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照片背面的铅笔字】
—起—
午休的图书馆打印室，空气里混着定影液与梅雨的味道。
叶芷把照片最后一只角压牢，冲苏小夏晃了晃手机：“完美，我去交稿啦。”
门被带上，风把窗帘吹得鼓起，像一面白色帆。
苏小夏盯着照片背面那行被遮掉一半的铅笔字——
“如果先开口的人是我——”
尾音被叶芷的拇指摁断，只剩一个破折号，悬在纸面，像未引爆的引线。
她伸手想揭开再看，背后传来管理员阿姨的催促：“同学，打印机关机了，赶紧出去。”
她只能缩回指尖，把疑问连同照片一起封进牛皮纸袋。
—承—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
操场被太阳烤得发白，篮球架影子缩成矮蘑菇。
周宇航把外套往篮架上一甩，冲她招手：“小夏，来当裁判，三对三！”
她摇头，坐到看台最角落，从口袋里摸出半块橡皮——昨晚偷偷从照片边缘擦下来的铅笔末。
淡灰色碎屑，在指腹碾成一条细线，像无法被捕捉的线索。
场上，林晚风也在。
右手纱布已换成肤色创可贴，却仍避开主力对抗，只在外线负责传球。
每一次抬腕，她都能看见他腕骨上那道新伤，像一条不肯愈合的裂缝。
中场哨响，比分落后。
周宇航喘着粗气朝她喊：“喂，画张战术图，你最擅长！”
她随手撕下矿泉水标签，画了三条虚线，一个星号标注突破口。
纸条传到场边，林晚风低头看了一眼，突然抬眸朝看台望来——
目光穿过人声与阳光，准确落在她脸上。
那一秒，苏小夏心脏失速，仿佛自己也被画进某条虚线，成为战术里必不可少的一环。
—转—
下课铃响，众人涌向小卖部。
苏小夏趁机拦下林晚风，把橡皮碎屑摊在手心：“照片背面有字，叶芷的笔迹？”
他皱眉，用左手拇指轻轻一抹，碎屑散开，像灰色星尘。
“不是叶芷。”他声音低却笃定，“她写字习惯连笔，这是印刷体雏形，有人故意模仿。”
“谁还会接触到照片？”
“冲洗、粘贴、交稿，三个节点。”他抬眼看她，“交稿前，照片一直放在打印室抽屉。”
打印室钥匙挂在总务处，谁都能借。
两人对视，心里同时浮出一个名字：沈砚。
——那个拥有泪痣、反赠周宇航校卡的“理工天才”。
可沈砚与他们无冤无仇，动机成谜。
傍晚，自习前。
苏小夏借口还书，溜进实验楼B区。
打印室后门虚掩，里面传来“滋——滋——”的切割声。
她贴墙靠近，透过门缝看见沈砚站在裁纸机前，正在把一张合影裁成只剩林晚风半张侧脸。
裁掉的另一半，被扔进碎纸机。
他似有所感，回头，泪痣在应急灯下像一滴凝固墨。
“找这个？”他扬扬手里残片，笑得温文尔雅。
苏小夏心跳骤停，转身就跑，脚步在空荡走廊激起回声。
背后，裁纸机“咔哒”合上，像给谁的喉咙上了锁。
—合—
晚自习，老赵突然宣布：
“手抄报送省评审前，需在校橱窗展示三天，接受师生投票。”
这意味着：那张写有铅笔字的照片，将被全校围观。
苏小夏指尖发凉，只能祈祷字迹够浅，没人会细究。
可第二天清晨，橱窗前排起长队——
照片背面被放大成A3海报，贴在正对面，那行铅笔字用红笔描粗，醒目得像警示标语：
“如果先开口的人是我——你会不会看向我？”
落款：★
人群哗然，目光在叶芷、林晚风、苏小夏之间来回扫射。
叶芷脸色苍白，紧咬下唇。
周宇航一脸懵：“这谁干的？照片我昨晚锁进团委柜子里！”
林晚风盯着那行被描红的字，突然掏出手机，对着海报拍照，放大——
在破折号后面，极浅的铅笔痕被红笔覆盖，却仍可辨认：
“——而不是他。”
他眸色骤暗，像掀起风暴的海面。
苏小夏心脏“咚”地一声：这个“他”，指的是谁？
★在把矛头指向第三个人，借全校舆论逼其现身。
—悬念—
中午，投票箱被塞进大量匿名纸条，红笔写着同一句话：
“★=自导自演，求关注！”
风向瞬间翻转，同学们开始同情“被消费”的四人组。
苏小夏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她回到座位，发现抽屉里多了一张被裁成两半的合影——
正是沈砚扔进碎纸机那半张，林晚风的侧脸被涂黑，只剩她一个人的笑容。
背面用红笔写：
“明天午休，B-317，把另一半带来。”
“否则，就让‘他’彻底消失。”
她攥着残片，指节发白。
窗外乌云压境，第一声春雷轰然滚过，像给倒计时按下开始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