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黑风寨，风雪渐渐平息。三人踏着残雪往中原走，沿途的村镇渐渐有了人烟，茶馆里的说书人正讲着“正影班”破邪的故事，讲到苏然剑挑影主虚影时，满座拍案叫好。
小石头听得脸颊发烫，悄悄拽了拽苏然的衣袖：“他们把我们说成活神仙了。”
苏然笑了笑，刚要开口，却见茶馆角落的桌子旁，一个穿灰袍的老者正盯着他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杯底露出个极小的骷髅印记——是髅堂的暗号。老者见他们看来，迅速起身离店，腰间的钱袋晃了晃，露出半截黑色的丝线，与影盗术用的影丝一模一样。
“追！”苏然眼神一凛，三人立刻跟了出去。老者拐进条窄巷，身影刚消失在拐角，巷尾就传来孩童的哭喊声。等他们赶到时，只见两个孩子坐在地上抽泣，手里的糖人碎在地上，老者早已没了踪迹，墙上却用影丝画了个歪扭的箭头，指向东边的“落霞镇”。
“是调虎离山。”林婉儿捡起孩子掉落的糖人，上面沾着影核粉末，“他想引我们去落霞镇。”
落霞镇以制作纸人闻名，镇口的“纸人张”铺子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纸人，有披红戴绿的新娘，有挎刀的武将，风吹过时，纸人的衣袖摆动，竟像活人般晃动。铺主是个跛脚的中年男人，见他们打听灰袍老者，脸色微变：“没见过……不过昨夜有个外乡人来买了百十个纸人，说要做‘喜宴’用。”
他说话时，指尖划过纸人的脸颊，纸人的眼睛突然眨了眨。林婉儿不动声色地靠近，发簪的白光扫过纸人，纸人顿时软塌下来，露出里面的黑色丝线——正是影丝。“这些纸人被影术浸染过，能被操控行动。”她低声道，“他想用纸人做什么？”
入夜，镇西的废弃戏台突然亮起红灯笼，百十个纸人排着队站在台下，个个面朝着戏台中央的太师椅。灰袍老者坐在椅上，手里拿着本线装书，正对着纸人念咒，纸人的胸口渐渐浮现出骷髅印记，与髅堂标记一致。
“是《影典》的残页！”苏然认出老者手中的书，“他在学影主的‘纸人术’，想用影丝操控纸人，组成傀儡军！”
老者闻声抬头，扯下头上的灰帽，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竟是黑风寨逃脱的髅堂教徒，手里还攥着半块影核残片。“影主虽灭，但影术不该失传！”他将残片掷向纸人，纸人们突然举起纸刀，齐刷刷地冲向三人，“今日就让你们尝尝被千刀万剐的滋味！”
纸刀虽脆，却沾着影核粉末，划破皮肤就会让人头晕目眩。苏然挥剑斩断迎面而来的纸人，却见碎纸落地后又自动拼接，重新组成纸人。“破他的咒！”林婉儿祭出凤凰发簪，暖玉的白光在戏台上空织成光网，纸人们的动作顿时迟缓。
小石头迅速掏出“火神”影偶，在火把上舞动。影偶的金光化作火焰，落在纸人身上，纸人顿时燃起熊熊大火，影丝在火焰中发出焦臭。“纸怕火，影丝也怕！”
老者见纸人军溃败，突然将《影典》残页塞进嘴里，想吞下销毁。苏然眼疾手快，一剑挑飞残页，发簪的白光顺势刺入他心口——那里藏着个纸人，正是用他早夭儿子的衣物做的，胸口贴着张小纸条：“爹，等你回家。”
“我只是想让阿宝来世有个伴……”老者瘫在地上，看着燃烧的纸人，泪水混着烟灰流下，“他生前最怕孤单……”
原来他的儿子五岁时夭折，他加入髅堂后，听说影术能让纸人拥有魂魄，便偷走《影典》残页，想用百个纸人给儿子做“玩伴”，却不知早已沦为影术的奴隶。
天亮时，戏台的余烬还在冒烟，纸人的残骸被埋在镇外的桃树下。纸人张望着桃树，突然道：“手艺再好，也不能逆天改命啊。”
离开落霞镇时，桃花开得正盛，花瓣落在三人肩头，带着淡淡的香。小石头将火神影偶收好，突然道：“原来有些思念，会变成害人的执念。”
林婉儿点头：“但真正的思念，该是记着好，而不是做错事。”
苏然望着东方的官道，六扇门的信鸽落在枝头，腿上的纸条写着：“江南‘烟雨楼’的画中藏着影核残片，看画者会被吸入画中，再也无法脱身。”
三人翻身上马，马蹄踏过落英缤纷的小路，朝着江南的方向前行。落霞镇的纸人铺子前，新做的纸人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在风中轻轻摇晃，再无半分邪气。
江湖路还长，零星的余邪或许仍在暗处，但只要心中有光，脚步不停，正义的故事，就永远不会落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