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太阳落山还早，不但要躲开石林时不时滚落的岩石，也被崎岖的山路耗尽了体力。
贝卡突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两块巨岩间一道不起眼的缝隙。她拨开草茎，示意我靠近，里面是个狭窄的岩洞，深处十米外是悬崖，崖下百米处，水坝上游的河流。
她低声说：“今晚先躲里面。”解开我背着的波波儿。
我们在洞外搜集带草的土块，伪装洞口。岩洞里光线昏暗，我拿出牧场收集的干粮和水。我把肉干和瓶装水递到波波儿唇边，无论我做什么，她都像个人偶坐着、一动不动、眼神空洞。
【她的瞳孔里只剩幼年时，哥哥用力抱住自己、保护自己、哄自己笑的一丝丝画面。】
贝卡不放心，她把冲锋枪和匕首都压在身后，闭眼休息前，用绳子将波波儿的手腕和我的一只手拴在一起。
——
此时，素在山林间快速穿行，感受着远方稀烂的泥波不断传来伤兵哀嚎，她的嘴唇微微勾起。
素忽然停下，草丛远处，一名士兵正在奋力移开断木，救援被岩石和树干压住的三名同僚。
她脱下靴，赤足无声踏过断木、岩石，从背后靠近。手臂一把锁住对方喉咙，另一只手猛压腋下神经，对方倒地后，用膝盖顶住脊柱。士兵的挣扎逐渐微弱，最终瘫软下去。
素单手按住因杀戮而剧烈起伏的胸口，身体缓缓放松，重新穿上靴子，继续弯身快步前进。
夕阳下，她突然停下，视线落在倒伏略显异常的草丛上，旁边的土层透着不自然的细微潮湿。
素无声靠近岩壁，耳朵贴近压在岩石的手背上，细心聆听。视线确定被精心伪装过的洞口位置。
她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
——
外面传来柔软的声线：“只有我一个人，我是业余记者，身上没有武器，请不要开枪。能采访你们吗？你们洞口的伪装太明显了，要快点修复，不然追兵一眼就能看出来。”
贝卡没有回应，握枪侧身贴在岩壁边，轻轻推开一丝缝隙，观察外面。
“别开枪。”素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脖子上挂着单反相机，高举双手，从岩洞侧面慢慢走了出来。她接着说：“只有我一个人，你们要赶紧重新伪装洞口。”
贝卡不吭声，扫视着洞外。
素又开口：“不远处有几个死掉的士兵，他们身上有食物和物资，如果你们在这里藏一周左右，就很安全。我去帮你们拿过来，让我进去好吗？我只是想做个采访。”
贝卡低声回应：“好，你去拿。”
看着素转身离开，贝卡缓缓挖开洞口，举枪再次确认外围安全。随后让我和波波儿先躲到洞外的隐蔽处，她也跟着藏了起来。
没过多久，素用上衣兜着一堆饼干、巧克力、瓶装水和医疗包，笨手笨脚跑回来。她探头朝洞内望去，小声问：“你们……还在吗？”
贝卡看着远方没有任何异动，轻声说：“放洞里。”
素地把物资放进洞内，举着手走出来，提醒：“要快点躲起来了。”
夕阳只剩最后一缕余光，贝卡举着枪，让我给素搜身。我检查了一遍，她身上没有武器，她保持着自然微笑。
我们依照素的提醒，仔细伪装洞口。
素细声问：“你就是贝卡吧。不要太靠近洞口休息，他们有热成像的。”
贝卡立刻起身，退到离洞口约三米远的位置坐下。
素又柔声补充：“尽可能不要动，不要说话。士兵，很快会搜查到这里。”
她的话音落下没多久，洞外传来脚步声。
波波儿倚在素的肩头睡着了。
我非常疲累，眼睛闭合，沉沉睡去。
——
一座奢华庄园内，矿物财阀长子邦加夫指尖轻落，黑胶唱片随着转动，飘渺琉璃的旋律随即在空气中流淌。他微笑着放下酒杯，随着节拍悠然起舞，仿佛指挥着只属于他的乐章。
与此同时，首都。
一队武装冲下车辆，撞开房门。枪口喷吐的火舌在窗户上明灭闪烁，温热的猩红随之飞溅，在玻璃上绘出狰狞的画作。
紧接着，又一队，又一门，又一户。
夜风中，猩红飘舞，哀嚎成为星光下最美的伴奏。
——
我们安静睡到次日清晨，素起身去解手。
【素站在分叉的岩缝里静立，突然伸手，一把钳住即将发起袭击的蟒蛇头部。随着用力，手臂粗的蛇身立刻死死缠绕住她的臂膀。素手臂肌肉绷紧，持续施加压力，直到蟒蛇的挣扎微弱，她用一块石头压住蛇头。】
素双手按在剧烈起伏的胸口，快步走回来，皱眉说：“里面……有蛇！”
贝卡进去查看，随后拎着一条死蟒走出来，调侃：“已经被石头压死了，你连死人都不怕，还怕这个？”
“不是不怕，都怕的！”素说完，回去继续解手。
素回来后，轻声问：“你们为什么要绑架波波儿？”
我终于有澄清的机会，急忙解释了一大串：“……后来牧场被毒烟笼罩，她晕在屠宰房里，我怕她中毒死才背出来，我是无辜的！”
素脸上笑得异常灿烂，但写满不可能，她换了个话题问：“那，你们打算把波波儿送回去吗？”
我答：“想啊！现在全世界都误会我们是恐怖分子，追杀我们，还要背着她，我容易吗？”
素追问：“为什么不放她离开？等士兵找到，带走她不就行了。”
贝卡接话：“那些士兵对着我们三个直接丢手雷，根本不是来救人。”
素沉默片刻，回应：“可能是其他财阀买通部分军队，要暗杀波波儿，不然四万军队，早就发现你们才合理。”她转向波波儿问：“你知道是谁要杀你吗？”
波波儿缓缓摇了摇头，眼神依旧空洞。
素拿起两块巧克力和一瓶水，坐到她身边。轻轻拨开波波儿额前的碎发，将巧克力耐心喂到她嘴边。波波儿终于微微张口，接受递来的食物和水。
素【如同欣赏绝美的艺术品一样】微笑看向这双碎心的瞳孔，轻柔说：“那只能送她回安全的地方，比如她家族的私人武装。”
——
赤里拉开的士后车门，目光与正在等候下一班车的帕温相遇。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言语，默默地踏上同一段未知的旅程。
他们带着丰富的战场经验和生存意志，一步步靠近灾厄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