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少林论道
晨雾尚未散尽，少林寺的钟声却已第三次响起，这一次不再带着此前的凝重，反而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清朗，如同清泉般淌过少林弟子的心头。藏经阁后的禅院偏殿内，药香袅袅，与淡淡的佛光交织在一起，驱散了地宫一战残留的阴邪之气，连窗棂上凝结的晨露，都泛着淡淡的金光。
慧能躺在铺着软垫的木床上，面色虽依旧苍白如纸，呼吸却已平稳悠长。他胸口处，空尘大师的舍利子静静贴着肌肤，莹白的光芒若隐若现，如同跳动的萤火，正缓缓滋养着他耗损过度的经脉，将残存的阴毒一点点逼出体外。床边，丫丫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眼眶红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樱桃，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却强忍着浓重的睡意不肯离开，时不时用手背揉一揉眼睛，生怕自己一眨眼，师父又会消失不见。
小狐狸蜷在床头，雪白的毛发上沾着些许褐色的药汁，却毫不在意，红宝石般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慧能的脸庞，耳朵时不时动一下，捕捉着他呼吸的细微变化。每当慧能的呼吸微微急促，它便会伸出小舌头，轻轻舔舐他的手背，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安抚他。
“吱——！”
突然，小狐狸竖起耳朵，对着门外发出一声清脆而急促的叫声。它敏锐地察觉到，慧能搭在被子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不多时，禅院的木门被轻轻推开，方丈大师与玄空、玄明两位长老快步走了进来，袈裟的衣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淡淡的檀香。三人脸上满是急切与关切，脚步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刚醒的慧能。
“慧能大师醒了！”玄明长老最先快步上前，枯瘦的手指轻轻搭在慧能的脉搏上，感受着那逐渐有力、趋于平稳的跳动，不由得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脉象沉稳，佛力虽未完全恢复，却已无性命之忧，经脉也在舍利子的滋养下慢慢修复，真是菩萨保佑！”
慧能缓缓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方丈大师慈祥而布满皱纹的面容。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行礼，却被方丈大师轻轻按住肩膀：“慧能，不必多礼，你损耗过重，需好好静养，切不可动气费力。”
“方丈大师……”慧能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转动眼球，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终落在丫丫红肿的眼睛上，眼中泛起柔和的暖意，“噬魂老怪……已然除了？”
“托你的福，噬魂老怪已被三样宝物的力量彻底净化，连魔核都已封印在藏经阁的地库中，天下苍生总算免于这场浩劫。”方丈大师双手合十，语气中满是感慨，“你以自身精血为引，强行引动佛心莲、玄铁印与舍利子的三重力量，此等舍生取义之举，足以载入少林史册，更不负空尘大师的临终所托啊。”
提及空尘大师，慧能的目光黯淡了几分，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胸口的舍利子，莹白的光芒透过衣料映在他的掌心，带着一丝温暖的触感。“空尘大师为守护舍利子，不惜以身殉道，净心寺也因此化为废墟……弟子不过是完成他的遗愿罢了，算不得什么功劳。”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难以掩饰的悲痛，“只可惜……净心寺的历代高僧英灵，怕是难以安息了。”
“此事你不必挂怀。”玄空长老上前一步，沉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坚定，“昨日我已命三十名弟子前往净心寺，清理废墟，重修净心塔。待你康复，我们便一同前往，将空尘大师的舍利子归入塔中，再请江南最好的能工巧匠，重建净心寺的殿宇，定让那里重燃香火，恢复昔日的庄严，不负历代高僧的心血。”
慧能微微点头，心中的悲痛稍稍缓解。这时，一直强忍着的丫丫突然扑到床边，小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胳膊上，哽咽道：“师父，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吓丫丫了……在地宫里，丫丫看着你倒下去，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豆大的泪珠又从眼眶里滚落，砸在慧能的衣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慧能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丫丫的头顶，柔声道：“傻孩子，师父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小狐狸也趁机蹭了蹭他的手心，发出“吱吱”的轻叫，像是在附和丫丫的话，又像是在安慰他。王秀莲站在一旁，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眼中满是欣慰，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就在这时，禅院的门又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端着药碗走了进来，正是了尘。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灰色僧袍，脸上带着些许疲惫，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显然这几日一直守在偏殿外，未曾好好休息。
“师父，你醒了！”看到慧能睁开眼睛，了尘脸上瞬间露出惊喜的神色，快步走到床边，将药碗放在床头的小几上，“这是我刚煎好的药，用了寺里最好的千年人参和灵芝，师父快趁热喝了吧，能补补身子。”
慧能看着了尘布满血丝的眼睛，心中一暖，点了点头：“辛苦你了，了尘。这几日，多亏了你守着。”
“弟子分内之事，师父不必客气。”了尘连忙摇头，伸手小心翼翼地扶起慧能，又拿过一个软垫垫在他背后，动作轻柔而熟练，显然这几日照顾慧能，已经练得十分熟练，“师父，我喂你喝药吧。”
说着，了尘端起药碗，用小勺舀起一勺药汁，放在嘴边轻轻吹凉，才递到慧能嘴边。慧能顺从地喝下，苦涩的药味在口中蔓延，却让他觉得心中暖暖的。一旁的丫丫也凑过来，小手拿着一块蜜饯，等慧能喝完一勺药，便递到他嘴边：“师父，吃块蜜饯，就不苦了。”
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温馨起来，方丈大师与两位长老看着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休整三日之后，慧能的身体渐渐恢复，虽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却已能下床行走，甚至能在庭院中缓慢地打一套简化的少林拳。这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负责洒扫的小沙弥便带来了方丈大师的消息，请他前往藏经阁顶层的禅室。
慧能换上一身干净的僧袍，在了尘的陪伴下，缓步走向藏经阁。一路上，遇到的少林弟子纷纷停下脚步，对着他躬身行礼，目光中满是敬佩与感激。地宫一战，慧能舍身除魔的事迹早已传遍整个少林寺，如今在弟子们心中，他早已是英雄般的存在。
“师父，方丈大师突然找您，会不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了尘跟在慧能身侧，小声问道，眼中带着一丝好奇，“这几日，我见玄空长老他们频繁出入方丈大师的禅房，似乎在商议什么大事。”
慧能脚步微顿，看了一眼身边的弟子，眼中带着一丝期许：“不管是什么事，我们且去听听便是。你这几日也辛苦了，等此事了结，便去好好休息几日吧。”
“弟子不辛苦！”了尘连忙摇头，眼中满是坚定，“能跟在师父身边，为师父分忧，是弟子的福气。”
慧能微微一笑，不再多言，继续朝着藏经阁走去。
藏经阁顶层的禅室，是少林寺最庄严的地方之一，平日里只有方丈与几位长老才能进入。禅室内，檀香袅袅，烟雾缭绕，墙壁上挂着历代少林高僧的画像，从初祖达摩到上一代方丈，每一幅画像都栩栩如生，眼神中带着慈悲与威严，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方丈大师正手持一卷泛黄的《金刚经》，静静坐在蒲团上，手指轻轻拂过书页上的字迹。见慧能与了尘进来，他便放下经书，对着了尘温和地说道：“了尘，你先在门外等候吧，我与你师父有要事商议。”
“是，方丈大师。”了尘恭敬地躬身行礼，轻轻退到门外，顺手关上了禅室的门。
方丈大师示意慧能坐在对面的蒲团上，待他坐定，才缓缓开口：“慧能，此次你力挽狂澜，消灭噬魂老怪，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功不可没。如今，不仅少林寺上下对你敬佩有加，连武当、峨眉等名门正派，都对你赞不绝口，甚至朝廷都派了使者前来，想要为你请功。”
慧能双手合十，谦逊道：“弟子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不敢居功。能除灭噬魂老怪，全靠三样宝物的力量，以及各位长老与弟子的相助，弟子只是侥幸罢了。”
“你不必过谦。”方丈大师摆了摆手，目光深邃地看着他，“老衲年事已高，精力日渐衰退，这几年更是时常感到力不从心，早已无力主持少林寺的日常事务。这些年来，你悟性极高，佛法精深，更有一颗慈悲济世之心，面对危难时，又能临危不乱，舍生取义，这份胆识与担当，早已超越了寺中许多长老。”
说到这里，方丈大师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无比郑重：“老衲今日找你，便是想将少林寺方丈之位，传于你手。慧能，你可愿意接任？”
慧能闻言，心中一惊，猛地站起身，连忙推辞道：“方丈大师，万万不可！弟子资历尚浅，入寺不过数年，修为也远不及各位长老，怎能担此重任？还请大师另择贤能，弟子实在不敢接任！”
“你若不敢，这少林寺中，便再无人敢担此重任了。”方丈大师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当年你初入少林，在藏经阁默诵经文三日，便悟透了《金刚经》的精髓；后来随空尘大师修行，更是进步神速，佛法与武功都远超同辈。此次对抗魔道，你更是以一己之力，引动三样宝物，若不是你，我们早已葬身地宫，天下也已沦为魔道的天下。”
就在这时，禅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玄空、玄明两位长老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位德高望重的高僧。他们对着慧能躬身行礼，异口同声地说道：“我等恳请慧能大师接任方丈之位，带领少林寺，守护天下苍生！”
慧能看着眼前的几位高僧，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起了空尘大师临终前的嘱托，想起了净心寺的断壁残垣，想起了地宫之中，众人为了守护封印奋不顾身的模样，更想起了天下苍生对和平的期盼。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已满是坚定。
慧能双手合十，对着方丈大师与各位长老深深一拜，郑重地说道：“弟子慧能，承蒙方丈大师与各位长老信任，愿接任少林寺方丈之位！从今往后，定当以佛法为引，以苍生为念，守护少林，匡扶正义，绝不辜负各位的期望，更不负天下苍生！”
方丈大师见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金色方印，方印上刻着“少林方丈”四个古朴的篆字，边缘还雕刻着缠枝莲纹，正是传承了数百年的少林方丈印。他将方印递到慧能手中，语气庄重：“此乃少林方丈印，持此印，便代表着少林寺的最高传承，掌管寺中一切事务，统领所有弟子。从今往后，你便是少林寺第三十六代方丈！”
慧能双手接过方丈印，印身冰凉，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重量，那是责任，是传承，更是无数高僧的期望。他紧紧握着方丈印，指节微微泛白，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守护好少林寺，完成历代高僧的遗愿，让佛法普照天下，让苍生远离苦难。
站在门外的了尘，将禅室内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激动得浑身微微颤抖，眼中满是自豪与敬佩。他知道，自己的师父，终于担起了这份重任，也终于没有辜负空尘大师的嘱托。
三日后，少林寺举行了隆重的方丈接任大典。这一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少林寺的山门内外，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不仅有寺中的上千名弟子，还有来自武当、峨眉、丐帮等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与高手，甚至连朝廷的礼部尚书，都亲自带着圣旨前来祝贺，为这场大典更添了几分隆重。
藏经阁前的广场上，搭建了一座高高的木台，台上铺着红色的锦缎，四周悬挂着金色的幡旗，幡旗上绣着“佛”字，在微风中轻轻飘扬。
吉时一到，方丈大师手持九环禅杖，率先走上高台，身后跟着身着崭新朱红袈裟的慧能。慧能手持方丈印，步伐沉稳，神色庄严，周身隐隐散发着淡淡的佛光，让周围的人都不由得心生敬畏。
“今日，老衲正式将少林寺方丈之位，传于慧能！”方丈大师的声音透过内力传遍整个广场，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从今往后，慧能便是少林寺第三十六代方丈，望他能带领少林弟子，弘扬佛法，守护天下苍生，不负少林百年基业！”
话音落下，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声，少林弟子们更是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禅杖，高喊着“方丈万岁”，声音震得周围的树叶都微微颤抖。
慧能手持方丈印，对着台下众人深深一拜，声音庄严而有力，如同晨钟般激荡人心：“弟子慧能，定当不负众望，以佛法济世，以武功护道，守护少林，守护天下！若有一日，魔道再犯，弟子必当身先士卒，以命相搏，绝不让苍生再遭劫难！”
就在这时，一道雪白的身影突然从人群中跃起，如同一片羽毛般轻盈地落在高台上，正是小狐狸。它嘴里叼着一朵洁白的佛心莲，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轻轻放在慧能的手中。佛心莲散发着淡淡的佛光，与慧能周身的气息融为一体，仿佛在见证这一神圣的时刻。
紧接着，丫丫也牵着王秀莲的手，跑到高台边，仰着小脸，对着慧能露出灿烂的笑容，声音清脆响亮：“师父，你好厉害！丫丫以后也要像师父一样，保护大家！”
了尘站在人群最前面，看着高台上的师父，眼中满是激动与坚定。他握紧拳头，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更加刻苦修炼，好好辅佐师父，帮他分担重任，不让他再独自承受危险。
慧能看着手中的佛心莲，又看了看台下欢呼的众人，以及人群中了尘坚定的眼神，心中充满了力量。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职位的传承，更是一份责任的传承。从今往后，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身边有了尘这样的弟子，有方丈大师与长老们的支持，有丫丫与小狐狸的陪伴，还有天下武林的相助，他定能守护好这份和平。
接任大典结束后，慧能回到自己的禅房。这间禅房原本是方丈大师的居所，如今已收拾得干净整洁，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墙上挂着一幅新绘的《达摩面壁图》。
慧能将方丈印与佛心莲、玄铁印、空尘大师的舍利子一同放在桌上的紫檀木托盘里。四样宝物散发着各自的光芒，莹白、洁白、乌黑、金黄，相互辉映，在房间内形成一道温暖的光罩，驱散了所有的阴寒。
“空尘大师，历代高僧在上。”慧能双手合十，对着托盘深深一拜，语气恭敬而坚定，“弟子已然接任少林方丈之位，定当完成你们的遗愿，守护好这天下苍生，不让魔道再为祸人间，更不让净心寺的悲剧重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了尘端着一碗清茶走了进来，轻声道：“师父，您刚主持完大典，一定累了，喝碗清茶歇歇吧。”
慧能接过茶碗，轻轻喝了一口，目光落在了尘身上，温和地问道：“了尘，这几日你一直在忙前忙后，都未曾好好休息，可有觉得辛苦？”
“弟子不辛苦！”了尘连忙摇头，眼中满是真诚，“能帮师父做事，能见证师父接任方丈，弟子心中只有高兴。只是……”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弟子担心，魔道的残余势力还未清除，他们会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
慧能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放下茶碗，沉声道：“你说得对，噬魂老怪虽已被除，但黑袍妖人的残余势力必定还在，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动作这么快。”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玄空长老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对着慧能躬身行礼：“方丈，刚刚收到边境弟子来报，在西域的黑风岭一带，发现了黑袍妖人的残余势力！他们人数不少，行踪十分诡异，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而且……手段极为残忍，沿途的几个村落，都被他们洗劫一空，村民们……无一生还。”
“什么？”慧能猛地站起身，眼中满是怒火，“这些魔道余孽，竟然还敢残害百姓！”
了尘也脸色一变，咬牙道：“师父，我们绝不能放过他们！弟子愿意带领弟子们，前往西域追查他们的行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