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江湖风云·马甲疑云
第一章：虎符出征·暗图失窃
卯时三刻，旭日初升，金銮殿前广场，旌旗招展，甲胄森然。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气氛庄严肃穆。高台之上，皇帝沈擎身着龙袍，威仪棣棣，皇后立于其身侧，凤眸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与骄傲，目光紧紧追随着广场中央那道挺拔的身影。
沈云昭未着宫装，带着面具，身着特制的银亮铠甲，日光洒落，甲胄折射出冷冽寒光，陈德她身形高大，姿势无法与昔日的昭华联想起来。墨发高束，以一根简单的玉簪固定，再无多余饰物。她身姿笔直如松，目光平视前方，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磨砺出的凛冽气势。
“诏，镇北将军，上前听封！”内侍监尖细高昂的声音响彻广场。
沈云昭稳步上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清越有力，穿透晨雾：“臣，听旨！”
皇帝沈擎目光复杂地看着台下的女儿，有骄傲，有心痛，更有决绝。他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每一个字都蕴含着真龙天子的威压与一位父亲最深沉的托付：“北凛无道，犯我疆土，黑水城军民血债，必以血偿！今，朕授尔镇北将军虎符，总揽北疆一切军政要务，望尔不负朕望，不负天下黎民，驱除敌寇，扬我国威！”
“臣，领旨！必不负陛下重托，不负天下所望！”沈云昭的声音斩钉截铁。
皇后亲自捧着一个紫檀木托盘，缓步走下高台。托盘之上，一枚青铜铸造、栩栩如生的猛虎兵符静卧红绸之上，象征着无上的兵权与责任。她走到沈云昭面前，将托盘微微前倾。
“昭儿……”皇后声音极低，仅容二人听闻，“一切小心。平安归来。”
沈云昭抬眸，对上母后那双盛满关切与坚韧的眼眸，心中一暖，重重点头：“母后放心。”
她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那枚沉甸甸的虎符。冰凉的触感自指尖传来，却瞬间点燃了她胸中沸腾的战意与守护家国的决心。虎符在手，千军万马皆听号令，亦是千斤重担压于肩头。
她站起身，高举虎符，面向广场上肃立的将士与百官，朗声道：“三军听令！”
“在！”下方以镇北军旧部为核心的将领与精锐士卒齐声应和，声浪震天，气势如虹。
“即刻开拔，兵发北疆！”
“驱除北凛，复我河山！”
“吼！吼！吼！”
战意冲霄，打破了皇城的宁静。沈云昭不再回头，转身，大步走向等候在宫门外的战马。银甲在朝阳下划出一道炫目的流光，背影决绝而坚定，奔赴那烽火连天的北疆战场。
几乎在沈云昭接过虎符的同一时刻，京城另一处隐秘的所在——暗影阁总部。
沈云晦一身夜行衣，虽未蒙面，但周身气息已变得冷冽而内敛。她站在一副巨大的大靖边境堪舆图前，上面详细标注着山川隘口、兵力部署。
一名暗影阁骨干正垂首汇报：“阁主，刚接到北疆暗桩最高级别急报——三日前，存放在黑水城帅府的边境布防图……失窃了。”
沈云晦猛地转身，眼神瞬间锐利如刀：“布防图失窃？何时发生？守卫情况如何？”
“据报，是帅府内部人所为，现场几乎没有打斗痕迹，对方手法极其高明，避开了所有明哨暗岗。直至昨日清点库房才被发现。”骨干语气沉重，“丢失的布防图，涵盖了从黑水城至落霞关一线所有明暗哨卡、兵力分布、粮草囤积点，乃最高机密。”
沈云晦的心沉了下去。布防图失窃，意味着北凛对大靖的边防了如指掌，姐姐此番出征，无异于在敌人眼皮底下行军布阵，处处受制，凶险倍增！这绝非巧合，定是北凛阴谋的一部分！
“查！”她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动用一切力量，查清是何人所为，布防图流向何方！重点排查北凛细作，尤其是月下阁的人！”
“是！”骨干领命，迟疑片刻又道：“还有一事……北疆暗桩冒死传回的另一条模糊线索显示，窃贼得手后，并未直接返回北凛，其最后消失的区域，指向……京城鬼市。”
“鬼市？”沈云晦眼眸微眯。又是鬼市。
鬼市，京城地下最神秘、最混乱的交易场所，三教九流汇聚，充斥着见不得光的买卖和情报交换。那里规则独特，自成一体，连朝廷势力都难以完全渗透。布防图这等烫手山芋，流入鬼市，要么是急于脱手，要么……是有人想在暗中进行某种交易，或者，这本身就是一个针对她，针对暗影阁的陷阱？
无论哪种可能，鬼市，她都必须去一趟。
“准备一下，今夜，我亲自去鬼市。”沈云晦下令，“另外，将此消息以最高加密等级，通过天机阁渠道，急送北疆，务必交到将军手上。”
“属下明白！”
是夜，月黑风高。
京城鬼市，并非真正的市场，而是一片位于废弃坊市地下的庞大迷宫。入口隐蔽，需要特殊的引路人方能进入。内部光线昏暗，仅凭零星的火把和摊位上幽绿的灯笼照明，空气中弥漫着草药、金属锈蚀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沈云晦易容成一个面容普通、眼神阴鸷的江湖客，混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她收敛了全部气息，如同一个真正的影子，穿梭在狭窄、潮湿的巷道里。两旁是各种摊贩，售卖着来历不明的古董、禁忌的武学秘籍、奇特的药材，甚至是一些被通缉的“货物”。交谈声都压得极低，眼神交汇间充满了警惕与试探。
她根据线索，来到鬼市深处一个名为“百晓斋”的铺子前。据闻，这里是鬼市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之一，只要你出得起价钱。
铺子内更为昏暗，只有一个戴着瓜皮帽、留着山羊胡的干瘦老者坐在柜台后，拨弄着一个陈旧的算盘，发出噼啪的轻响。
“客官，需要什么消息？”老者头也不抬，声音沙哑。
沈云晦改变声线，嗓音低沉沙哑：“找一张图，最近流入市面的，关于北边……风景的图。”她用了黑话，“北边的风景”暗指边境布防图。
老者打算盘的手一顿，终于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沈云晦身上打量了一圈，嘿嘿低笑两声：“客官，您说的这‘风景’，可是烫手的很呐。小老儿这店小，怕是经不起这风浪。”
“开个价。”沈云晦言简意赅。
“不是价钱的问题。”老者摇摇头，压低声音，“那东西，被‘鬼主’的人盯上了。鬼市有鬼市的规矩，鬼主看上的东西，没人敢插手，也没人敢卖消息。”
鬼主！沈云晦心中一动。鬼市真正的主宰，神秘莫测，从未以真面目示人，却掌控着鬼市的一切规则。连他都对布防图产生了兴趣？
“鬼主在何处？”沈云晦追问。
老者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连连摆手：“客官慎言！鬼主行踪，岂是我等能知晓的？不过……据说今夜子时，‘暗影阁’的人若是有胆，可去‘断魂桥’一试。或许，能见到想见的人，得到想知的消息。”他说完，便低下头，不再理会沈云晦，显然不愿再多言。
断魂桥？暗影阁？
沈云晦眼中寒光一闪。这分明是一个针对她的局！对方不仅知道布防图与暗影阁有关，甚至精准地预测到她会来鬼市调查，并且直接点明了“暗影阁”！
是挑衅？还是引君入瓮？
她不动声色地退出百晓斋，融入外面熙攘却又死寂的人流中。大脑飞速运转：鬼主为何插手布防图？他与北凛、月下阁是否有牵连？还是另有所图？对方点名“暗影阁”，是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还是仅仅是一种试探？
无论如何，断魂桥，她必须去。这不仅关乎布防图，更关乎暗影阁的威信，以及背后可能隐藏的、针对姐姐和整个大靖的巨大阴谋。
子时将近，鬼市最深处，一座横跨在幽深地下暗河之上的石桥——断魂桥。桥身狭窄，仅容两人并行，桥下河水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水声潺潺，更添几分阴森。
桥上，空无一人。只有桥头悬挂的两盏白色灯笼，在阴风中摇曳，投下惨淡的光晕。
沈云晦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桥头，目光扫过四周。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连原本隐约可闻的鬼市喧嚣到了这里也彻底消失。
她缓步踏上石桥，脚步声在空旷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行至桥中央，她停下脚步。
“既然邀约，何不现身？”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冷冷开口，声音在桥洞间引起轻微回响。
话音刚落，桥对面阴影处，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踱出。
来人同样身着黑袍，脸上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遮住了全部容貌，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古井、带着几分玩味与审视的眼眸。他身形挺拔，气度不凡，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那股迫人的气场与隐隐掌控一切的从容。
“暗影阁主，久仰。”对方开口，声音经过特殊处理，低沉而磁性，听不出原本的音色，“没想到，阁下竟真敢孤身前来。”
沈云晦心中警惕升至顶点，对方果然认出了她的身份。她面上不动声色：“鬼主？”
“正是在下。”鬼主轻笑一声，隔着面具，目光似乎能穿透沈云晦的伪装，直视其本体，“阁主是为那副‘北疆风景图’而来？”
“是。”沈云晦直言不讳，“鬼主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鬼主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中一枚不知是何材质的黑色扳指，“只是想与阁主谈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图，确实在我手中。”鬼主语出惊人，“我可以原封不动地交给阁主，甚至……可以告诉阁主，是谁，通过什么渠道，将它送入鬼市。”
条件呢？沈云晦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条件就是……”鬼主顿了顿，面具下的目光似乎更加幽深，“我要暗影阁，帮我找一个人。”
“谁？”
“一个……或许根本不存在的人。”鬼主的语气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一个可能与我身世有关的人。我相信，以暗影阁和天机阁的关系，或许可借天机阁的情报网，查到一些连皇室宗谱都未必记载的……蛛丝马迹。”
沈云晦心中巨震！身世？鬼主在调查自己的身世？而且听其语气，似乎与皇室有关？沈云辞并非皇帝亲生，这点她和姐姐是知道的父皇母后的秘密，但这鬼主……难道他……
她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依旧冰冷：“鬼主未免太高看暗影阁了。皇室秘辛，岂是江湖组织所能探查？”
“暗影阁若都查不到，这天下，恐怕就无人能查了。”鬼主语气笃定，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如何？一副关乎北疆数十万将士性命、关乎大靖国运的布防图，换阁主帮我探查一个陈年旧事。这笔交易，阁主并不亏。”
沈云晦沉默片刻。布防图至关重要，必须拿回。但鬼主的目的同样诡异莫测，牵扯到皇室秘闻，风险极大。而且，她无法完全信任这个神秘的鬼市之主。
“我如何信你？”她问。
“鬼市有鬼市的信誉。”鬼主淡淡道，“我既开口，图必真。至于消息，阁主只需尽力便可，无论结果如何，图，我都会奉上。”他抬手，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卷轴出现在他手中，看形状大小，正是军用地图规格。“图在此。阁主若应允，现在便可取走。”
他将图放在桥面的石栏上。
诱惑近在眼前，危机也潜藏在黑暗之中。
沈云晦目光锐利如刀，紧盯着那卷轴，又看向对面气定神闲的鬼主。今夜这断魂桥之会，绝不仅仅是交易那么简单。这是一场心理的博弈，是两大隐藏势力首领的首次正面交锋。
她缓缓抬步，向前走去。
空气中，无形的弦悄然绷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