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正事，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茶室，袁景灿与马总漫谈起圈内风月。
看着眼前这位前世只能在新闻或者财经杂志封面上才能见到的“商业大佬”，听他讲起某 CEO 为争夺资源在酒局上红着眼互怼的趣闻，袁景灿忽然发现，包括曾打过交道的阿里马总在内，这些前世只闻其名的大佬，与媒体上塑造的形象截然不同。
私下里的他们有血有肉，动怒时会扯开嗓子骂人，开怀时也会蹦出几句粗口。
马总聊起古籍里的经商智慧时引经据典，转头说起街头小吃，又能精准报出哪家摊点的调料藏着独家秘方。这种横跨雅俗的通透，让袁景灿心头猛地一震。
他忽然明白，前世以为的“时势造英雄”不过是旁观者的偷懒说法；尽管现在还未名声大显，但这些人对细节的捕捉、对人性的洞察，谈笑间显露的决断力，以及商场上贴身肉搏时的狠劲，已经初露端倪。
成功的人从来都不是侥幸撞上的好运，而是厚积薄发的必然。
袁景灿摩挲着温热的茶杯，在心里对自己说，必须沉下心打磨筋骨，毕竟单靠前世的记忆远远不够，还是得有真材实料，才能真正跟上人中龙凤的脚步。
......
一群大男人对着屏幕干嚎了半天，嗓子都哑了，渐渐也没了起初的劲头。
徐韬眼尖，见江越总偷偷往角落里自打进屋就靠在沙发里没怎么动的岳陆衡身上瞥，立刻捅了捅身边的李泽阳，然后朝岳陆衡那边努了努嘴。
可李泽阳完全没get到重点，还以为是江越待得不自在，一脸懵地往他那儿瞟了瞟。
见李泽阳这副不开窍的样子，徐韬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干脆清了清嗓子：“光杵着唱歌多没劲，要不叫俩姑娘来热闹热闹？”
江越脸一下红了，手摆得跟拨浪鼓似的：“别、别了吧，多别扭啊。”
李泽阳立马挤眉弄眼地搂住江越的肩膀笑道：“害，跟哥几个还客气个啥？”，说着还冲凌斯挑了挑眉。
凌斯靠在点歌机旁笑了：“论这套，你徐总才是行家里手，你做主就行！”
徐韬笑骂着扔了颗瓜子过去：“你小子才是老油条，怎么还倒打一耙上了！”
“行了，我去跟经理说声。”说着徐韬就要起身，李泽阳却一把拽住了他：“哎，你们好歹问问老大的意思啊！”
见几人都把目光投向自己，岳陆衡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哥几个难得聚一次，别都看我，怎么高兴怎么来！”
徐韬乐了，颠颠儿往前台跑。没一会儿，经理就领来十几个裹着亮片短裙，脸上堆着职业笑容的姑娘。
一进门，姑娘们就忙着朝几人点头问好，只有最后进门的那个脸上没什么表情，斜斜倚在门框上，扫过包房的眼神带着点看透世情的淡漠。
点人的时候，李泽阳和徐韬挑了两个会活跃气氛的，凌斯选了个唱歌甜的，江越红着脸摆着手说不用，唯独岳陆衡，目光一直盯着倚在门框上的那个姑娘。
徐韬、凌斯和李泽阳对视一眼，都瞧出了门道。徐韬朝门口的姑娘抬了抬下巴：“你，还有你旁边俩，进来吧。”
等姑娘们走近，李泽阳对着刚站在门口的姑娘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岳陆衡身边的空位：“那个靓女，你坐那儿去。”
女人没多话，飞快瞥了眼岳陆衡，便踩着细高跟笃笃走过去，径直在他身边的沙发沿坐下。
瞥见茶几上袁景灿刚给岳陆衡的华子，她随手拿起来一支，用打火机点着抽了一口，随即皱着眉一脸嫌弃地把烟塞进岳陆衡嘴里，又从随身的皮包里摸出一包白沙，自己点了一根。
烟圈吐出来的瞬间，她绷着的眉梢才略微舒展开来。
岳陆衡含着那根还带她体温的烟，边抽边忍不住往她那边看。
女人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从果盘里捏起颗葡萄扔进嘴里，盯着屏幕用粤语问道：“老板，想唱首咩歌啊？”
岳陆衡饶有兴致地用粤语回她：“靓女粤语讲得唔错，不如点首粤语歌啦。”
女人吐掉葡萄籽，扭头看了眼岳陆衡：“好。”
此时旋转的彩灯恰好落在她脸上，岳陆衡甚至能清晰看见她眼底藏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
女人起身去点歌，回来坐了没一会儿，点歌机就跳了她的号。
她点的是还叫王靖雯时的王菲的《容易受伤的女人》。
前奏响起，她拿起话筒，声音轻轻柔柔的，一字一句娓娓道来，歌声里的怅然听得岳陆衡一阵恍惚。
一曲终了，包房里静了两秒，岳陆衡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看向她：“唱得不错，你叫什么？”
她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话筒线：“他们都叫我阿禾，你也这么叫吧。”
“老家是哪的？”岳陆衡追问道。
阿禾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白沙烟盒上，声音轻飘飘地：“沅水的。”
“巧了，”岳陆衡扯了扯嘴角，“我也是沅水的，初中同学里，也有人叫这名字。”
阿禾闻言笑了，她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半杯啤酒：“这名字不土气，跑江湖的时候用着，好记，也省得麻烦。”
两人就着包房里的歌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从江边的吊脚楼聊到南下讨生活的日子，岳陆衡越听心越沉；怎么越听越像初中时候那个总爱扎高马尾的女生，裴秀禾。
中考之后，听说失利了，上了两年中专，
他记得裴秀禾中考失利了，没去成重点高中，后来听同学说她去读了中专；最后一次听见她的消息，是高二那年，有同乡说，初中班里最漂亮的裴秀禾，跟着村里的亲戚去了南边打工，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了音讯。
当年的裴秀禾要是用后来的说法，就是岳陆衡班上所有男生心照不宣的白月光。皮肤是那种晒不黑的白皙，总穿洗得发白的蓝布校服，上课坐第一排。
那时的她总扎着高马尾，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时，声音细软却条理清晰，连耳根泛红的模样，都是班里男生课间偷偷议论的话题。
岳陆衡盯着眼前叼着烟、指尖夹着啤酒杯的阿禾，怎么也没法把她和记忆里那个文静又干净的裴秀禾重合。
曾经那么美好的女孩子，怎么就甘心堕入红尘了呢！
想到这，他压着声音开口说道：“我叫岳陆衡。”
裴秀禾夹着烟的手顿了顿，眼里的光像火星似的一闪随即又灭了。她扯出个假笑，举起酒杯朝岳陆衡虚碰了下：“老板的名字真大气，听着就像是做大事的人。”
岳陆衡没接她的话，反而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低吼道：“裴秀禾！你告诉我，当年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裴秀禾一把甩开岳陆衡，语气里满是不耐：“这位老板，你认错人了，我叫阿禾，不是你说的什么裴秀禾，而且，我过什么样的日子是我的自己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岳陆衡眼底翻着情绪，“我当然知道，以前的你就像月亮，不是我能随便碰的。可那时候月光确实照过我...我们，我们谁都还没来得及鼓起勇气，跟你说一句喜欢，你就像蒲公英一样散了。”
裴秀禾听完，嗤笑一声：“岳老板倒是会说情话。可这话骗骗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还行，老娘我早就不吃这套了。”
说着，她把烟蒂摁灭，起身拎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包，就要往门口走：“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去隔壁房看看了，别在这儿耽误各位老板寻开心。”
“哎？怎么回事？”徐韬刚跟身边姑娘说笑两句，瞥见这边气氛不对，立刻起身；可他忘了自己手里还攥着话筒，一动，包房里瞬间全是刺耳的电流声。
裴秀禾脚步顿在门口，回头时脸上满是无奈：“老板，不是我不配合，你们这位岳老板来这儿，看着不像是来寻开心的，倒像是来这儿找初恋的；这活儿我伺候不了，您还是另找别人吧。”
徐韬瞪大了双眼看了眼脸色阴沉的岳陆衡，又转回头瞪着裴秀禾，“老子花钱是来寻开心的，你好好配合不就完事了？哪来那么多事儿！”
岳陆衡却忽然起身，只盯着裴秀禾问：“多少钱？”
“什么？”裴秀禾愣了一下，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我说，”岳陆衡往前半步，目光牢牢锁着她，一字一句重复，“你的钟，多少钱？”
裴秀禾撇过头，咬着唇没说话，包房里的空气顿时静了下来。
徐韬在旁边瞧着，忽然品出了点门道，她拉过身边的姑娘凑到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那姑娘先是看了看裴秀禾，又看了看徐韬，最后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徐韬听完，脸上立刻露出“了然”的神色，伸手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沓用橡皮筋捆着的钱，“啪”地拍在茶几上：“这钱你拿着，今天你的钟我全包了！一会儿我们老大让干什么，你好好配合就行，别耍脾气！”
裴秀禾的目光落在茶几上那沓厚厚的钱上，又飞快扫了眼岳陆衡紧绷的侧脸，咬了咬下唇，声音低哑地说道：“我...我今天身子不舒服，实在没法配合……有需要的话，老板下次再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