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传ℯ⃝
踏入幽紫色空间门户的瞬间,萧炎感到一阵轻微的空间眩晕。下一刻,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奇异的空间之中。
这里并非现实世界的任何一处,而是一个由纯粹的幽紫色能量构筑而成的临时领域。脚下是光滑如镜、倒映着模糊身影的紫色能量地面,头顶则是一片不断流转的、如同极光般的紫色光幕,看不到日月星辰。整个空间不算太大,弥漫着美杜莎女王那特有的冰冷而威严的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蛇人族圣地的古老苍茫之意。
美杜莎女王就站在空间的中央,背对着他们,紫袍曳地,身姿依旧挺拔傲然,但那微微绷紧的肩线,透露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药老的灵魂体漂浮在一旁,抚须不语,一副“你们自家事自己解决”的模样。
纳兰嫣然被萧炎抱在怀中,内腑受了震荡,气息有些虚弱,但依旧倔强地看着美杜莎的背影,小手紧紧抓着萧炎的衣襟。
萧炎将纳兰嫣然轻轻放下,让她靠在自己身侧,目光复杂地看着美杜莎的背影,开口道:“美杜莎,现在可以冷静下来谈了吗?”
美杜莎女王缓缓转过身,那双冰冷的紫色眼眸先是扫过依偎在萧炎身边的纳兰嫣然,眼底寒意一闪,随即定格在萧炎脸上,声音听不出喜怒:
“谈?你想谈什么?谈你如何在这异界与这位‘未婚妻’双宿双飞?还是谈你如何将本王,将蛇人族抛之脑后?”
她的语气很平,但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子,砸在萧炎心头。
萧炎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绝不能退缩,也不能刺激她。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
“美杜莎,我来到这烬土世界,纯属意外。空间风暴撕裂了通道,我能活下来已是万幸。至于嫣然……”他顿了顿,感受到身边少女的紧张,握紧了她的手,“我与她的婚约,在你我之前。我萧炎并非背信弃义之人,这份责任,我无法抛弃。”
“责任?”美杜莎女王唇角勾起一抹讥讽,“好一个责任!那本王呢?本王与你之间,又算什么?一场交易?一次意外的露水情缘?”
她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波动,那是一种被忽视、被“背叛”的痛楚,尽管被她强大的意志强行压制,但依旧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汹涌澎湃。
萧炎一时语塞。他与美杜莎的关系,确实始于一场复杂的交易和意外,但后续共同经历生死,尤其是在他帮助她进化成功后,两人之间那种微妙而复杂的情感羁绊,早已超越了简单的契约。只是他后来为了寻找纳兰嫣然和应对魂殿,四处奔波,两人聚少离多,这份关系也一直未曾真正明晰。
药老在一旁适时开口,声音苍老而带着劝解:“女王陛下,萧炎小子并非忘恩负义之徒。你为他所做的一切,他心中自是知晓。只是情之一字,最是难解。他与纳兰丫头相识于微末,婚约在先,此乃事实。而你与萧炎,历经生死,彼此扶持,情谊亦非寻常。此事……或许并非一定要论个对错高低。”
美杜莎女王沉默了片刻,冰冷的眸光在萧炎和纳兰嫣然之间流转。她何等聪明,岂会不知药老所言在理?只是她身为女王,骄傲入骨,让她如何能轻易接受自己的“王夫”心中还装着另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看起来如此年轻、需要他保护的女子?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纳兰嫣然,忽然轻轻推开了萧炎搀扶的手,上前一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地看着美杜莎女王。
“美杜莎女王陛下,”她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却清晰无比,“我不知您与萧炎之间具体有何过往,但我与萧炎的婚约,是双方长辈定下,我亦倾心于他多年。或许在您看来,我是后来者,是……狐媚子。”
她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依旧坚持说了下去:“但我对萧炎之心,天地可鉴。我知您实力通天,远非我能及,您若要取我性命,易如反掌。但感情之事,并非强弱可以决定。若萧炎因您之威而弃我,那他也不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萧炎。”
她抬起头,毫不畏惧地迎上美杜莎那审视的目光:“我无意与您争夺什么,也无力与您争夺。我只知道,我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若您无法接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想让我主动离开他……除非我死。”
这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感情,也点出了问题的核心——关键在于萧炎的态度。她将选择权,或者说难题,抛回给了萧炎和美杜莎。
萧炎看着身边这个明明实力远逊,却为了维护自己的感情而敢于直面美杜莎怒火的少女,心中充满了感动和愧疚。他伸出手,再次紧紧握住了她微凉的小手,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选择。
美杜莎女王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倔强、为了爱情可以不顾生死的少女,再感受到萧炎那毫不掩饰的维护之意,心中的怒火和冰寒,忽然间仿佛被戳破了一个口子。
她想起了自己当年,在塔戈尔大沙漠,为了族人的生存,不得不与这个人类小子虚与委蛇,再到后来一次次被他所救,被他那看似玩世不恭、实则重情重义的性格所吸引……那种复杂的情感,又何尝是简单的“交易”或“责任”可以概括?
只是她习惯了冰冷,习惯了用威严包裹自己,从不轻易表露内心。
此刻,看着萧炎紧握纳兰嫣然的手,看着纳兰嫣然那不顾一切的宣言,她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跨越位面的艰辛,维系通道的消耗,独自支撑蛇人族的压力,以及……对眼前这个混蛋小子的担忧和思念,在这一刻仿佛都涌了上来。
她追求的是强大的力量和族人的昌盛,但内心深处,何尝不渴望一份纯粹而温暖的依靠?只是她的身份和骄傲,让她无法像纳兰嫣然那样,轻易地将“喜欢”说出口。
场中的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
药老看着这一幕,心中暗叹。他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悄然传音给萧炎:“小子,现在是时候拿出你的担当了。两个都是好女孩,亏欠了谁都不行。但此事终究需要有个了断,或者说……一个能让双方都暂时接受的‘说法’。”
萧炎接收到药老的传音,看着眼前一个冰冷隐忍,一个倔强勇敢的两个女子,心中天人交战。
他知道,必须做出决断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先是看向纳兰嫣然,眼中充满了温柔和坚定:“嫣然,我的心意,你应当明白。无论前路如何,我绝不会负你。”
纳兰嫣然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力量,心中一暖,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萧炎将目光转向美杜莎女王,眼神变得复杂而郑重:“美杜莎……”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沉声道:“我知道,我亏欠你良多。你助我良多,蛇人族亦于我有恩。我们之间的关系,始于意外,但绝非终于交易。你对我的……情意,我并非毫无察觉,只是此前诸多变故,未能……妥善回应。”
美杜莎女王眸光微动,但依旧冷着脸,没有说话。
萧炎继续道:“如今形势复杂,我们身处异界,危机四伏。无论是寻找回去的方法,还是应对这个世界的威胁,都需要我们齐心协力。个人情感纠葛,能否……暂且搁置?”
他看向美杜莎,语气带着一丝恳切:“我无法给你承诺放弃嫣然,同样,我也无法抹杀与你之间的过往和……联系。但我可以承诺,绝不会辜负你的付出和情意。待到此间事了,我们回到斗气大陆,再行商议,如何?”
他又看向纳兰嫣然:“嫣然,你能理解吗?”
纳兰嫣然咬了咬唇,她虽然心中有些酸涩,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现实的办法。让萧炎立刻在她和美杜莎之间做一个彻底的了断,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很可能将萧炎逼入绝境。她点了点头,低声道:“我信你。”
萧炎松了口气,再次看向美杜莎:“美杜莎,你的意思呢?”
美杜莎女王沉默了许久许久。
紫色的眼眸中,冰冷与复杂交织。她何等骄傲,岂愿与他人分享?但萧炎的话,也确实点明了现状。强行逼迫,只会适得其反,甚至可能将萧炎彻底推向纳兰嫣然。而且,她内心深处,对萧炎那混蛋,也确实存着一份难以割舍的……
最终,她冷冷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这个“暂且搁置”的提议。但她那冰冷的眸光,如同刀子般刮过萧炎:
“萧炎,记住你今天的话。若你敢负我,或负我蛇人族,纵使追至九天十地,本王也必取你性命!”
这冰冷的威胁,反而让萧炎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知道,美杜莎这一关,暂时是过去了。
“自然不会。”萧炎郑重承诺。
药老见状,也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如此甚好。当以大局为重。”
空间内的紧张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
美杜莎女王玉手一挥,撤去了这临时领域。众人重新回到了那片狼藉的凋零水晶平原。
青锋小队和啊哈古树看到他们出现,尤其是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威压消失,都松了口气。
美杜莎女王看也没看纳兰嫣然和青锋小队等人,她的目光落在萧炎身上,语气依旧冷淡,却少了几分杀意:“‘女王之泪’已被你吞噬,便暂且寄存在你处。其能量特性与你的帝火相辅相成,若能彻底炼化,对你实力大有裨益。不过,其中蕴含本王一丝本源印记,亦可作为两界信标,助我稳固通道。”
她说着,屈指一弹,一道幽紫色的流光射向萧炎,融入他体内。
“这是控制‘女王之泪’能量,以及通过信标与我联系的法门。你好自为之。”
做完这一切,她不再停留,身形缓缓变得虚幻,最后化作点点紫色光粒,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句冰冷的余音在萧炎耳边回荡:
“尽快解决此界之事……本王在蛇人族圣地……等你。”
随着美杜莎女王的离去,笼罩在平原上的最后一丝威压也彻底消散。
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纳兰嫣然身子一软,差点栽倒,被萧炎及时扶住。
“没事了,嫣然。”萧炎看着她苍白的脸,心疼地安慰道。
纳兰嫣然靠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心情复杂难言。危机暂时解除,但那个强大而美丽的情敌,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她无法真正安心。
萧炎何尝不知她的担忧,他轻轻拥着她,低声道:“别想太多,一切有我。”
他抬头望向美杜莎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美杜莎的骄傲绝不会允许长久如此。未来的路,依旧充满了挑战。
但眼下,他需要先安抚好怀中的少女,治疗她的伤势,然后……继续向着炎神殿前进。
他低头,在纳兰嫣然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