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城头那面残破的赤旗,在料峭寒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向苍茫北境宣告着不屈的坚守。城内,一种紧张而有序的节奏取代了往日的死寂与绝望。得益于林烨【简易地图】对周边地形的精确标注和老韩、刘黑子麾下斥候不畏生死的侦查,一道覆盖城池周边三十里的预警网络被初步建立起来。数处险要隘口设立了隐蔽的烽燧,一旦发现狄军大规模动向,狼烟便会依次升起,为孤城争取到宝贵的准备时间。
与此同时,林烨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对系统新解锁功能的研究与应用上。
【初级工业科技树】的界面,如同一棵枝繁叶茂的巨树虚影,呈现在他的意识深处。树干代表基础工业,延伸出的枝桠则分门别类:材料、能源、机械、化工、军工……每一个分支下,又有着更细化的技术节点,从最基础的【高炉炼铁原理】、【水力驱动应用】,到稍高级的【标准化生产概念】、【初级机床设计】等等。大多数节点目前仍处于灰色的锁定状态,解锁它们不仅需要消耗宝贵的文明点数,往往还需要满足特定的前置技术或现实条件。
林烨的目光首先投向了材料分支下的一个关键节点——【优质钢材冶炼法(初级)】。系统标注的解锁需求是:文明点数80点,前置条件:【基础物理(力学)】入门,现实条件:具备稳定铁料来源及基础锻造设施。
文明点数他勉强够用(消耗80点后剩余128点),【基础物理(力学)】的入门知识似乎在兑换火药配方时已有零星涉及,而现实条件……朔风城内现有的,只有吴铁匠那几座修复的简陋打铁炉和从废墟里扒拉出来的些许废铁。稳定铁料来源,依旧是遥不可及的奢望。他暂时按下了立刻解锁的冲动,深知饭要一口口吃。
相比之下,【势力管理界面(简易版)】则显得更为直观和实用。界面以朔风城为中心,清晰地罗列出几个关键数据框:
【势力名称】:朔风城(暂定)
【统治者】:李烽(扬威将军)、林烨(昭武校尉)
【人口】:187人(士兵89,工匠/辅助人员32,伤员66)
【民心】:78(坚定,饱含希望)
【军心】:85(高昂,充满信心)
【资源】:粮食(紧缺),铁料(匮乏),木材(一般),石料(一般),火药原料(硝石-紧缺,硫磺-一般,木炭-充足)……
【特殊建筑】:神机班作坊(初级),骑兵马厩(初级),城墙防御工事(破损修复中)……
这些数据虽然简陋,却让林烨第一次对自己掌控的这片小小天地有了量化的认知。民心军心的高昂,无疑是近期胜利和“雷神”之名带来的积极影响,但资源栏里刺眼的“紧缺”与“匮乏”,则像冰冷的针,不断刺痛着他的神经。他尝试用意念聚焦在【神机班作坊】上,界面居然弹出了一个简易的升级选项:【提升生产效率】(需消耗文明点数50点,木材20单位)。林烨斟酌再三,暂时没有动用,他需要将文明点数用在更关键的刀刃上。
就在林烨沉浸于系统新功能,并指导吴铁匠等人尝试利用现有材料,打造一些更标准化、更精良的箭簇和兵器构件时,一骑快马,如同挣脱了寒冬束缚的孤雁,携带着来自南方、穿越了层层封锁与未知险阻的消息,抵达了朔风城。
来者并非大队人马,仅有三骑,人人风尘仆仆,衣甲破损,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与惊悸,但眼神中却燃烧着使命必达的坚毅。为首之人,正是李烽麾下最为信赖的亲兵队正之一,姓陈。
“将军!林校尉!幸不辱命!”陈队正滚鞍下马,也顾不得礼仪,从贴身的油布包裹中,取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以及一个略小一些、同样密封的绢袋,郑重地双手呈给李烽。“信是设法送到了陇西军前都督府,回函和……和这个,是都督府派死士一路护送,辗转才交到末将手中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封信和那个绢袋上。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陇西的回信,意味着朝廷,或者说至少是前线督师的大员,已经知晓了朔风城的情况。
李烽深吸一口气,接过信函,撕开火漆,展开细看。他的脸色随着阅读的深入,不断变幻,时而凝重,时而泛起一丝潮红,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意味复杂的叹息。他将信递给身旁的林烨:“林校尉,你也看看吧。”
林烨接过信纸。信是陇西军前都督,一位姓张的老将军亲笔所书。字迹略显潦草,显然是在军务倥偬中写就。信中首先高度赞扬了李烽、林烨等人在绝境中收复并坚守朔风城的忠勇,称其“大涨我军士气,震慑狄虏肝胆”。随后,笔锋一转,详细描述了当前面临的严峻局势:兀良哈主力十余万,已兵临陇西城下,日夜猛攻,陇西防线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短期内根本无力北上支援。信中要求李烽部,务必想尽一切办法,坚守朔风城,尽可能多地牵制北狄西路兵力,减缓陇西正面的压力。“望尔等深明大义,不负皇恩,坚守待援……”信的末尾,则是以都督府的名义,正式确认并晋升林烨为——游击将军!
游击将军!这已是不低的武职散官,位在昭武校尉之上,意味着林烨在朝廷的军事序列中,真正拥有了独领一军、机动作战的名分!虽然在这孤城之中,一纸空文似乎并无太大意义,但这代表着一种认可,一种将他和他的“雷神”之名,正式纳入帝国抵抗体系的态度。
“恭喜林将军!”李烽率先拱手,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周围的将领和亲兵们也纷纷反应过来,齐声向林烨道贺。无论真心还是惯例,这一刻,林烨的地位,因这来自“官方”的认可,而变得更加稳固和名正言顺。
林烨心中并无太多波澜,他更在意的是信中透露的陇西危局和“坚守待援”那四个字背后可能蕴含的漫长与绝望。他平静地向李烽和众人还礼,然后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个较小的绢袋上。
“这是……”李烽也注意到了绢袋。
林烨拿起绢袋,入手微沉。拆开丝线,里面并非信函,而是一枚婴儿拳头大小、触手温润、色泽青莹的玉佩。玉佩雕工古朴,纹路似云似水,中央刻着一个苍劲的“萧”字。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萧?”李烽凑近一看,眉头微蹙,随即似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难道是……洛安萧家?”
林烨对洛安的世家门阀知之甚少,但从李烽的神色和这玉佩的不凡来看,这“萧家”绝非寻常门第。
“萧家乃后族外戚,权势煊赫。”李烽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忌惮,“这玉佩……是信物,亦可能是……招揽?”他看向林烨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林将军,你如今‘雷神’之名,恐怕已传入洛安了。福兮祸兮,犹未可知啊。”
林烨摩挲着手中温润的玉佩,感受着那“萧”字刻痕的质感,心中清明。这枚玉佩,比那游击将军的任命,更清晰地告诉他,朔风城和他林烨,已经不再仅仅是北境战场的一个孤点,而是开始被卷入帝国更深处、更复杂的漩涡之中。
封赏与玉佩,如同冰与火,同时降临在这座孤城。
“多谢将军提点。”林烨将玉佩收起,面色如常,“无论洛安风云如何,眼下我等首要之事,仍是守住朔风城。唯有在此地站稳脚跟,方有应对一切的资本。”
李烽深深看了他一眼,重重点头:“正当如此!”
游击将军的任命,并未在城中引起太大波澜,对于朝不保夕的守军而言,实际的生存远高于虚名。但那枚来自洛安萧家的玉佩,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烨心中漾开了圈圈涟漪。
他站在城头,南方是天寒地冻的荒野,也是波谲云诡的洛安。他握紧了拳,感受着体内流淌的力量和脑海中那棵等待点燃的科技树。
守城,只是开始。未来的路,注定遍布荆棘,也充满了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