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辛顿酒店的房间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壁灯散着昏黄的光。
袁景灿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来来回回踱了十几趟,最后猛地瘫坐进沙发里。
孙泊远刚刚说的数字在脑子里反复盘旋;米尔沃尔25%的股份,要500万英镑。他下意识就在心里换算,按2005年的汇率,1英镑差不多能兑11块人民币,500万就是5500万。
就这数字也不是他随随便便就能掏得起的。
虽说靠着先知,这些年挣得不算少,但袁景灿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花钱的本事同样“出众”。
郭文龙手下一大票人等着吃饭,徐韬那边虽说有古名奶茶的盈利顶着,可这么一来,自己从古名里能分到的钱就大打折扣了,间接等于少了块稳定进项。
股市里自己已经砸下去一大笔钱,就是等着这波大牛市起来时能狠狠捞一笔的,后续多少事都指着这笔钱兑现呢,所以短期内根本动不了。
另外,之前自己四处许诺要捐建的教学楼,就算05年的物价再低,零零总总算下来,没1000多万根本打不住,这钱答应了就得给,不能食言。
就这样,自己去年还眼睛都不眨地在燕京拿下了两套大平层,虽说办了贷款,可首付加税费,也是实打实掏了3000万真金白银的!
其他项目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输入法要迭代,安全卫士要研发,《魔兽世界》要推广……每一分钱都有明确的去处。
真要是敢动公司账户里的钱,“非法挪用资金罪”了解一下?
收入方面就更是捉襟见肘了。
目前袁景灿手头最稳的进项就是盛宏地产的分红,可公司不是他一个人的,袁景灿光是想想,知道自己要是敢从地产项目里抽钱拿去投足球时,温晴和洛传礼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后背就一阵发紧。
输入法刚上线自选皮肤商城,用户付费数据还在爬坡,能不能回本都是未知数;安全卫士连正式版都没推,现在就是个只进不出的“吞金兽”;《魔兽》的营收看着似乎很亮眼,可毕竟才上线一周多,流水里刨去渠道分成、服务器成本,真正能落袋的没多少,况且那是公司的钱,得等年底分红才能揣进自己腰包。
5500万人民币,说多不多,说少也绝对不是能随手掏出来的数字。若是换成莱斯特城,2500万英镑就是2.75亿人民币,那更是想都不用想的天方夜谭。
袁景灿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要不……再等等?等输入法盈利,等安全卫士变现,等地产项目的下一波回款……可这阵风口过了,未必还有这样的机会啊。
钱钱钱……他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纹路,长长地叹了口气。
以前没钱的时候愁,现在身家过亿了,照样被钱逼得进退两难。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越有钱,越觉得缺钱。
......
孙泊远举着杯咖啡杯,看着袁景灿眼下那一圈青黑,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哟呵,堂堂袁总,竟然为了区区500万英镑,生生熬了个通宵?”
袁景灿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酸胀,他抬手用力揉了揉,又没好气地瞪了孙泊远一眼,懒得接他的话。
“哎呀!别再琢磨啦。说正经的,伦敦这边事儿都办完了吗?”
袁景灿摇了摇头:“没了。”
确实,该开的会已经开了,该考察的球队也考察过了,该打听的市场行情同样也问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有钱的难题了。
孙泊远麻溜地揽住袁景灿的肩膀:“有没有法国的签证?”
李泽阳打了个哈欠,接过话茬:“肯定有啊,来之前就特意把欧盟几个主要国家的签证都办好了,就怕到时候临时起意,想去哪儿却去不成。”
阳慧听了,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那还啰嗦什么呀!走!”孙泊远兴奋地拉起袁景灿的胳膊,兴致勃勃地说道,“今天哥哥我就带你们去巴黎溜达溜达,换换脑子!”
袁景灿眯起眼睛打量着孙泊远,眼神中满是怀疑:“你靠谱吗?可别到时候把我们扔在巴黎街头。人生地不熟的,语言又不通,难道让我们一路要饭要回华国去?”
阳慧和李泽阳听了,忙不迭地点头附和。
见三人都是一脸怀疑的表情,孙泊远不由得急了,连拍着胸脯保证:“你们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在法国待了整整五年,从北部的里尔到南部的马赛跑了个遍,对那边的情况熟得不能再熟!到了那边,就跟在我自己家地盘没啥两样,保证让你们玩得开开心心!”
李泽阳和阳慧听他这么一说,眼中顿时燃起期待的光芒,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袁景灿。
袁景灿看着他俩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又斜眼瞥了瞥孙泊远信誓旦旦的表情:“既然你们都这么想去,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好辙,倒不如就一起去看看,号称浪漫之都的巴黎到底长什么样。”
......
跨洋航班的舷窗外,云层像铺开的棉絮,被阳光染成淡淡的金;袁景灿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耳边是引擎持续的轰鸣。
这时孙泊远递过来一份法文版的巴黎指南,指着扉页上塞纳河游船的图片,用法语念了句“C'est impératif”(这是必须的),然后笑着说道:“到了巴黎,不坐塞纳河游船等于白来。而且傍晚时分游船是最绝,夕阳把建筑都染成金色, 一眼看过去跟在油画里似的。”
袁景灿接过指南翻了翻,陌生的法文单词混着图片里的铁塔、教堂,总算把他发散的思绪拽回来一点。
落地巴黎时已是午后,四月的阳光透过戴高乐机场的玻璃幕墙,暖洋洋地洒在人身上。
孙泊远熟稔地招来一辆出租车,用流利的法语报出了拉丁区一家酒店的名字,转头就给三人当起了临时导游:“咱们先去酒店放行李,然后直奔塞纳河;这个点出发,正好能赶上日落前的黄金时段。”
酒店藏在一条爬满紫藤花的小巷里,老式旋转门转起来咯吱作响,前台的老太太笑着用法语问“Bonjour”(你好)。
阳慧立刻红着脸回了句刚学的“Merci”(谢谢)。
等三人放好行李,按照孙泊远给的地址找到塞纳河码头时,他早就举着四张船票站在检票口冲他们挥手:“快来!船还有十分钟就开了!”
上了船,孙泊远递过来三份中文版的游船指南:“你们拿着,到时候可以对照着看,免得错过知识点。”他自己则捏着法文版的,时不时跟旁边的法国老太太聊两句,惹得对方频频笑出声。
游船缓缓驶离码头时,阳慧扒着雕花栏杆惊呼:“快看,那是不是埃菲尔铁塔?”
远处的钢铁巨人正沐浴在夕阳里,网格状的塔身被镀上一层暖金,塔尖的信号灯每隔几秒就闪烁一次,像嵌在橘红色天幕上的钻石,随着船的移动慢慢变换角度。
袁景灿慵懒地靠在船舷边,看着两岸的建筑缓缓后退。
小说里反复描写的巴黎圣母院就立在岸边,玫瑰花窗在余晖里隐约闪着彩光;不远处卢浮宫的玻璃金字塔反射着河光,与背后文艺复兴时期的石砌宫殿相映成趣;奥赛博物馆那排拱形窗曾是火车站的站台,如今收藏着梵高的《星夜》和莫奈的《睡莲》
一个个曾经只在课本或画册里见过的名字,此刻都真切地化作了真实的轮廓,鲜活地铺展在众人的眼前。
“这桥好漂亮啊!”阳慧突然指着前方一座镀着金光的桥,语气里满是陶醉。
袁景灿顺着阳慧所指的方向瞥了一眼,瞬间也被吸引。
桥身像披了层金箔,栏杆上立着姿态昂扬的飞马雕塑,连灯柱上都缠绕着精致的花纹,在夕阳下璀璨得让人移不开眼。
“哦,这个啊,是亚历山大三世桥。”孙泊远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法文指南,立刻接话道,“这是为了1896年纪念法俄同盟建立,沙皇亚历山大三世送给法国的礼物。据说二战时为了防止被德军抢走,桥上的鎏金装饰还特意被涂成了灰黑色,战后才又重新镀了金呢。”
这时,孙泊远朝桥的对岸努了努嘴:“诺,桥那头连着的就是你们女人最喜欢的香榭丽舍大街了。”
阳慧立刻激动地摇着李泽阳的胳膊:“我要去我要去!听说娇兰的香水能现场定制香型,还能刻上自己的名字呢!”
李泽阳被她晃得胳膊发酸,哭笑不得地投降:“好好好,一会儿就带你去排队!”
见袁景灿似乎对香水铺子没什么兴趣,孙泊远又指着不远处的建筑群补充道:“看见那座金色圆顶的建筑没?那是荣军院,拿破仑的墓就在里面,据说他的棺椁是用红玛瑙做的,老气派了。”
船慢慢靠近桥底,雕花铁架在头顶织成一片光影。
阳慧仰着头,盯着桥上托着灯座的小雕像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呀?手里还举着花环呢。”
孙泊远撇了撇嘴露:“这些是小爱神,法国人就爱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