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景灿心里清楚，未来要是真有意外，老百姓住的那些老旧房子根本经不起折腾。到时候自己就算把学校建得再坚固也是白搭。普通人需要的是能赚钱养家的路子和靠自己的手盖起安全的房子。
单凭自己捐几栋教学楼，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可他同样也明白，自己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是有限的，他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托举一个县的所有人。所以在选择帮扶对象时自然也要有所侧重。而要实现这一切，还离不开眼前的蔡明远。
想到这儿，袁景灿握着蔡明远的手说道：“蔡书记，您这一番话才是真正的醍醐灌顶。我之前确实想得太浅薄了。”
蔡明远以为袁景灿一点就透，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更亲切了：“好啊！年轻人有想法、肯琢磨，还能听进劝、会反思，这就是好事。”
袁景灿连忙笑着接话：“蔡书 记过奖了，主要还是您点拨得透彻。”
话音刚落，他顺势看了看手表，立刻笑着开口道：“哟，不知不觉居然聊了这么久了。蔡书 记今天给我提了这么多关键思路，我还想多跟您请教请教；正好我这边有个安排，您看能不能借点时间，咱们接着往下聊聊？”
蔡明远眼底顿时掠过一丝了然，随后他微微颔首：“按规矩来讲，我是不该随意接受这类安排的。但袁总心里装着武平，事务再忙还为家乡费心，这份担当十分难得。正好我也想趁这个机会，跟袁总探讨探讨怎么样才能真正帮武平七十万百姓谋生计。”
见蔡明远点头应下，袁景灿立刻朝着林耀星招了招手：“星哥，你先带记者朋友们去‘北堤人家’，我已经跟饭店打过招呼了。”
林耀星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向记者群，客气地招呼着众人出发。
袁景灿又朝着不远处的应美宣招了招手，等她快步走近后，微微侧身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一幕落在后排的赵雨桐眼里，整个人瞬间愣在了原地。几秒钟后，一股委屈涌上心头，果然，有钱又优秀的男人，早就名花有主了。
一旁的李娟见她这副蔫头耷脑的样子，忍不住压低声音啐道：“看你那垂头丧气的样儿，想什么呢？人家那是秘书，跟老板谈工作呢，别瞎猜。”
“秘书？”赵雨桐猛地抬头，刚才眼里的委屈瞬间一扫而空，“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而另一边的吴佳慧却还在震惊中没缓过神来。
不同于赵雨桐满脑子的儿女情长，也不同于李娟事事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淡定，作为北堤镇小学的老师，她更清楚这些投入对学校、对学生的意义。
她在心里默默算着账，捐200万建教学楼，还要设助学基金，助学金这玩意儿，没个十几万根本拿不出手；而且听刚才袁景灿跟那个领导的对话，后续显然还打算往产业帮扶上投钱。
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吴佳慧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这袁总到底是得多有钱啊！
......
到了饭店后，林耀星领着记者和老师们去了大套间，袁景灿则着陪蔡明远及几位随行人员进了小包房。
落座后一介绍，袁景灿这才知道随行白衬衫里有一位居然就是是北堤镇的楼镇长。他心里清楚，县官不如现管，后续落地的事少不了得让这位“楼镇长”出力。
菜上齐后，袁景灿先敬了蔡明远，又单独端杯跟楼镇长碰了碰，“后续还得麻烦楼镇长多多费心了！”
楼镇长连忙端起酒杯说道：“袁总客气了！您愿意为家乡做事，我们肯定全力配合，这杯该我敬您才对！”
两人刚放下酒杯，蔡明远便朝身边的秘书递了个眼神。
秘书立刻会意，笑着开口道：“各位领导，蔡书记下午县里还有招商引资的碰头会要开。酒咱们就先到这儿，等会儿晚上要是时间充裕，咱再找机会喝个尽兴。”
话音刚落，刚刚松弛的气氛瞬间沉了下来。桌上众人都下意识坐直身子，目光不自觉往蔡明远和袁景灿身上聚。
袁景灿见状，朝身后的应美宣抬了抬下巴：“美宣，给领导们添点茶。”
等应美宣端着茶壶给众人的茶杯里一一添上热水，袁景灿这才转向众人笑道：“各位领导想问什么、想了解什么，尽管开口，我能说的肯定不藏着。”
楼镇长立刻心领神会，连忙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袁总您在外经商这么多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您觉得咱武平要想发展，该从哪踏出第一步才好？”
袁景灿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后说道：“‘见多识广’实在不敢当，不过这些年在外面瞎跑，倒也看过些地方发展的路子。”
楼镇长扫了眼端着茶杯、只抿不说话的蔡明远，又把目光转了回来：“袁总您这就是谦虚了。您能在外把生意做这么大，眼光肯定比我们这些天天守着一亩三分地的庄稼人强。有什么想法您尽管说说看，就当给我们提提思路。”
袁景灿摆了摆手：“楼镇长这话过了，您和蔡书记守着武平谋发展，这才是真不容易，我得向各位多学习。”
随意地扫了眼蔡明远的神色，袁景灿又接着说道：“既然楼镇长都这么说了，那就献丑跟各位聊几句，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各位领导多多指点。”
蔡明远这时才放下茶杯笑道：“袁总不用有压力，尽管说，就当是朋友之间闲聊好了。”
袁景灿点点头，语气突然郑重了几分：“我一直觉得，地方经济要想发展，不能盲目跟风学别人，而是得先把自己的优势想明白才行。”
“哦？”蔡明远终于抬眼看向袁景灿，但平和的语气里依旧听不出太多情绪：“那在袁总眼里，武平的优势在哪？”
袁景灿斩钉截铁地说道：“‘山’和‘文化’。”
话音落下，蔡明远端着茶杯半晌没动，旁边几位随行的工作人员都低着头，没人接话。包间里瞬间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鸟叫。
袁景灿端起茶杯慢慢喝了口茶：“我爸以前就在北堤镇帮人种核桃，跟着那老板种了十几年，到头来老板没挣着大钱，我爸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个钱。各位领导有没有想过，核桃的品质明明不差，怎么就没人能靠这个真正赚到钱？”
这话一出，众人都下意识皱起眉开始沉思。
见众人没开口，袁景灿直接给出答案：“关键就两点，没形成规模，也没个正经销路。”
蔡明远指尖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终于打破了沉默：“依袁总的看法，这核桃产业要真能做起来，得往哪方面使劲才能见成效？”
袁景灿伸出右手食指：“第一步，得先把‘标准’立起来。从选种就开始统一，后续管理也得统一。不然今年收的核桃个大饱满，明年就小一半，有的还空壳，收购商压价都有了理由。”
楼镇长脸上顿时露出几分为难：“袁总这话说的在理，可‘统一标准’说起来容易，操作起来难啊。农户们种了这么多年核桃，各有各的老习惯。而且家家户户情况不一样，怎么才能让大家愿意跟着统一的规矩来？”
袁景灿早有准备：“这不难，我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想听听蔡书记还有在座的各位领导的意见。”
楼镇长没立刻接话，而是转头看了眼坐在主位的蔡明远。
蔡明远放下茶杯，目光落在袁景灿身上：“刚才不就说了嘛，不要有压力，想到什么但说无妨。”
袁景灿点点头，声音稍微提高了些：“其实不复杂。我建议由镇里牵头，先找几个靠谱的‘带头人’，让他们牵头，把愿意尝试的农户凑到一起，成立一个核桃种植合作社。然后由县政府出面，联系省里的农业专家，定期来村里指导选种、教管理技术。等合作社的规模慢慢起来，再统一跟收购商谈合作。”
楼镇长皱着眉问道：“那要是农户们不愿意加入怎么办？”
袁景灿早料到会有这个问题：“这简单，一切的关键还是得‘看实效’。镇里可以先集中精力帮‘带头人’把核桃种好。今年种的比去年增产两成，收的时候还能卖上比往年高的价钱。乡里乡亲的，谁多赚了、谁日子好了，大家都看在眼里。到时候不用催，他们自己就会主动加入进来。”
蔡明远目光扫过桌上记录的工作人员，又抛出一个更实际的问题：“可全镇都盯着核桃种，万一哪天核桃行情不好，不管是种的农户，还是镇里的经济不都得受影响？”
袁景灿表情里带着“我早想到这层”的轻松：“当然不能一窝蜂全种核桃。合作社搞种植的同时，还能分一部分人搞简单的初加工。这样既能提高核桃的附加值，还能给不愿意种地的老百姓，比如村里的妇女、老人多一条出路；产业链拉得长一点，抗风险的能力自然就强了。”
蔡明远缓缓舒展开眉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有点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