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餐厅以后，邱韵挽着袁景灿的右胳膊，黏糊得像块软糖般粘在他身上，好像生怕袁景灿一眨眼就从眼前消失似的。
袁景灿也是一路笑呵呵的，邱韵说想去逛画廊就陪她拐进去，说看中橱窗里的手工饰品就立马掏钱买单，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孙泊远跟在两人身后，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从没见过邱韵这副模样，从前在国内时，她总是端着点文静独立的架子，哪有过这种小鸟依人的小女儿姿态？显然是爱极了袁景灿。
而袁景灿呢，跟自己相处时总会不经意地带上点疏离，可此刻对着邱韵，连说话的语气都放轻了好几度，整个人都透着股不一样的鲜活状态。
想到这，孙泊远心里及其复杂，他既为表妹能再遇心上人而感到高兴，可高兴里又带着深深的担忧。
论条件，袁景灿确实是个挑不出错的结婚对象，敢动心思在英国买足球队的男人，不管是自己挣的家底，还是家里有背景，都已经算得上是少见的“钻石王老五”了。
可偏偏……
孙泊远又想起寄存在迪奥门店里那两件经过精心包装、却明显不是给邱韵准备的首饰。
……
毕竟是刚重逢，而且表哥还跟在身边，邱韵就算心里再想多待一会儿，也不好意思开口邀袁景灿去自己租的公寓坐坐，最后只能依依不舍地陪着袁景灿往酒店走。
最后直到看着袁景灿进了电梯，邱韵还站在酒店大堂半天没挪步。
孙泊远见状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人都上去了，我先送你回公寓吧。”
邱韵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跟着孙泊远往自己的住处走。
一推开公寓门，邱韵就甩掉鞋子扑到沙发上，抱着靠垫一连“啊”地叫了好几声，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雀跃。
孙泊远换鞋的动作顿了顿，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吐槽道：“发什么神经！刚进门就鬼叫，吓我一跳。”
邱韵立马从沙发里弹起来，几步凑到孙泊远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撒娇道：“表哥，你简直就是我的大福星啊！”
孙泊远皱着眉，一脸嫌弃地把胳膊从她手里抽出来：“少来这套，就是赶巧了而已。”
邱韵满眼亮闪闪地凑到他跟前讨好道：“才不是赶巧！我在米兰待了四年，你从来没来过，这是你第一次来看我，就把袁景灿给带来了；这要是不算福星，那什么才算啊！”
孙泊远伸手把还想往他身边凑的邱韵按回沙发里，自己则往对面的单人沙发一坐，摆出一副严肃的姿态：“现在就咱兄妹俩，你跟我好好说说你俩的事。”
邱韵乖乖坐好，眼神却飘向窗外，开始慢慢回忆起大学时的片段。
她絮絮叨叨说了好久，孙泊远却越听越不对劲，邱韵说的全是两人之间暧昧拉扯的小事，可却半个字都没提过“确定关系”“在一起”后的日常。
等邱韵终于停下，他立马追问道：“你跟表哥说实话，你们俩当年到底有没有正式在一起过？”
邱韵脸上的雀跃慢慢淡去，她抿了抿唇说道：“没有。”
“没有？”孙泊远一下子坐直身子，满脸不可思议，“没在一起你一见面就扑上去搂着人又亲又抱？”
邱韵的脸颊瞬间红透：“这不是……太多年没见了嘛，一时没忍住情绪激动……就、就没控制住。”
孙泊远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继续问：“太多年是多少年？这期间你有没有联系过他？”
邱韵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飘忽：“我中间回国的时候，找过他一次……算吗？”
孙泊远没急着评价，又追问道：“那他呢？他有没有主动联系过你？”
邱韵摇了摇头，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失落：“没有。”
“好，那我再问你，”孙泊远的语气沉了沉，“当年在学校，你们俩谁先追的谁？”
邱韵的耳朵尖都红了，却还是坦然承认道：“是我先主动的。”
“你先追的他？”孙泊远更意外了，“你们那时候才刚上大学，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邱韵的眼神软下来，嘴角也悄悄弯了弯：“刚开始，只是觉得他很特别，但倒也没往深处想。后来接触得越来越多，就发现他这个人有时候成熟得让人害怕。你能想象吗？他大一就开始创业了；可有时候呢，又傻里傻气的。讲话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就把人逗笑；不讲话的时候又酷酷的；总之，他和一般的大学生比起来很不一样！”
“大一就创业？”孙泊远眼睛一亮，立刻追问道，“那他当时创业做的是什么？”
邱韵脸颊忽然红了起来，语气含糊地说道：“好像是做了个什么校园论坛？具体的我记不太清了……”
“论坛？那也算正经的互联网项目了！”孙泊远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不过当目光扫过邱韵红红的耳根时，心里忍不住嘀咕：我在说创业开论坛，又不是说你俩的事，你脸红什么？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在孙泊远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他就开始回忆起这段时间跟着袁景灿的经历。
代理魔兽世界、斥资买足球队，再加上眼下刚确认的“大一互联网创业”“现在做房地产”；所有这些信息串在一起，孙泊远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自己这个表妹还真是有眼力，刚上大学就注意到这么个潜力股。
一念及此，孙泊远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对了，你知道袁景灿现在干什么吗？”
“啊？”邱韵没明白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不由得愣了一下，
孙泊远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是说，你清楚他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吗？”
邱韵摇摇头，一脸迷糊地说道：“他好像没上班，我也只是隐约听我妈提过一次，说他自己开了家公司做房地产。”
孙泊远盯着邱韵，脑子里的念头飞速运转：“那你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吗？”
邱韵想了想之后，语气不太确定地说道：“应该就是普通家庭吧？大一刚认识的时候，他的穿着看着倒是挺清爽，但也不是什么名牌。”
孙泊远抱着胳膊看着邱韵，没再说话了，然而心思却在不停地翻转。
虽然平时看着有些不着调，可孙泊远毕竟在国外独自打拼多年，见的人多了、听的事杂了，心智自然也更成熟。
在他看来，有钱男人的心思其实是很复杂的，他们既喜欢用钱在心仪的女人面前炫富，又怕对方只是奔着钱来的，尤其是袁景灿这种白手起家的富一代，防备心只会更重。
现在既然邱韵不知道袁景灿的真实事业体量和财力，倒不如就这么瞒着，让她还以为袁景灿只是个开小地产公司的 “小老板”，这样两人相处起来，或许还能像大学时那样自然纯粹。
而且邱韵现在不知情，说明小姨和姨夫也没打算跟她细说，自己要是贸贸然把知道的事都给抖了出来，保不齐邱韵会胡思乱想，到时候可能适得其反。
不过在这之前，有件事他必须得先问清楚。
孙泊远收敛起心思，盯着邱韵眼神忽然变得认真起来：“表哥问你一句话，你要认真回答我！”
第一次见到孙泊远这种严肃正经的模样，邱韵心里莫名一紧：“你说......”
孙泊远直接问道：“你跟我说实话，当年你和袁景灿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邱韵的脸颊瞬间红透，一脸羞恼地说道：“你问这个干嘛......”
孙泊远可没打算跟她绕弯子，接着追问道：“我问你，你俩当年没正式在一起，那时候袁景灿......有没有女朋友？”
邱韵脸颊的红晕瞬间褪去，声音也不由得沉了几分：“有，叫宫璇……”
“宫璇？”孙泊远猛地一愣。他之前听李泽阳私下和袁景灿开玩笑的时候，说的明明是什么“李律师”啊，怎么好像跟邱韵说的不是一个人？
然而几秒钟后，孙泊远却突然松了口气；这种能力出众又家底丰厚的男人，确实少有从一而终吊死在一棵树上的。
然而他的表妹邱韵不一样啊，她自身有才华、模样又出众，家里还有姨夫这层背景，真要跟袁景灿论条件，拿捏他个“小地产老板”还不是手拿把掐？所以就算现在袁景灿身边有人，也不代表邱韵以后就没机会。
只是这事终究得看邱韵自己的想法，于是孙泊远字斟句酌地开口道：“那你现在都清楚这些情况，还打算…… 跟他接着处下去？”
邱韵垂着眼沉默了片刻后说道：“表哥，你知道吗？曾经我以为我是到了 25 岁才开始听李宗盛的歌，后来才发现，原来在我 15 岁的时候就已经听过了。就像有些人，你以为是突然爱上的，可其实早就动了心，只不过是自己一直后知后觉罢了。”
“至于以后会怎么样，” 她突然抬起头，目光里透着股不容动摇的坚定，“盈亏事又何须虑，人生小满胜万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