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年看着眼前无助的女孩,看着她蜷缩颤抖的模样,突然很想给她一个拥抱,告诉她“你已经很勇敢了。”而这个拥抱在接近她的那一刻,像是触碰到某层界限一般顿在了半空,伸出的手指顺着掌心一点点蜷缩成一只拳头,慢慢垂落回身侧。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突兀回荡在空旷的房间中,引起了这个伤痕累累女孩的注意。她抬起头,看着一只冒着热气的暖黄色磨砂杯被缓缓推到面前。
杯中袅袅上升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神色,给她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外壳。西红柿盯着眼前的杯子,一言不发,任由热气一点点冲击着她精致、脆弱的面庞,一点点蚕食着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甜!甜的?”她不自觉舔了舔嘴角的干皮,忍受不住嗓尖不断翻滚的痒意,一把抓住眼前的杯子,一口气灌了下去,红糖的甜香与姜的辛辣瞬间在口腔、喉咙间炸开。此刻味蕾的炸弹让西红柿感到阵阵眩晕,仿佛一脚踩空云朵,体验着高速坠落的失控感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会带这种东西?”西红柿呢喃般询问着眼前这个人。
“因为,我的妈妈,她啊也是个喜欢独立的小笨蛋,总是撞得满身是伤,痛到蹲在原地,抱着自己无助地哭泣,嘴里念叨着一遍又一遍的放弃,但最终依然会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带着痛继续往前走。而且她的记性真的很差,总会忘记冻到冰凉的手脚、不断新增的伤口、痛到浑身蜷缩在一起的胃病,甚至忘记她的背后还有我在永远默默注视着她。”潮年缓缓诉说着记忆中闪过的一个个碎片,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无奈。
“原来你也是这样。”西红柿仿佛找到了可以相互取暖的同类一般,缓缓舒展开蜷缩在一起的身体,嘴角带上了一抹傻笑。
这一刻,房间内撒满了温暖、和煦的光,暖意驱散了冰冷,一颗孤独漂泊的心找到了可以停靠片刻的港湾。
潮年抬眼看向西红柿,女孩眼里还带着刚舒展的软意,嘴角那点傻笑没完全褪去,像株刚淋过雨的小苗,怯生生却又带着期待。
“当然,我们都曾是‘追光者’,都是。”潮年应得很重,很重,眼神里带着几分看破迷雾的坚定:“未来也是。”
西红柿看着他眼里的坚定,似是被烫到一般,狼狈地移开了目光,手中攥着磨砂杯不住地颤抖,指尖轻轻敲击杯壁的节奏凸显了思绪的混乱。
“我,我不是,我是失败者,一直都是。”西红柿拼命压抑着喉间不断上涌的哽咽,眼圈微微泛红,似是在强调,似是在质疑。
“我知道,你已经很勇敢了。”潮年带着包容的目光看着西红柿此刻的质疑、此刻的动摇。
“不,你不知道,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没有人相信我,连我自己也是,很失败,一团糟,一团糟。”西红柿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一般,拼命大声呐喊出这个她曾经一直坚信的事实,这个她坚持了几十年的信念。
“我知道,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你已经很勇敢了。”潮年看着眼前这个用呐喊来掩藏内心的小女孩,温柔地接纳了她的所有不堪。
“我,我,真的很失败,真的。”西红柿看着这样的温柔,突然感到一股无措,她不知道要怎么去说,用什么样的话语能压下心底那股微弱但不断重复的声音——“你已经很勇敢了,已经很棒了。”
“真的吗?”西红柿呢喃的质疑一圈一圈回荡在整个房间。
“真的。”两道声音同时重叠在一起,撕裂了那层心底的隔膜,新生的嫩芽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发出呐喊,希望在贫瘠的土地上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