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北疆烽火·朝堂暗棋
北疆，黑水城。
残阳如血，将斑驳的城墙染上一层悲壮的橘红。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混合的气息，城头之上，“沈”字帅旗与“镇北”将旗在晚风中猎猎作响，却也沾上了些许烟尘。
沈云昭一身玄甲，脸上的青铜面具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只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眸。她立于城墙垛口，眺望着远方北凛大营连绵的灯火。身姿挺拔如松，仿佛这天地间没有任何风雨能让她动摇。
布防图失窃的急报已于三日前送达她手中。初闻之时，即便是她，心头亦是一沉。这意味着她所有的防御部署，在敌人面前近乎透明。
“将军，”副将赵闯快步上前，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疲惫，“北凛今日攻势又变了！他们专攻我们左翼三处暗哨，那里……正是布防图上标注的薄弱点！弟兄们死伤惨重！”
沈云昭没有回头，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金属般的冷冽：“知道了。传令，左翼明哨后撤三百步，依第二套备用方案重新布防。伤兵立刻撤下，药官全力救治。”
“是！”赵闯领命，却未立刻离开，犹豫道：“将军，敌军对我方虚实了如指掌，这仗……打得憋屈！”
“慌什么？”沈云昭终于侧过头，面具下的目光扫过赵闯，“图丢了，仗就不打了？他们知晓布防，难道我们就不会变阵？传令下去，各营将领即刻来帅府议事。”
她的镇定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赵闯有些焦躁的情绪。赵闯精神一振，抱拳喝道：“末将遵命！”
帅帐内，灯火通明。沙盘之上，敌我态势一目了然。
沈云昭指尖划过沙盘上代表北凛大营的位置，声音清晰而冷静：“北凛此次主将，是他们的大皇子，萧景睿，性烈如火，贪功冒进。他拿到布防图，必想借此一举建功，攻势只会更猛，但也更容易露出破绽。”
她抬起眼，看向麾下将领：“他既知我虚实，我便送他一份‘大礼’。赵闯。”
“末将在！”
“你率五千精锐，于明日丑时，佯装从此处突围，”她的手指点在沙盘上一处看似防守严密的谷地，“做出溃败之象，引萧景睿主力追击。”
“李振。”
“末将在！”另一名将领出列。
“你率一万弓弩手，提前埋伏于落鹰涧两侧。待敌军追兵过半，滚木礌石断其归路，箭雨覆盖，不必节省箭矢。”
“其余各部，依令行事，固守防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出击！”
一条条指令清晰下达，将领们原本有些惶惑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镇北将军虽戴着面具，不见真容，但这份临危不乱、洞悉敌情的魄力与谋略，让他们由衷信服。
众将领命而去后，沈云昭独自站在沙盘前，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布防图失窃，北凛进攻时机如此巧合，背后定然还有文章。仅仅一个萧景睿，恐怕还没能力策划得如此周密。月下阁……北凛国师……还有那个神秘的，或许与皇室有关的鬼主……
她必须尽快查清这一切。不仅仅是赢得一场战役，更要揪出背后的黑手，否则大靖永无宁日。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皇宫。
暖阁内，檀香袅袅。沈云晦身着沈云昭平日最常穿的淡紫色宫装，发髻高绾，一支简单的白玉簪斜插其间。她模仿着姐姐平日里略显慵懒却又不失威仪的坐姿，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书，目光却落在下方垂首禀报的兵部尚书身上。
“……北疆战事吃紧，镇北将军虽勇武，但毕竟年轻，且布防图失窃，军心难免浮动。朝中已有议论，是否……应派遣一位老成持重的监军前往，以防万一……”兵部尚书王大人语气斟酌，小心翼翼。
沈云晦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清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王大人是觉得，镇北将军，不足以统帅三军？还是觉得，父皇和母后的眼光错了？”
“臣不敢！”王尚书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臣只是忧心国事……”
“忧心国事是好事。”沈云晦放下书卷，抬眸看他，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王尚书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与平日温和的昭华公主判若两人，“但临阵换将，乃至派遣监军掣肘主帅，乃是兵家大忌。王大人熟读兵书，不会不知。”
她缓缓坐直身体，语气渐冷：“北疆局势，本宫与父皇母后自有决断。镇北将军的能力，无需尔等质疑。眼下当务之急，是稳定朝局，确保粮草军械供应无虞，而非在此妄议前方主帅。王大人，你可明白？”
“臣……臣明白！”王尚书连忙躬身，“臣必定督促户部、工部，全力保障北疆所需！”
“下去吧。”沈云晦挥了挥手，重新拿起书卷，仿佛刚才那番带着锋芒的话语并非出自她口。
王尚书如蒙大赦，倒退着出了暖阁，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这位平日里看似病弱的昭华公主，一旦涉及军政大事，竟有如此慑人的气度，果然虎父无犬女！
说来也奇怪，一向病弱的公主，久居深宫，此次宴会之后，皇上竟然允许公主摄政，还将此次北疆之事全权交由昭华公主处理。
待暖阁内只剩下心腹宫女，沈云晦才轻轻吁了口气。模仿姐姐应对这些老狐狸，丝毫不比她在江湖上执行一次刺杀任务轻松。她必须稳住朝堂，不能给任何有心之人可乘之机，尤其是那个蠢蠢欲动的丞相。
她走到窗边，望向北方的天空。姐姐，朝中有我，你只管放手一战。但……鬼主之事，北凛渗透之深...我们必须更快，更准地找出所有潜藏的敌人。
北疆，落鹰涧。
丑时刚过，夜色最深。赵闯率领的五千“溃兵”狼狈地逃入涧中，身后是喊杀震天、紧追不舍的北凛骑兵。
萧景睿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前方仓皇逃窜的大靖军队，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狞笑：“什么狗屁镇北将军，哈哈哈哈，任凭你有通天的本事，失了布防图，也不过是没头的苍蝇！给本王追！活捉将领者，赏万金，封千户侯！”
北凛骑兵如潮水般涌入狭窄的落鹰涧。
就在先头部队即将追上赵闯部尾巴时，异变陡生！
两侧山崖之上，突然火把通明，照亮了半边天际！无数滚木礌石轰然落下，瞬间截断了涧口和中部！紧接着，密集如蝗的箭矢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高处倾泻而下！
“有埋伏！中计了！”北凛骑兵顿时大乱，人马践踏，惨叫声此起彼伏。
萧景睿位于队伍中后部，眼见前方瞬间化作修罗场，目眦欲裂：“撤！快撤！”
然而为时已晚。落鹰涧地势险要，入口被堵，后退无路，成了名副其实的死亡陷阱。
远处一座不起眼的山坡上，沈云昭依旧戴着面具，漠然地看着下方炼狱般的景象。这一战，足以重创萧景睿一部精锐，狠狠打击北凛的嚣张气焰，也为重新调整布防争取了宝贵时间。
但她的眉头并未舒展。萧景睿不过是一把刀，真正握着刀柄的人，还隐藏在幕后。布防图如何失窃？鬼主与北凛究竟有无关联？朝中还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沈家，盯着这大靖江山？
她攥紧了手中的马鞭。无论对手是谁，这北疆防线，她沈云昭守定了！这背后的阴谋，她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就在此时，一匹快马冲破夜色，直奔山坡而来。斥候滚鞍下马，气喘吁吁地递上一封密信：“将军！京城，天机阁最高密级！”
沈云昭接过密信，迅速拆开。信是妹妹的笔迹，除了简要说明朝堂情况已稳住外，重点提及了鬼市交易与鬼主那番关于“流落血脉”的惊人之语！
沈云昭的目光在“父皇”、“遗珠”等字眼上停留片刻，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鹰。
鬼主……身世……皇室……
她抬头，望向南方京城的方向，面具下的唇紧紧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