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烟雨,总带着三分诗意七分迷离。烟雨楼藏在西湖畔的竹林深处,楼中挂满了前朝画师的真迹,最出名的是幅《烟雨锁江南》,画中亭台楼阁隐在雾中,据说细看时能看到人影走动。近来却怪事频发,有富商为求画中意境,彻夜盯着画作,次日竟消失在画前,只在画中多了个撑伞的人影,与富商模样一般无二。
“画里有影核的阴气。”林婉儿站在《烟雨锁江南》前,指尖隔着三尺距离,仍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发簪的暖玉微微震颤,“是‘入画术’,用影核粉末调和颜料,能将活人的魂魄吸入画中,与邪影教的‘画皮术’同源,定是髅堂的漏网之鱼在作祟。”
楼主是个叫“墨先生”的画师,据说一手仿画技艺出神入化,能以假乱真。他见苏然三人询问失踪者,推说不知,转身时却将一卷画轴藏进柜中,画轴露出的边角,印着个极小的骷髅——髅堂的标记。
深夜,烟雨楼的灯还亮着。三人潜入墨先生的画室,见他正用特制的狼毫在《烟雨锁江南》上添画,笔尖沾着的颜料泛着黑气。画中撑伞的人影旁,又多了个挑担的货郎,正是三日前失踪的小贩。
“还差七个,就能凑够‘烟雨十三客’。”墨先生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狂热,“《影典》上说,集齐十三人的魂魄,画中世界就能活过来,我就能永远留在里面,再也不用面对这俗世烦恼!”
他突然转身,手中的画笔化作影刃,刺向苏然:“你们这些俗人,怎配懂画中天地的妙处!”画中的人影竟也跟着动了起来,撑伞人甩出伞骨,货郎举起扁担,从画中扑出,动作与活人无异。
“是画魂傀儡!”林婉儿祭出凤凰发簪,暖玉的白光落在画魂身上,他们动作一滞,身上的色彩开始褪去,“毁掉画作的落款处!那里是影核残片藏身处!”
苏然挥剑劈向画轴,却被墨先生用画案挡住。画案上的颜料突然化作墨龙,张开嘴咬向苏然咽喉。小石头迅速掏出“破障符”影偶,在烛火下对着画作晃动,影偶的金光穿透画纸,画中的亭台楼阁开始扭曲,撑伞人和货郎发出痛苦的嘶吼,渐渐变得透明。
“我的江南……”墨先生看着画作变形,目眦欲裂,抓起砚台砸向小石头,“那是我用十年心血画的世界!”
砚台在空中炸开,墨汁飞溅,却被发簪的白光挡住。苏然趁机一剑挑向画作落款,那里果然嵌着块指甲盖大的影核残片,残片碎裂的瞬间,《烟雨锁江南》的色彩迅速褪去,画中影魂化作点点光斑,从画中飘出,在画室里盘旋片刻,渐渐消散——失踪的人已魂飞魄散,再无生机。
墨先生瘫坐在地,看着褪色的画作,突然痛哭:“我只是想留住她……画里的阿芷,永远不会变老……”
他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与画中女子腰间的玉佩正好成对。原来他的恋人阿芷三年前病逝,他为了“留住”她,才学了入画术,将路人魂魄吸入画中,想让画中世界“热闹”起来,却不知阿芷临终前曾说:“人间烟火,才是真滋味。”
画室的角落里,堆着数十张废弃的画稿,每张都画着同一个女子,从少女到暮年,笑容温暖。最后一张画稿背面,写着行小字:“若画能留魂,何惧人间短。”
离开烟雨楼时,烟雨已散,西湖的水波映着朝阳,格外清澈。六扇门的捕快正在查封楼中画作,每幅画都被仔细检查,确保没有影核残留。一个老画师望着《烟雨锁江南》的残卷,叹息道:“画是用来记取美好的,不是用来囚禁的。”
小石头将破障符影偶收好,突然道:“原来再美的梦,困住人就成了噩梦。”
林婉儿摸了摸发簪,暖玉的温度混着湖风的湿润,格外安宁。信鸽从云间落下,腿上的纸条写着:“蜀中‘迷雾林’出现食人藤蔓,藤蔓开的花里,藏着骷髅印记。”
三人翻身上马,马蹄踏过湖边的青石板,溅起的水珠落在桃花上,晶莹剔透。烟雨楼的灯笼在晨光里熄灭,像是场醒透了的梦。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蜀中的官道上,江湖路远,正义的脚步,永远朝着需要光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