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要听音，袁景灿一打耳就知道戏肉要来了。
用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的冰裂纹斟酌片刻，袁景灿笑道：“确实，现在的年轻人对新鲜玩意儿接受得快，时代在发展，现在已经不是当年守着一台台式机刷网页的光景了。”
马总闻言，慢悠悠转动着手中的紫砂壶，像是随口闲聊道：“可不是嘛，互联网发展的步子快得让人跟不上。上次去燕京开行业会，见了几个媒体朋友，都说现在报纸的订阅量掉得厉害，年轻人宁愿抱着手机刷资讯，也懒得翻报纸。反倒是网上那些个人写的东西，什么生活琐事、读书感悟，看的人越来越多。”
袁景灿呷了口茶笑道：“马总绕了这么大个弯子，其实真正想说的，是博客吧？”
马总镜片后的眼睛顿时亮了：“袁总在去年互联网峰会上提出的Web2.0概念，现在听来还是让人振聋发聩啊。这阵子我总在琢磨，眼下这股人人都能写、人人都能看的博客热，这不正是当时您说的Web2.0吗？”
袁景灿迎着他的目光，笑着点了点头。
“不怕袁总笑话，”马总笑了笑接着说道，“我自己也在新浪开了个博客，偶尔上去看看。就说那个叫徐静蕾的演员，她的博客点击量都破亿了，这在以前真的是想都不敢想啊。我还记得她在文中写过，说就是拍戏间隙用手机随手写写日常，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追着看，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
“没错，这正是博客的魅力所在。”袁景灿放下茶盏，好整以暇地说道，“它的出现让普通人拥有了低成本的发声渠道。寻常人的几句心里话、一段生活记录能被成千上万的人看到；这等于是在传统媒体垄断话语权的格局里，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马总沉吟片刻后问道：“袁总觉得，博客能在短时间内火成这样，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这事儿得从内因外因两方面来看。”
“愿闻其详。”
“先说外因，”袁景灿身子微微前倾，“今年3月教育部推行高校BBS实名制，马总也清楚，大学生向来是互联网上的主力人群。政策一出，许多知名高校的BBS都陆续关闭了校外访问权限。这一举动在引发 “网络言论自由” 大讨论的同时，也间接推动公共论坛崛起。”
顿了顿，袁景灿话锋一转：“还有BD那边，李总前几年就推出了‘贴吧’功能，放话说要用搜索引擎改变生活。你看最近火得发烫的超女，单是李宇春吧，日均发帖量就超10万条，粉丝们在里面抱团讨论、互相拉票，连带着各种应援口号都从吧里传到了街头上！”
说到这儿，袁景灿看着马总问道：“这说明了什么？”
马总的指尖在紫砂壶盖上轻轻一顿，镜片后的目光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见马总没接话，袁景灿自顾自笑了笑：“这说明百度早就不满足于让搜索引擎只当个查资料的工具了。而是明摆着要在社交这块地盘上插一脚。”
这话一出，马总握着紫砂壶的手指猛地收紧，脸上的温和霎时褪得一干二净。
看着马总堪比锅底的脸色，袁景灿嘿嘿一笑，又把话锋转了回去：“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马总收敛了脸上的愠色，沉声问道：“此话怎讲？”
袁景灿身体微微后倾，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些：“您想啊，从现在开始用户不再是只能被动接收信息，而是可以主动创造、主动连接，这正是 Web2.0 时代说的信息民主。说到底，还是得先把盘子做大了，里头的蛋糕才够分不是？”
马总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袁景灿这个说法，随即又问道：“那内因呢？”
“内因就更关键了。”袁景灿收敛了笑意，语气也正经了几分，“一来随着互联网技术发展，信息传播的门槛正在变得越来越低；二来，现在的手机翻盖的、滑盖的，带摄像头能上网的机型越来越多，揣在兜里就能随时敲字发博客。”
说到这，袁景灿拿起茶盏意味深长地说道：“以前想发表点东西，要么给报社投稿，要么找出版社出书！现在只要你会上网，哪怕是街边的小贩，都能在博客上写写自己的故事。”
茶案上的檀香燃了半截，一缕青烟悠悠打着旋儿飘向窗棂。
马总端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目光落在袅袅升起的茶雾上，若有所思。
袁景灿看着马总的神情，忽然勾了勾唇角：“马总又何必藏着掖着？我相信以企鹅的敏锐嗅觉，想必早就悄悄上马了相关的项目吧？”
马总放下茶盏，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实不相瞒，我们确实已经给用户搭了个能自在写东西、互相串门看看的小天地。只不过，袁总与新浪合作推出的博客珠玉在前，我们这刚起的摊子，说到底还是借了行业的东风，若有想得不周全的地方，还盼袁总不吝点拨一二。”
“马总这话说得太客气了。” 袁景灿笑着摆了摆手，“新浪不过是先走了半步，实在谈不上什么珠玉在前。社交与内容本就是一母同胞，企鹅深耕社交这么多年，用户之间的连接本就紧密，做这类带社交属性的内容产品天然就占着近水楼台的优势。真要说起来，也该是我们多向马总取取经才是。”
......
深城走在时代发展的前沿，想找个 KTV 自然不是难事，不过大下午的 KTV 生意寡淡得一进门就能听见走廊尽头制冷风机的嗡鸣声。
两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服务生正揣着对讲机靠在墙角打盹，直到李泽阳用力地拍了拍前台桌子，才揉着眼睛趿拉着拖鞋起身带路。
刚走进包房，之前还说 “对那些地方没兴趣” 的凌斯反倒一马当先地坐在点歌机正对面的沙发上，拿起塑封的点歌本哗哗翻页。
徐韬斜倚在门框上挑了挑眉：“哟，凌大人熟门熟路啊，敢情以前常来？”
凌斯闻言一挑眉，满脸揶揄地说道：“怎么？兴你徐总拿我们的手机号去洗脚店开会员，倒不兴我来唱首歌了？”
徐韬讨了个没趣，撇撇嘴往沙发上一坐：“上次那个家里有大领导的姑娘呢？怎么后来就没动静了？”
凌斯耸了耸肩，“分了。”
他的语气里没半分惋惜，洒脱得倒是像在说别人的事。
李泽阳正在往玻璃杯里倒啤酒，闻言一脸诧异地抬起头：“啊？这才多久啊？之前我还听老袁说她天天粘着你呢？”
凌斯拿起话筒试了试音：“不合适呗。”
江越小声地问道：“怎么就…… 不合适了？”
“管这管那的。” 凌斯皱了皱眉，像是想起什么烦心事，“我跟朋友打个牌，她隔十分钟就打个电话查岗；我妈给我拿箱特产，她也要拆开看看，累得慌。”
徐韬啧了一声：“那可是领导家的千金哎，多少人盯着呢，你就这么撂挑子了？”
凌斯往沙发上一靠：“切！你们懂什么？我这叫及时止损。”
李泽阳听迷糊了：“什么意思？难不成她骗你钱了？”
“骗钱倒不至于，就是心思不正。”凌斯倒也坦然：“别看她当面一副跟我情意绵绵的样子，背后 QQ 里还吊着三四个呢；这还不分，那我不成人家车后头的备胎了？”
徐韬闻言拿起牙签扎起一片西瓜笑道：“哟，备胎还能这么用的吗？”
凌斯抬了抬眼皮问道：“知道备胎为什么是圆的吗？”
徐韬一脸茫然：“为什么？”
凌斯对着屏幕里跳动的歌词笑了笑：“笨啊，圆的才方便滚呗。”
徐韬嘴角抽搐了几下，把牙签扔回碟子里：“行啊，老凌这官场没白混，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备胎还有这么层意思！”
“照你这么说，备胎已经算好的了。” 李泽阳往嘴里塞了颗话梅，含混不清地说，“我家司机前两天换胎时，我在旁边看着呢，比备胎更不值钱的是千斤顶，也就换胎时用那么一下，用完就扔后备箱了。”
这时一直靠在沙发背上，望着包房顶上旋转的彩灯出神的岳陆衡慢悠悠地开口道：“那你们见过高速路上的三脚架没？就搁在车后老远的地方；眼睁睁看着别人换胎，自己杵在那喝西北风，还得提醒来车别撞上去，这才叫真窝囊。”
徐韬往岳陆衡身边挪了挪：“这算啥，我前阵子去洗脚，那技师跟我唠的时候说，说有些客人天天找她捏脚，转头就跟老婆说在公司加班，这不就跟车上的空调似的？夏天给你吹冷风，冬天给你吹热风，天天伺候着，你倒好，根本不把它当回事。”
“哎，这你就不懂了。” 凌斯放下话筒，一把搂住江越的肩膀说道，“比空调更憋屈的是挡风玻璃，下雨给你挡雨，起雾给你除雾，可你开车时眼睛盯着的永远是前头的路，谁会特意看它一眼？”
江越尴尬地拽着酒杯，小声接了句：“那…… 那安全带呢？每次开车都得系着，它死死抱着你，可你双手攥着的，永远是方向盘。”
正对着屏幕吼《男人哭吧不是罪》的李泽阳听到这儿，忽然把话筒往沙发上一扔：“那你们都没说到点子上。其实最惨的是安全气囊，平时藏在方向盘里不见天日，真出了事，它 “嘭” 一下弹出来护你周全，自己却成了堆废塑料，最后还得被拆下来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