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夹克的身影如同鬼魅,消失在街角的黑暗中,留给林凡的是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对方不仅没有放弃,反而将网撒得更大了。马国良一家,很可能也因为与自己的接触,而被置于危险的阴影之下。
林凡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不能直接打电话提醒马国良,那只会让事情更糟,暴露他们之间并非简单的忘年交。他必须通过安文渊,用更隐蔽的方式发出警告。
他迅速离开马国良女儿家的小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再次绕路,确认甩掉可能的跟踪后,才在一个安全的公共电话亭,用暗号联系了安文渊。他将马国良酒后透露的信息以及发现灰夹克的情况简洁地汇报了过去。
安文渊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声音凝重:“情况比预想的复杂。马国良这边暂时不能再接触了,太危险。灰夹克的出现,意味着‘他们’的耐心在减少,或者你触碰到的线索让他们感到了真正的威胁。你最近也要格外小心,非必要不出门,注意反跟踪。”
“那接下来怎么办?马国良的话虽然模糊,但确认了方向和关键人物。”林凡问道。
“郑国贤和‘静庐’是核心,但这条线太硬,我们现在啃不动。马国良这边暂时冻结。”安文渊沉吟道,“或许,我们该回到起点,换个思路。”
“起点?”
“李静,和她那个失踪的儿子,赵志勇。”安文渊缓缓说道,“马国良的话印证了顶层的黑暗,但命案发生在底层。李静作为当年的嫌疑人,她的遭遇和赵志勇的失踪,是揭开底层真相的关键。而且,寻找赵志勇,相对而言,对‘他们’的刺激可能不如直接调查郑国贤那么大,或许能避开最锐利的锋芒。”
回到赵志勇?林凡想起在红星厂三村的遭遇,以及那条直接威胁到他父母的短信。这条线同样危险重重。
“我知道这很难。”安文渊似乎知道林凡的顾虑,“但我这边最近通过一些非常规的民间渠道,听到一点风声,或许与赵志勇有关。当然,无法确定。”
“什么风声?”
“在邻省一个叫‘清源’的小县城,近几年出现了一个身份成谜的男人。大概四十岁上下,左眉上方有道疤,沉默寡言,靠接一些零星的木工活为生,手艺很好,但从不与人深交,也从不提过去。有人偶然听到他醉酒时,含糊地念叨过‘红星’、‘妈’之类的词。”
左眉上方有疤!红星!妈!
林凡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些特征,与老大爷描述的赵志勇完全吻合!难道他真的改名换姓,躲到了那个小县城?
“消息可靠吗?”林凡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
“无法保证,只是底层江湖流传的零碎信息,需要实地核实。但这是目前关于赵志勇最具体的一条线索。”安文渊说道,“清源县地方小,陌生面孔出现很容易引起注意。你去的话,风险很高,尤其是现在被盯得这么紧的情况下。”
去,还是不去?
一边是马国良这条暂时冻结但已确认价值的线,一边是赵志勇这条虚无缥缈但可能直指核心的线,而头顶还悬着灰夹克和未知势力的威胁。
林凡几乎没有犹豫。马国良的话虽然重要,但更像是佐证,而赵志勇,是可能手握母亲遗留真相、甚至可能直接了解部分内情的关键人物!
“我去。”林凡斩钉截铁地说。
“你想清楚。那里可能是陷阱,也可能一无所获。而且,你怎么摆脱监视?”
“我有办法。”林凡的脑中迅速形成了一个计划。他需要制造一个合理的、短时间离开的借口,并且要确保在离开期间,不会牵连到父母和朋友。
他想到公司最近正在邻省有一个为期三天的短期技术交流培训,地点恰好就在清源县所属的地级市。他可以申请参加,这是一个绝佳的、不引人怀疑的离开理由。
“我会申请一个公务出差,去那边参加培训。以此为掩护,找机会去清源县核实。”
“这倒是个办法。”安文渊思考了一下,“但行程必须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你的真实目的。我会帮你准备好清源县那个神秘木匠可能出现的具体区域信息,以及一个当地的、相对安全的临时落脚点。你一切小心,有任何情况,及时用老方法联系。”
挂断电话,林凡感到一种久违的、混合着紧张与决绝的情绪。调查似乎绕了一个圈,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但这一次,他手中握有了更多的碎片和更明确的方向。
第二天,林凡向公司提交了参加培训的申请。理由充分,流程正常,很快得到了批准。他像往常一样工作、下班,甚至故意在同事面前抱怨出差麻烦,完美地扮演着一个普通职员的角色。
他简单地收拾了行李,将那张至关重要的剪报复印件和记录着安文渊提供信息的纸条贴身藏好。他没有告诉父母出差的具体地点,只说公司安排短期学习。
出发的前一晚,林凡站在窗前,望着对面依旧漆黑的窗户。灰夹克,或者他的同伙,一定还在某个角落注视着。他不知道自己的金蝉脱壳之计能否成功。
第二天一早,林凡拖着行李箱,像无数个出差者一样,打车前往火车站。他能感觉到那如影随形的监视感,但他假装毫无察觉。
他顺利登上了开往邻省地级市的火车。列车开动,城市的高楼渐渐远去。林凡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田野,心中默默盘算。
他知道,监视者很可能也会跟上车,或者至少,会确认他的目的地是那个培训所在的城市。
他的计划,在抵达之后,才真正开始。
清源县,那个藏匿着可能知晓真相之人的小县城,正在前方等待着他。而危机,也必然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