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带晚筝来到刑部班房,然后对刑部尚书冯真颜道:“大人,济恩钱庄掌柜、诰命夫人苏晚筝有公文要呈上。”说罢衙役就退下了。真颜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了一眼晚筝,道:“这里是刑部班房,不是买卖场,未有刑部允准,你不能来这里。”
晚筝道:“冯大人,民女懂得这些,可民女手里有一封公文,十分重要,跟刑部有些瓜葛,让别人带来恐有闪失,所以只能亲自前来,还望冯大人见谅。”真颜道:“哦?什么公文?”
晚筝赶忙将袖筒里的五十张度牒掏了出来,道:“这是朝廷印发的度牒,一共五十张,每张上面都有朝廷图章,绝非伪造。这些度牒是上次郑无量将军不慎遗漏在济恩钱庄的。民女觉得这等物件不该流落到民间,必须交给官府,思来想去,只有交给刑部最合适,所以今日民女鼓足了勇气来到此处。民女绝无他念,只是觉得这是民女的本分。”
真颜道:“哦?度牒来过来我看看。”一旁的主簿急忙从晚筝手里接过度牒,然后交到真颜手上。真颜端详一番之后,道:“果然是真的,上面的姓名、籍贯等处尚未填写,这样的度牒怎会流落到民间?”
晚筝道:“民女知道事关重大,空白度牒若是到了黑市上,价值不菲,所以必须严查。”真颜道:“怎么回事?是有人不慎遗失的还是有意拿去卖钱的?此事确实需要查一查。”晚筝道:“冯大人不妨问一问郑无量将军。”
真颜道:“嗯,是该问一问。”真颜扭头对身旁的主簿甲道:“去把郑无量叫过来。”主簿甲道:“是。”主簿乙问真颜道:“大人,要不要苏晚筝回避一下?”真颜道:“不用,就让她在这里跟郑无量对质。”主簿乙道:“是。”
不一会,无量来了。不等真颜说话,无量道:“大人,我有事,真的是急事,我要赶紧去办差,事关重大,大人有什么事能不能容后再做计较?”真颜道:“你有什么事啊?刑部今日没给你派差事。”
无量道:“哎呀,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总之真的是有事,不骗你,另一个衙门给我派了个差事。”真颜道:“你是刑部的人,别的衙门的差事先放一放,你给我过来。”无量耷拉着脸,道:“哦。”
说罢往前走了两步。真颜拿起度牒,问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无量道:“啊?度牒?”真颜道:“你认识啊,认识就好,那事情就简单了,看来苏晚筝说的是实话。”无量道:“什么实话?”
真颜道:“苏晚筝说这些度牒是你遗失在济恩钱庄的,可有此事?”无量道:“有这事吗?”晚筝道:“有。”真颜道:“郑将军,你跟这些度牒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啊。度牒由礼部负责刊印、颁发,就算有人不慎遗漏,也不该是你捡到啊,该不会是你主动掺和进去的吧?”
无量道:“我没有。”真颜道:“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无量道:“让我想想。”无量的思绪飞速奔跑了片刻之后,说道:“这好像不关我什么事,既然是礼部的物件,找礼部问清楚不就行了?”
真颜道:“你也是越来越圆滑了。礼部我自然会去问,但我现在要问的是你。快回答我的问题,苏晚筝说这些度牒是你遗失在济恩钱庄的,可有此事?”无量看了一眼身旁的晚筝。晚筝坚毅的眼神如同破晓的曙光,扫射着班房里的所有人。
无量道:“其实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也不能说是遗失,那日夜晚大约二更时分,我在平康坊玩耍之后准备回家,路过买券局时在买券局门口的地面上捡到了这么一沓东西,想是白天买券局的人遗失的,可买券局每日都有很多人进进出出,是谁人遗失的难以断定,再加上当时买券局已经关门了,所以就顺手带着这些度牒回家了。次日我偶然碰到济恩钱庄掌柜苏晚筝,就想着我平日公务繁忙,顾不上这些小事,苏晚筝认识的人比我多,于是就把度牒给了苏晚筝,让苏晚筝代为查找失主。”
真颜道:“是这样吗?”无量道:“我说的句句属实。”真颜问晚筝道:“苏晚筝,他说的是事实吗?”
晚筝心想道:“郑无量真厉害,给了个两不得罪、模棱两可的说法。这样一个说法,往大了说可以把买券局牵扯进来,然后彻查买券局,进而拿住杨初香问罪;往小了说就是个无头公案,根本查不下去,或者杨初香也可以找一个小角色出来顶罪,如何办理就看冯真颜了。郑无量这样说是把自己从这件事里完全摘出来了,但同时又把买券局这样一个关键所在给点出来。这个郑无量,厉害啊。”
真颜道:“苏晚筝,我问你话呢。”晚筝又想道:“我还是顺着郑无量的意思说吧,在这里逼问郑无量没有意义,顺着说至少坐实了买券局跟这件事有关。”于是晚筝道:“冯大人,没错,郑将军说的句句属实,确实是这样的。”
真颜问无量道:“那当时你为什么不把度牒还给买券局呢?”无量道:“都是随手的事,哪会想那么多?要真的给了买券局,说不定买券局跟失主有什么利害瓜葛呢?还是给一个不相干的人比较好。”
真颜道:“哦,好了,我都知道了,郑将军,这里没你事了,你忙你的吧。”无量笑道:“好嘞。”说罢无量飞一般的速度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