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后台的黑暗
2029 年 9 月 14 日，21:07。
外滩公益夜跑的灯光还在江面流转，人群像一条奔腾的银河。舞台后台却是一片废弃的寂静——旧仓库的铁皮屋顶漏风，钨丝灯只剩一根灯丝在坚持，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瘦长，像两条不肯交错的平行线。
江瑾初的光头在暗处泛着淡淡的银，宋砚野的耳钉却偶尔捕捉一束远处的激光，闪成冷星。他们站在幕布后，世界在前方欢呼，而他们之间，第一次被“死亡”这个词，正式推门而入。
二、拥抱·像把骨头揉进骨头
宋砚野先伸手，却不是舞台上的那种“给观众看的拥抱”，而是把双臂穿过她腋下，十指在她肩胛骨后面交叉，像把整个人嵌进自己肋骨里——用力到指节发白，却又小心地避开她化疗后还留着的PICC管。
江瑾初的脸贴在他锁骨，听见鼓手的心跳——咚、咚、咚，比任何一次现场都急，都重，都乱。她抬手，覆在他后背，指尖刚好摸到那道旧疤——14 岁打工时被钢板划的，如今像一条时间的分水岭。
“疼吗？”她问。
“疼不过化疗。”他答。
“那放开我，让我看看你。”
他摇头，声音闷在胸腔：“再看一眼，少一眼。”
三、死亡·第一次被说出口
江瑾初轻轻挣开，退半步，抬头。光头在灯丝下像一枚被抛光的月亮，没有眉毛，却仍有睫毛——稀疏，却倔强地翘着。
她笑，先开口，声音轻得像给鼓刷加弱音器：
“宋砚野，我们谈谈死亡吧。”
四个字，让后台所有缝隙都灌满风。他耳边的欢呼声瞬间被抽空，只剩自己心跳的残响。
“好。”他深呼吸，像给下一首歌调音，“谈多久？”
“谈一生。”她答。
四、遗址与尾奏
她伸出食指，在他胸口写下一个单词——Ruins。
“记得吗？我给基金起的名字。古遗址不会死，它们只是提前结束营业，等下一个文明来打卡。我也是。”
她顿了顿，指尖顺着他肋骨往下，像描一条贝斯线，“我只不过先回遗址等你。可能是十年，可能是十天，也可能……今晚。”
宋砚野抓住她手腕，掌心全是汗：“那我会带着全场荧光，去找你。找不到，我就把遗址挖开。”
她笑出声，却带鼻音：“挖遗址要批文，我给你留好了——在我遗嘱附件，全球 42 座博物馆直播权限，都写你名字。你带着鼓棒，带着耳钉，带着观众，一起来。”
五、时间签名·4/4 与 6/8
他忽然伸手，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让心跳直接撞击她的耳膜——4/4，120 BPM，稳定得像个谎言。
“听好了，这是我给你写的新歌，叫《5/10》——半相合拍号，前半段 4/4，代表我等；后半段 6/8，代表我找。等你回来，我们合成 10/10，全相合。”
她闭眼，耳廓贴着胸腔，听见鼓手把心跳当鼓面，一下一下，敲进她骨髓：
咚——等
咚——找
咚——合
六、道具·戒指与拍立得
她从口袋掏出一张全新拍立得——刚才后台拥抱瞬间，被助理偷拍，成像还没干。
照片里，他耳钉闪成星点，她光头贴在他胸口，像月亮跌进银河。
她把照片翻过来，写下一行字：
“遗址见，带着全场荧光。”
然后塞进口袋，轻拍两下，像给未来加了一个缓存。
戒指相碰，发出极轻的“叮”，像给这首歌加了开镲。
七、吻·把呼吸存进肺里
他低头，吻落在她眉心——不是求婚，不是安慰，是把呼吸存进她肺里，像给化疗后的肺泡加一层保护膜。
吻结束，他额头抵着她额头，声音低哑却带着笑：
“记得路牌——1809，全球直播，不见不散。”
她点头，鼻尖擦过他锁骨，像给副歌加了一个滑音。
八、退场·把黑暗留给自己
21:30，夜跑队伍返场，观众在喊“Encore！”。
宋砚野松开她，先走出去——背影被舞台灯拉得很长，像把黑暗留给自己。
江瑾初站在原地，把那张拍立得贴在胸口，轻声对着黑暗说：
“宋砚野，别回头，回头就少一眼。”
他果然没回头，只是抬手，比了一个“4”——第四轮搜索，第四天，第四首歌。
九、尾声·把死亡写成序奏
后台灯丝终于熄灭，黑暗像被拉上的大幕。
江瑾初把身体靠在旧铁皮墙，听远处观众喊“Encore”，听江风撞在屋顶，听自己心跳——
咚、咚、咚……
比任何一次现场都急，都重，都乱，却带着奇异的稳——
那是 4/4 的等，
那是 6/8 的找，
那是 10/10 的全相合，
那是把死亡写成序奏，
把遗址写成主场，
把“再见”写成
“待会见”。
她抬头，对着黑暗笑了一下，声音轻得像给鼓刷加弱音器——
“先回遗址等你，别忘了带鼓棒。”
黑暗回答她的，是远处观众有节奏的掌声——
咚、咚、咚……
像心跳，
像尾奏，
也像
下一首歌的
开场
镲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