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一飞瞪着“渣渣人生-要有光”光屏上那条“审核通过,但被挂起(俗称‘公司晾衣杆’)执行”的诡异批复,手一哆嗦,差点把啃了一半的韭菜盒子怼进豆浆碗里。他整个人跟被扔进冰火两重天的代码池——方案过了?但又像被封印的咸鱼干吊在半空?更憋屈的是——连个解释气泡都没冒!这感觉,就像游戏打通关却卡在片尾动画无限循环!
“渣渣人生-要有光”这系统的审批速度,向来是AI界的博尔特,最磨叽也就熬个大半天。就算被毙了,那也死得明明白白。按常规套路,韩一飞今早该就着豆浆油条,美滋滋或惨兮兮地迎来最终审判书。可眼前这出?简直跟代码Bug跳踢踏舞似的离奇——执行键被涂了层强力胶!系统甩了他一脸傲娇的沉默!
“淦!”韩一飞对着系统界面呲牙,像要吃光屏,他手忙脚乱地在虚拟空间划拉了几下,“啪!”往自己那位赛博仙人师父——楚香帅的数据海,噗通一下投喂了一整条镶金边的至尊豪华版虚拟咸鱼!这才搓着手,眼巴巴瞅着屏幕,声音虚得跟蚊子哼哼,活像偷摸商量作弊的学渣:“师、师父……您老江湖给掌掌眼?这‘通过’吊在半空当风铃……几个意思啊?”他贼眉鼠眼地往边上正埋头对付青菜肉包子的邓慕容努努嘴,“会不会……徒儿我夹带点‘揉’慕慕进去的私货,被公司法眼戳穿了?公司不爽想给俺穿小鞋?”
光屏上,楚留香的虚影捻着特效胡须,“铮——!”一道雪亮剑光闪过,他手中的虚拟青锋剑刃轻颤,发出一声清越龙吟。“徒儿,”楚香帅虚眸微眯,脸上漾开个“你小子还嫩着呢”的促狭笑,“你家娘子入主滴水岩的事儿?板上钉钉,稳如泰山!十成十的事儿!现在嘛……”他剑尖虚点邓慕容方向,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股子让代码都能抖三抖的八卦鬼祟,“啧啧啧!你就不怕……这家大业大的新坑里头,突然冒出个金光闪闪的钻石王老五,扛着全款房车聘礼,跟你玩‘横刀夺爱·霸道总裁抢老婆’的年度大戏?啊?!”
“卧——槽!”韩一飞脑袋“嗡”一声,仿佛被一吨“潜在情敌警告”砸了个满天星!他可是门儿清——就算慕慕进去当个摸鱼垫底剑侠,那月底飘进口袋的真金白银,也起码五位数起跳!这哪是工资条?分明是招蜂引蝶的信号弹!公司里饿狼环伺,外头还有一群垂涎三尺的虎豹豺狼!
想到这儿,韩学渣头皮都快炸出静电火花!什么方案批不批,什么暂停不暂停——全特么被这柄“抢老婆危机之剑”一剑砍到九霄云外!他“嗷呜”一声,一个饿虎扑食般的滑步凑到邓慕容耳边。
那姿势,活像特工在传递关乎人类存续的惊天秘密,可嘴里飘出来的却是裹着糖精的“阴谋论”——连哄带骗,热气儿全喷进老婆耳廓:“心肝儿!宝贝儿!择日不如撞日!”他贼兮兮地挤眉弄眼,手指头戳着自个儿心口又戳戳窗外,“那啥……今儿黄历上写了宜搬家、宜发财、更宜……把那小红本儿扯回家供起来镇宅辟邪!要不咱……嘿嘿,速战速决走一个?”
街边早餐铺的油烟气混着刚出锅油条的焦香,韩一飞那身仿佛刚经历街头械斗的破洞牛仔夹克上,廉价塑料铆钉随着他啃烧饼的动作“叮铃哐啷”乱响。邓慕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他肩头那个闪闪发亮、造型酷似废车厂零件的塑料齿轮挂坠上——她眉头瞬间拧成了麻花疙瘩,差点被一口豆浆呛到。
邓慕容家二老开明得很,在婚恋大事上更是奉行“儿孙自有儿孙福”的佛系方针,对女儿的终身大事简直是“甩手爹娘”的典范,只要她喜欢,二老敲锣打鼓送祝福都嫌不够劲儿!只不过嘛……再开明的丈母娘也是丈母娘!再佛系的老爹也得过个眼!眼前这位正跟烧饼渣战斗得如火如荼的“丐帮时尚先锋”?邓慕容深吸一口气,脑内警铃堪比防空警报——不行!得换战术!
“哎呦,我的老婆大人!”韩一飞一抹嘴边的油渍,那件满是破洞的牛仔衣活像刚从废品站打捞上来挂身上的,“瞅瞅您那眉毛拧巴的,都能开锁了吧?心疼我的潮服还是咋滴?”
“心疼?!”邓慕容抄起半截油条,精准点射韩一飞胸口那排亮瞎眼的塑料铆钉,“兄台!我是怕我妈见到你这身‘流浪地球拾荒者联名款’,当场抄起我家阳台的祖传大扫把,亲自为您上演一出‘鸡毛掸子扫门前雪——物理驱人渣’!”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画面感十足:“别说把女儿嫁给你了,我敢保证,你爪子敢碰我一根指头,老太太都能给你来个‘怒发冲冠’仰天倒,直接送你上今日社会新闻头条!”
韩一飞原本还琢磨着翻手机通讯录,找那几个狐朋狗友“钓”俩冤大头……呸,潜在客户。此刻一听事关终身幸福(以及未来老婆所有权!),啥KPI、啥业绩?通通给我遁入次元壁啃灰去!“老婆大人!您的雷达亮了,我的天才脑瓜子也叮咚上线了!”他屁股蹭着油腻腻的长条凳,“哧溜”一下滑到邓慕容身边,神秘兮兮地凑过去,油乎乎的气息喷了邓慕容一耳朵:“瞅瞅!我这身战袍,它非但不是累赘,简直是直通我妈心坎的——量子跃迁加速器啊!”
他一根油亮的指头戳着自己的破洞,“瞅见没?这丐中丐气质,这塑料工业风!精准匹配我妈的‘韩一飞审美崩溃点坐标’!”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像个分享惊天秘密的情报贩子:“但!是!您老人家往边上一站——妥妥的盘亮条顺、根正苗红、名牌大学高材生仙女下凡!我妈瞅见你那一刹那,脑子里的弹幕准保刷爆:‘哎哟我滴个老天奶!我那个不争气的混小子祖坟冒青烟啦?拐回家个天仙呐!’”
韩一飞模拟了个双手献宝的动作,“就这冲击波级别的喜悦值!能让老太太嘴角一路狂笑到后脑勺绑成蝴蝶结!当场宣布你为‘韩家首席救世主媳妇儿’!至于你妈那边?”他拍着胸脯,塑料铆钉“噼啪”乱蹦,“Easy啦!等搞定我家老太太这颗‘定心丸’,回来我就换装!西装笔挺还是长衫马褂?您金口一开,我立马变身!保证帅到你亲妈瞧见我这张脸,当场瞳孔十级地震,‘哗啦啦’流下象征‘嫉妒亲闺女捡到宝’的哈喇子!”
邓慕容端起那碗廉价的淡豆浆,慢悠悠“吸溜”一口,眼角余光从韩一飞那张唾沫横飞的“学渣天才计划通”脸上扫过。放下碗,嘴角勾起一抹“破釜沉舟”的弧度,拿起一个刚撕开的金黄烧饼。“行——”她咔嚓一口咬下去,腮帮子微鼓,眼神却犀利如剑,“就按你这‘曲线救国、先攻破敌我妈’的奇葩方针办!”三两口解决掉烧饼,她抽出纸巾擦擦手,“吃完这顿!提溜着你这个移动的‘丐帮潮流活化石’,目标:韩府老巢!今天不把你妈拿下,我就不叫邓慕容!”
广州这座城的房产剧本,除了商品房和宅基地自建楼这两大主角,还有个“村集体智慧结晶”的特型演员——人才公寓。它通常是村办产业园的配套福利担当,专为解决才俊们的“安身立命”问题而生,官方赐名“保障性租赁住房”,江湖诨号“小产权房”。产权嘛,牢牢攥在村集体或村民手中,再委托他们整体出租,主打一个经济适用,小户型乃至五脏俱全的单间是常客。咱们的帅少韩一飞和他的红颜邓慕容,就租住在这么个一厅一房的小公寓里,每日的烟火晨光,都交由楼下热闹非凡的大排档早餐店承包。
邓姑娘呢,光知道韩一飞父母家就在“附近”,但“附近”这个概念,对大城市而言,弹性约等于宇宙膨胀系数——可以很近,也可能远到令人怀疑人生。她印象中韩一飞每次回家,都会潇洒地一挥手:“打个滴滴!”车子转瞬即到?天真了!她寻思着,顶多也就几公里开外吧?再加上韩同学从未带她“面圣”,她还自动脑补了“高门大户规矩严”的豪门戏码。结果嘛,今天这“附近”的迷底,算是现场直播给她看明白了!
啃完最后一根油条,嘬干净碗底的艇仔粥,韩一飞便拽着还沉浸在猪肠粉糯香里的邓慕容,熟门熟路地绕到了公寓楼屁股后面。甫一穿过,画风剧变!眼前赫然铺开的,是城中村那片村民口中赫赫有名的“东街别墅区”——当然,说白了就是村中富户们气宇轩昂的自建房集结地。论起派头,大理石基座、罗马柱拱门是标配,跟商品房别墅唯一的差别,大概就缺了那道象征阶级的围墙,端的是“村中豪门,不拘小节”的洒脱气质。
韩同学脚底生风,拉着邓姑娘从“东街一横路”一路纵队检阅到“东街八横路”,最终在一栋糅合了地中海幻想与城乡结合部审美的欧式仿古建筑前猛地立定。韩飞侠对着那扇精雕细琢的圆拱大理石门无奈一咧嘴:
“瞅瞅,是不是有股……浓郁的时光错位风味?当年老爷子盖这宝贝时,这可是全村的潮流风向标!石米外墙、罗马圆柱、意呆利风情拱窗……啧啧,那可是拉风得很!可惜啊,时尚这风刮得太急,老爹的审美原地杵成了村里的‘文艺复兴活化石’,现在村头老太太唠嗑都能拿来当反面教材笑话呢。”
自黑完毕,韩一飞深吸一口气,仿佛推开的是历史尘封的大门,牵引着一脸懵圈的邓慕容踏入了这片“混搭帝国”的结界。围墙之内,景象堪称一绝!想象中应该有的欧式喷泉天使雕像?不存在滴!只见一片生机勃勃、绿油油的菜畦如阅兵方阵般,霸道地占据了庭院C位!新鲜湿润的泥土气息裹挟着青叶香直冲鼻腔。就在这片绿野田畴中央,一位头戴遮阳笠、身着碎花罩衣、袖口卷得利落的农妇身影正弯着腰,手法娴熟又透着一股子虎劲,“咔嚓咔嚓”地掐着沾满清晨露珠的油菜心。
韩一飞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三秒胸腔共鸣,终于祭出那声酝酿了一路的、足以惊醒菜叶上瞌睡虫的灵魂召唤:
“妈——!!”手臂则像精准的引力钩索,不容分说地拉着还在“欧式城堡PK农家乐菜园”巨大认知偏差中凌乱的邓慕容,大踏步朝着那片有机菜地和他那操持着现实版“开心农场”的老母亲大人奔袭而去。
邓慕容被韩一飞牵着手,亦步亦趋地踩过松软的泥地,朝着那位弯腰劳作的农妇走去。泥土特有的微腥气混着青菜的清新直往鼻子里钻。农妇闻声直起身,放下手中那把还沾着晨露的油绿青菜,随意在花布围裙上蹭了蹭手泥,转过脸来。邓慕容下意识扬起乖巧笑容,那声酝酿好的“阿姨”刚滑到嘴边——“您好”俩字儿还没蹦出口,姑娘脸上的笑容就跟被速冻了似的,瞬间凝固。眼睛瞪得溜圆,活像瞧见了田埂上开出一朵食人花,“房、房东太太?!”
韩老妈一见她这反应,那笑声比菜地里的蝈蝈叫还响脆,“哈哈哈哈!我说姑娘,我家这臭小子能被你瞧上,那真是老韩家祖坟冒了三丈高的青烟,积了八百辈子的德啊!”话音带着泥土的质朴劲儿,丝毫不拐弯抹角。她猛地吸了口气,扯开嗓门,那声音洪亮得仿佛自带乡村大喇叭,朝着那栋欧式风情的楼房就是一嗓子贯耳魔音:“老韩——!!别在你那假罗马柱后头猫着了!你儿子出息,带媳妇儿回府啦!赶紧麻溜的滚下来搭把手——!!”
韩老妈的嗓门威力不容小觑。话音未落,别墅二层那扇仿古意式窗户便“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一个略显敦实的身影伸着脖子探出来,脸上还带着打瞌睡的懵懂红痕。“啥?!”老韩同志显然没料到剧情如此突进。
“啥个啥!赶紧下来!”韩母嫌弃地剜了他一眼,回头一把拉过还在震惊模式宕机的邓慕容,粗糙温暖的手掌带着泥土颗粒感,力道不容拒绝,“姑娘别愣神儿,外面土腥,咱进屋坐坐!老韩!愣着干啥?把你那压箱底的龙井泡上!——哦对了,顺道把厨房那条你钓的、还没蹦跶够的活鲈鱼拎出来,正好中午添个菜!”
邓慕容被这连珠炮般的热情安排冲得晕晕乎乎,瞥见韩一飞在旁边笑得一脸憨傻得意,悄悄对她做了个“看吧,我就说我妈可好相处了”的口型。她深吸一口气,夹杂着菜园清香和未来婆婆手心的温度,那点“见家长”的忐忑,愣是被这片别墅里的乡土气和风风火火的热情给冲淡了大半。
尽管韩家的自建房别墅外面是早就过时的不伦不类混搭的欧式装修,外加菜田,实在不堪入目,但是踏入一楼客厅,立即风格大变,里面竟然清一色都是红木家具。地板是色泽深邃、纹理如缎的紫光檀通铺而成,光可鉴人,踏上去沉稳而温润。墙面并非乳胶漆或壁纸,而是严丝合缝包裹着雕满如意祥云纹的红酸枝护墙板,从地面直抵天花板线,沉甸甸地将整个空间包裹出一种古旧而威严的底蕴。天花板也并非简单的吊顶,一圈圈精工细作的回字纹海棠角天花,由深色的老挝大红酸枝木条镶嵌勾勒,与墙面的护墙板上下呼应。
客厅中央,一张厚重无比、形制方正的大红酸枝罗汉榻稳如磐石,榻上铺着明黄色丝绒软垫,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家主席位”气息。围着罗汉榻,散落着几张苏作明式鼓腿彭牙小方凳,凳面光滑,显然被常年摩挲。靠墙立着一对顶天立地的独板面紫光檀顶箱柜,柜门上海棠纹铜活擦得锃亮,散发着经年累月沉淀的油润宝光。一侧还有镶嵌云石的深色红木茶桌,配套的官帽椅线条硬朗,与罗汉榻一起构成了客厅的核心会客区。就连角落里不起眼的垃圾桶,也硬是被框在了一个精巧的小叶桢楠木雕花桶架里。
一踏进这满堂红木生辉的客厅,邓慕容还没来得及消化那“欧式壳子配红木瓤”的极致混搭风,就见厅内已然摆开了“三代同堂欢迎式”。
正中央的太师椅上端坐着老韩(韩父),脸上是农民企业家特有的、混合着威严和朴实的笑容。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边那位——脊背弯得快要对折,仿佛一颗历经风霜的老核桃,正是韩一飞的爷爷“老老韩”。
韩一飞脚下生风,带着邓慕容就蹭到了老老韩跟前,一把挽住老人那布满沟壑的手臂,语气亲昵又带着点显摆:“爷爷,您瞧!这是您孙媳妇,邓慕容,小名慕慕!”
“好…好啊…好…”老老韩喉咙里滚动着漏风的气音,瘪进去的嘴角努力向上弯着,浑浊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嘴里含含糊糊地嘀咕着,像是祝福又像是单纯的欢喜。邓慕容只捕捉到一连串带着气声的“好”字。
这边厢还没听清爷爷的金口玉言,韩一飞又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引她转向旁边角落一张铺着厚软坐垫的圈椅。椅子上蜷坐着一位更老的老人,瘦小得仿佛能被风吹走,脸上沟壑纵横得像百年老树的年轮。正是韩家那位“定海神针”——韩一飞的太奶奶。
“奶奶!”邓慕容这回学乖了,不等韩一飞介绍,便主动扬起最甜的笑容唤了一声。
老太太像是刚从漫长的往事中回神,昏黄的眼珠缓慢聚焦在邓慕容身上。她反应有点迟钝,抖抖索索地在身上几个口袋摸索了好一阵,最终像变戏法似的,颤巍巍地从怀里(也可能是某个神秘夹层)掏出一个鼓囊囊的红包。布满老年斑的手哆哆嗦嗦,动作却异常坚定地往邓慕容手里塞。
“噗嗤…”旁边的韩一飞没憋住笑出了声,赶紧给懵圈的女友解惑:“慕慕,这是我老爸的奶奶,我的太奶奶!咱们家,论辈分属太奶奶最长!新媳妇进门,只有她老人家手里这把‘尚方宝剑’——咳咳,不对,是这‘传家利是封’,才够格给!”
邓慕容脸上霎时腾起两朵火烧云,感觉今天的信息量堪比公司季度财报,惊喜惊吓不断。她连忙接过红包,顺势小心翼翼扶着太奶奶坐得更稳当些,“太奶奶您坐稳。哎呀,您看起来精神头这么好,有九十岁高寿啦?”
别看老太太身形瘦小、反应慢半拍,吐字可比她那漏风的儿子(老老韩)清楚百倍!她慢悠悠抬起一根枯瘦却异常灵活的手指头,在邓慕容眼前晃了晃,然后不紧不慢地吐出几个字:“一百……零二岁啦!”
嚯!活化石!邓慕容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是第一次见百岁老人,那感觉简直是跟国宝打了个照面!更叫她震惊的是,仔细一看,太奶奶乐呵呵咧嘴一笑——诶?那口牙竟然相当整齐且白得晃眼!
“太…太奶奶,您这牙……”邓慕容惊疑不定,刚想赞叹基因强大。老太太却已看透她的心思,坐下后慢悠悠指着自己的嘴巴,用一种带着点小得意的、慢悠悠的腔调揭晓谜底:
“假的哟……一口牙,早掉光啦!安上的这排假门面,自然好看又中用!”
韩一飞和邓慕容在这边客厅里,乖乖坐着聆听太奶奶、爷爷(老老韩)和老爸(老韩)的“韩家岁月留声机循环播放大会”,那边厨房里,韩老妈正挥舞锅铲筹备一场乡土盛宴。这一番“家庭访谈”下来,邓慕容算是彻底破译了韩一飞“能不回家就不回家”的基因密码。
第一乐章:爷爷的漏风怀旧金曲。老老韩老爷子,驼着背,瘪着嘴,那气音如同老风箱里漏出的调调,艰难地开启了“忆苦思甜”单曲循环模式。从韩一飞呱呱落地讲到光屁股上树掏鸟蛋(此处省略童年糗事三百件),好不容易快进到他读“野鸡农校”(爷爷记忆中的神圣殿堂),嘿,老爷子思绪一个漂移,又稳稳地落回起点——准备从头再撸一遍孙子的“辉煌”人生!好在——
间奏:太奶奶的慈爱倍速版。“停!”太奶奶那带着点尖脆的嗓音,如同按下暂停键精准卡断老老韩的返场前奏。百岁人瑞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老人家思维清晰(至少相对而言),接管了话筒,开始讲述她宝贝曾孙的求学记。在她老人家“地理即牛逼程度”的神奇公式里,只要读的学校够远(需要坐车!坐好远的车!),那必定是响当当的顶级学府!于是,韩一飞那朴实无华的学业生涯,在太奶奶滤镜加持下,硬生生镀上了“辉煌远征”的金边,华丽丽地开启了循环播放PLUS版。
背景音:老爸的沉默交响曲。沙发另一头,当家主事人老韩同志,捧着茶杯化身成安静的美男子,表情堪称一本行走的《无奈表情包大全》。儿子读的啥学校他门儿清,但一边是讲话漏风的老爹,一边是家族活化石般的太奶奶,顶撞哪边都容易触发“不孝”警报。于是乎,他唯一的反抗,就是将满腔吐槽化作实际行动——闷头,喝茶,喝茶,再闷头。那深沉的吞水声,几乎盖过了爷爷的气音二重唱,无声诉说着“人间真实”的憋闷。
就这样,三代人用方言、气音、沉默和反复咏叹调,硬生生把韩一飞的成长史织成了一块“莫比乌斯环牌”复读机。客厅的日光悄然偏移,茶壶续了好几泡水,韩一飞偷瞄邓慕容的眼神已经从“看,我家多热闹”变成了“救救我”。邓慕容的脚后跟也开始在沙发下悄悄画圈,用脚跟的酸麻丈量着这时间究竟还要粘稠多久。
当第N+1次轮回的序幕即将拉开时,厨房那边终于传来了宛如天籁的救赎之音!韩老妈那极具穿透力的大嗓门,混合着锅铲撞击的铿锵节奏,震得红木家具仿佛都颤了三颤:“开——饭——喽——!”
韩一飞闻声,瞬间精神焕发得堪比打了鸡血,一个矫健的猴跃(带着点生怕再被摁回沙发听故事的紧迫感),左手搀起自家活神仙太奶奶,右手拉起还沉浸在回忆迷雾中的老老韩爷爷,还不忘给邓慕容使个眼色:“慕慕,扶好老爷子!”
四口人,一人“伺候”一位长辈,如同进行一场小型的护送仪式,浩浩荡荡却又步履蹒跚地朝着飘散着人间烟火气的饭厅转移战场——终于!从意识流的“回忆杀”正式跨入能填饱肚子的实干环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