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五章：暗棋浮踪
落鹰涧的烽烟尚未完全散去，北凛新一轮的攻势已如疾风骤雨般袭来。
此次不再是萧景睿那般莽撞的冲锋，而是稳扎稳打的步步为营。数支北凛精锐分队，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利用对原有布防的熟悉，不断袭扰大靖防线薄弱处，虽未造成落鹰涧那般惨重损失，却也让边境诸城风声鹤唳，疲于应付。
帅府内，灯火彻夜未熄。沙盘上，代表北凛军队的小旗如毒蛇般缠绕着几处关键隘口。
“将军，他们专挑我们以往囤积粮草、设置暗哨的地点攻击，虽然我们已及时变更，但被动防御，终非长久之计。”赵闯眉头紧锁，语气沉重。
沈云昭立于沙盘前，面具下的目光锐利如鹰。她指尖划过那些被攻击的地点，声音冷澈：“他们不是在盲目进攻。他们在试探，在确认布防图的真实性，更在寻找我们新防御体系的规律。”
她抬起头，看向帐内诸将：“传令，各隘口守军，依第三套‘惑敌’方案行事。示敌以弱，诱敌深入。李振，你部轻骑分成十股，携火油弩箭，专袭其后勤辎重队，断其粮草，乱其军心。”
“得令！”
将领们领命而去，帐内只剩下沈云昭一人。她走到窗边，望着北方沉沉的夜色。北凛此次用兵，风格与萧景睿截然不同，更像是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精准而致命。这背后，定然有更高明的指挥者，是那位神秘的国师？还是北凛军中另有能人？
仅仅因为一份布防图，就如此大动干戈，甚至改变了固有的作战风格？这不合常理。北凛使团先前在京城挑衅，如今又大军压境，其背后必定有更深层的原因。
她回到案前，铺开一张北疆及北凛部分疆域的详细地图。指尖在上面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北凛王庭与边境之间的几处矿脉标记上。根据天机阁早年搜集的情报，这几处矿脉，尤其是位于两国交界模糊地带的“黑石谷”，盛产一种罕见的玄铁，是打造精良兵甲的关键。
难道……北凛的真正目的，并非简单的攻城略地，而是这些资源？或者说，是以战逼权，想要重新划定边界，将这些富含资源的区域纳入囊中？
这个念头让她心中一凛。若真如此，那么布防图的失窃，或许只是北凛发动这场战争的借口之一，甚至可能是有人故意将布防图送到北凛手中，为其出兵提供一个“正当”的理由！
会是谁？丞相？他虽有异心，但通敌卖国，风险太大。鬼主？他身份成谜，动机不明。还是……北凛安插在朝中更深、更隐蔽的棋子？
“将军。”亲卫的声音在帐外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天机阁密信。”
沈云昭精神一振，立刻接过那封用特殊火漆封口的信函。是妹妹的笔迹。
信中，沈云晦详细汇报了朝中情况。丞相一党果然借北疆战事和布防图之事，再次于朝会上发难，质疑镇北将军的能力，试图动摇军心。但都被“昭华公主”以“北疆捷报频传，将军用兵如神”以及“父皇母后圣心独断”为由，联合忠直老臣强行压了下去。同时，沈云晦动用暗影阁在京城的力量，加强了对丞相府及其党羽的监控。
信末，沈云晦提到了对鬼市和鬼主的进一步调查。线索依旧指向那个“流落血脉”的说法，但更为具体——“疑与二十年前宫中旧案有关”。同时，她发现近期有数批来历不明的资金，通过鬼市洗白，最终流向了北凛境内，收款方指向几个与北凛军方关系密切的商会。
“二十年前宫中旧案……资金流向北凛……”沈云昭喃喃自语，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鬼主、沈云辞，你们到底是谁？你在这盘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她提笔回信，先是肯定了妹妹在朝堂上的应对，随后将自己在北疆的猜测——关于北凛真实目标可能是边境资源，以及布防图可能是被故意泄露的推论——详细写下。最后，她着重强调：“鬼主与北凛资金往来，事关重大。其身份之谜，或为关键。查证需慎，切勿打草惊蛇。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
写完给妹妹的信，她又抽出一张纸条，以暗影阁主的身份，写下了一道密令：“查北凛近三年军械来源，重点追踪黑石谷玄铁矿流向。另，详查二十年前宫中所有涉及皇子、嫔妃变动之旧案，尤其是……可能与北凛有关联者。”
纸条被放入细小的铜管，由亲信通过暗影阁的特殊渠道送出。
做完这一切，天际已泛起鱼肚白。沈云昭毫无睡意，她重新披上玄甲，戴上冰冷的面具。
无论北凛为何而来，无论背后有多少暗棋，她此刻要做的，就是守住这条防线，用一场无可争议的胜利，告诉所有敌人，也告诉朝中那些心怀叵测之人——
大靖，有她沈云昭在，便不容任何人轻辱！
她走出帅府，翻身上马，对等候在外的亲卫队下令：“随我去前线巡营。”
晨光熹微中，玄甲将军的身影如同一杆挺直的标枪，冲向依旧弥漫着淡淡硝烟味的边境线。马蹄声碎，踏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