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抵达酒店楼下后,张启明刚解开安全带想下车为袁景灿开门,就被后排的袁景灿抬手制止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明天不用来接我了。”
小李和张启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诧异。但两人没多问,小李立刻点头应道:“好的,袁总,您要是有什么事,随时打我电话。”
袁景灿“嗯”了一声,推开车门下车。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身上,他理了理衬衫领口,掏出房卡走向酒店大堂。
乘电梯到顶层套房,刚刷开房门,玄关处飘来的陌生气息就让他全身瞬间绷紧。
房间里有人!
正当袁景灿准备悄悄退出房间再做打算时,“咔嗒”一声,客厅的灯突然亮了。
明亮的灯光下,郭文龙正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把玩着一个空的玻璃烟灰缸。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儿扮鬼玩呢?”袁景灿松了口气,推门走进来弯腰换鞋,随后径直走向岛台取了一对高脚杯。
郭文龙笑着起身,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一支醒酒器:“袁老板都亲自驾临渝州了,我还不早点滚过来候着?”
袁景灿把高脚杯递过去,一边看着他倒酒一边问:“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没十分钟。”郭文龙接过杯子,将醒酒器里的酒分了两杯,一杯递回给袁景灿。
袁景灿没追问对方怎么进的房间。
干他们这行的,要是连开个酒店套房的本事都没有,也就不用混了。
他接过酒杯,浅品一口后闭上眼说道:“BIN 389?”
郭文龙看了眼酒标,一脸诧异地说道:“这你都能喝出来?”
袁景灿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原本是喝不出来的,以前跟人应酬,因为分不清酒款被人暗地里笑了好几次,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学了学。不过也就几款比较经典的,大致能尝出点门道。”
“慢慢来,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郭文龙笑着给自己的杯子里又添了点酒。
对郭文龙的话不置可否,袁景灿转而看向醒酒器说道:“不过按理来说,这酒不该这么急着喝。”
郭文龙挑了挑眉,等着他往下说。
“BIN 389是用 53%的赤霞珠和 47%的西拉混酿的,单宁紧实。”袁景灿点了点醒酒器,“所以得先在醒酒器里静放 30分钟,让酒气充分散开才行。你这刚开瓶就倒酒,熟李子和桂皮的香气都闷在里面没出来,可惜了这好年份的酒。”
郭文龙一口干了杯子里的半杯红酒,把空杯往岛台上一放:“我喝酒没那么多讲究,只要喝着顺口、不辣嗓子,就是好酒。”
袁景灿知道郭文龙来不是为了跟他讨论品酒的,便没再纠结醒酒的事,于是也放下酒杯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郭文龙收起玩笑的神色,转身走回沙发,从放在一旁的黑色背包里掏出一个烫金封面的请柬,递到袁景灿面前:“明晚七点,在渝州 JW万豪酒店,有场渝州地产行业发展交流晚宴。”
袁景灿接过请柬后,一边摩挲着封面上精致的酒店 logo,一边看着郭文龙问道:“确定他会到?”
“这场酒会说白了就是他办的,他肯定会来。”郭文龙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重新坐回沙发,“不过你得注意点,那家伙就是个纯粹的疯子,做事没章法,谁也保不准他在酒会上会做出什么举动。”
袁景灿没接话,再次低头看向手里的请柬,表情若有所思。
......
清晨 6点半,整个渝州大学却已沐浴在柔和静谧的晨光里。教学楼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操场上偶尔传来几声晨跑者的脚步声,打破了校园的宁静。
女生宿舍 302房间内,尤喻准时睁开眼睛。
她侧过身瞟了一眼对面床铺还裹着被子呼呼大睡的室友,忍不住轻笑一声,随后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坐起身。
渝州大学 B校区是老校区,但尤喻住的却是两人两房一卫的套间。
B校区的住宿条件分四档,最便宜的是八人寝,一年 800元;稍好一些的六人寝,一年 1200元;再往上是四人寝,一年 1500元;最高一档就是她现在住的两人套间,一年 3000元。
如果放在以前,这样的住宿条件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自从五年前父亲蒙冤,家道中落后,她其实已经适应了省吃俭用的艰苦生活。所以起初填住宿申请表时,她考虑的是住 800元的八人寝。
可就在开学报到的第一天,一个穿着简单、气质干练的男人拦住了她,递过来一张没有密码的银行卡,“这是我们老板的一点心意,希望尤小姐不要让我难做...”
尤喻当时就愣住了,她不认识这个男人,却瞬间猜到他口中的“老板”是谁。
除了那个人,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用这样低调又贴心的方式帮她。
她捏着银行卡犹豫了很久,她不想再接受对方的帮助,不想总活在别人的关照里,可如果自己执意要拒绝,恐怕对方也会不安。
最终,她还是拿着那张银行卡,选了最高档的宿舍。她告诉自己,这不是为了享受,只是为了让对方心安,让他知道自己在学校过得很好,不用牵挂。
尤喻轻手轻脚地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溅在脸上,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领;新的一天开始了!
......
其实尤喻不知道,她手上那张银行卡里,藏着袁景灿多少细密的心思。
随着这几年袁景灿事业版图越扩越大,合作的资源越来越顶尖,明里暗里的对手也越来越多。这些人中有的不敢明着冲自己来,就可能把主意打到他在乎的人身上。
他和尤喻之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而且他对尤喻的情感一旦暴露,那尤喻要面对的不只是旁人好奇的目光、无端的议论,更可能成为对手要挟他的“软肋”。对尤喻来说,这是莫名的压力;对他来说,这是不负责任的冒险,从任何角度看,都太不明智。
可想要关心一个人这件事,是由不得理智控制的。
所以袁景灿让郭文龙找了个可靠的人,在尤喻开学报到那天,悄悄递去一张没有密码的银行卡。他没让对方透露自己的身份,也没敢往卡里存太多钱。
他相信以尤喻的聪明,大概率能猜到这张卡是谁送的。
其实袁景灿也曾短暂动过一个念头,以他现在的能力,在学校附近买套带 24小时安保的高档公寓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立刻否决了。
如果住学校宿舍,哪怕条件好点,但尤喻每天混在一群同龄学生里跟着上课、泡图书馆,也不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可要是搬出宿舍,单独住校外的高档公寓那就太扎眼了,反而更容易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暂且不论尤喻愿不愿意接受他这种“特殊照顾”,光是想象一下其他学生私下里可能出现的议论,就让人头疼不已。毕竟,人心难测,险恶之处防不胜防。
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却住着高档公寓,难免会引人猜疑。
有人会猜她是不是突然发了财,有人会扒她的家世背景,甚至可能有人恶意揣测她“被包养”。
这些流言蜚语很容易就会压垮一个本就心思敏感的女生。
最后,也是更关键的一点,安全!
学校宿舍楼的条件虽然算不上顶尖,但胜在有宿管 24小时盯着,学生、宿管日常来来往往,人多眼杂,真有人想找机会接近尤喻,反而多少会有所顾忌。
校外公寓再高端,安保措施再完善,大多也都是独门独户,邻里关系淡薄。
要是安排专车接送,那就与尤喻的心意相悖了,她肯定是不愿意接受的,而且也不符合安全低调的原则,可如果让尤喻独自上下学,失去人群的掩护后,一旦被人盯上,反倒更容易觅得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