔽的茶室里，白飞坐在梨花木茶桌后面色沉静地看着站在对面的男人问道：“你这么说，他还是有备而来的？”
被称作 “俊哥” 的男人始终低着头：“是的，飞哥。跟在袁景灿身边的那个司机，明显不是普通司机，他对渝州的路况很熟，而且应对沉着冷静，一点没慌，绝不是一般人。”
“车牌查了吗？” 白飞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在表面的茶叶，语气听不出情绪。
“嗯，我第一时间就让人查了。” 俊哥的头埋得更低了些，“是个套牌车，底子根本没法查。”
听到 “套牌车” 三个字，白飞 “咚” 的一声放下茶盏，眼神里多了几分玩味：“袁景灿啊袁景灿，你这只阴魂不散的臭老鼠。我还没去找你算账，他反倒先敢来招惹我，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啊。”
俊哥低着头不敢接话。
过了几秒，白飞看向俊哥，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这几天让弟兄们都打起精神，别让这只老鼠从眼皮子底下溜了！”
“知道了，飞哥。” 俊哥应了一声后，放轻脚步退出了茶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