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一飞的双亲,对他口袋里的钢镚儿看得那叫一个紧,活像两尊人形验钞机。不过嘛,家里那二十来套房子,横竖不会时时刻刻都塞满了租客,便由着他爱住哪套就住哪套。韩大少精挑细选了一套窗明几净的好住处,美其名曰要“租”给朋友——这位“朋友”,自然非邓慕容莫属。至于租金?咳,哪怕几个月前,邓姑娘还只是他“首席造型设计顾问”的头衔挂着、尚未升级为女友档位时,韩少侠就压根没动过收租的心思,遑论眼下名分已定?那岂止是免租,简直是自掏腰包、倒贴水电物业,恨不得连根牙刷都给她换成镶金的。
这厢倒贴得欢,那厢韩家老娘却愁云惨淡,生怕自家这个吊儿郎当的小祖宗,将来讨不到媳妇,砸手里可咋整?偏生隔壁的三姑六婆,嘴上功夫了得,闲言碎语随风就灌进了她耳朵:“哎哟,你家那房客,跟你儿子走得可近了,莫不是靠‘姿色’抵房租?”这话一听,韩妈妈顿觉五雷轰顶,疑窦丛生。行动力瞬间爆表!开启侦探模式,猫腰缩脖尾随儿子好几回,甚至还祭出了儿子毫不知情的“防盗门终极奥义——隐藏式监控探头大复活术”!终于真相大白:好小子!不回家的夜,原来都搁这儿歇着呢!
韩老娘暗戳戳一番摸排,得知这位“租房娇客”竟是个清清白白、正上大学的姑娘,阴霾一扫而空,欢喜得嘴角要咧到耳根:“嘿嘿,闹了半天是未来儿媳妇!好好好,这可太妙了!”自此之后,韩家饭桌上,慈母的唠叨风向标骤转。“去去去!爱上哪吃上哪吃去!”那挥手的幅度,活脱脱像在赶蚊子,只差没给他打包行李。
重获自由的韩一飞,简直像刚出笼的山鸡——撒丫子满山跑!此刻与邓慕容正是蜜里调油的热乎劲儿,腻歪缠绵直到日头当空照。猛然间,想起午后在仙洞山庄,还约了一帮富少哥们儿的“思维火花对喷会”(俗称“吹水局”)。心头那点子雀跃再也按捺不住,哪还等得了斜阳映铜锣湾?匆匆陪邓姑娘用过午膳,伺候这位心上人安稳躺下午歇,瞅着她呼吸轻匀睡意已沉。韩少侠这才蹑手蹑脚溜出爱巢,足下生风,目标直指那云雾缭绕的仙洞山庄!一场属于大少们的午后“话局风云”,眼看就要开锣。
韩一飞手机银行里躺着的银子,真要咬咬牙,置办辆体面点的小车倒也算计得过来。可这位爷倒好,坚定不移地当着他的“四轮无产者”!他骨子里那点小九九精着呢:老爹车库里的“豪驹”、老娘名下的“瓦片”(那二十多套房的钥匙),横竖将来都得落进他这独苗苗的兜里。买啥车?纯属浪费!专车出行不香吗?要不是老天开眼让邓慕容点头成了他女友,这位天才甚至琢磨过一套“一本万利”的终极省(懒)钱大法——瞄着那些开专车的年轻女司机去下单!盘算着先高薪“聘请”成专属司机,接着施展魅力把司机“收编”,最终目标人车两得,实现“零购车成本+终生免费司机”的究极人生成就。啧啧,这小算盘打的,隔着一座铜锣湾都听得见响。
这念头刚在他脑瓜里溜达了一圈,爪子在屏幕上一哆嗦,嘿,还真勾选了一个女司机标识的订单。片刻后,“嘀嘀”一声,专车到位。韩一飞眼皮一撩:车牌无误。再定睛朝驾驶座一瞧——咳!只一位虎背熊腰、胳膊能跑马的壮汉师傅杵在那儿。韩大少心里那点小九九瞬间“啪叽”掉地上,面无表情地拉开车门瘫进后座。师傅热情洋溢:“先生,是去仙洞山庄的吧?”韩一飞眼皮都懒得抬,从鼻孔里飘出个敷衍的“嗯”,随即眼罩一拉(脑补),万事不关心,自动进入省电模式。
车轮子刚碾出去几百米,壮汉师傅一指前方不远处的山岗轮廓,热心建议:“先生您瞧,仙洞山庄这不就到了嘛?前头路窄,要不……劳您贵步走两步?”
嘁!仙洞山庄就在韩家村边上,翻过村口那座小山包便是近道。韩一飞要是肯动他那金贵的腿脚,何至于兴师动众叫专车?他慢悠悠掀起半边眼皮,手指有气无力地朝前一戳:“前头景观大桥……瞧见没?劳驾您开过去,桥底下溜一圈,再原路绕回来,爬上那个坡,直抵山庄停车场顶头——我呀,就图省这几步登高的力,您务必给我送到地儿。”
壮汉师傅眼珠子一瞪,刚想辩驳“这不脱裤子放屁吗”,话到嘴边还没喷出来。韩少侠嘴角噙着一丝“我就知道”的惫懒笑意,手机早已精准怼上车内付款码——“滴!收款到账二十元!”——电子女声清脆又响亮,宛如天籁,瞬间掐断了师傅喉咙里咕哝的抗议。这价钱,够把这条路线反复“凌迟”十趟还有富余!壮汉的表情从愕然到恍然再到肃然起敬,只用了零点零一秒。瞬间油门踩得跟亲儿子要出生了似的,一声不吭,车子如离弦之箭蹿出去,沿着景观大道风驰电掣冲到尽头,一个华丽掉头,吭哧吭哧爬上陡坡,稳稳停在仙洞山庄灯火辉煌的停车场大门前。车刚停稳,只见壮汉师傅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滑下车,绕到后侧,毕恭毕敬拉开车门,腰弯得跟伺候微服私访的贝勒爷一般,挤出一脸“真诚”的笑容:“先生您慢走!想用车了随时招呼小弟我!”
放眼开店行当,十有八九的东家,非得把门面拾掇得溜光水滑、万事齐备,方肯高挂开业彩。唯独仙洞山庄的况辉况老板,着了施梦琪的道儿,被忽悠瘸了心窍,竟玩起“先上车后补票”的买卖——搭个架子就开门迎客,真刀真枪挣着银子,后头叮叮当当的景观改造紧随其后。嘿!您猜怎么着?这一造景运动,噼里啪啦干了一年有余,眼下那挖掘机臂膀还在空中画弧线呢!歪打正着,这永动的“施工现场美学”,反倒成了山庄一绝。那搭着钢筋骨架的土丘、裹着防尘网的水榭半成品,在渣渣们眼里活脱脱是天然片场布景!穿奇装异服的弄潮儿、举着自拍杆的主播,专挑这些“野生背景板”凹造型,倒也自成一派野趣,乐在其中。
况老板这手“一边点钞票一边砌砖头”的法子,省下的银钱堪比直接从银行金库扒拉出来,沉甸甸地压弯了腰包。更妙的是,新景点从石头缝里蹦跶出来前,都不需他自个儿裤兜里掏本钱——全仗着“师叔也疯狂”社群吆喝两嗓子,广撒英雄帖,招募各路“景观投资仙人”!一来嘛,大大分摊了况老板肩上的资本重担(毕竟仙侠场景造起来,那可是吞金兽);二来呢,这些投了真金白银的“仙人”,个个都成了行走的客源磁石,呼朋唤友前来“监工打卡”,顺带把钱袋子也留在了山庄。一箭三雕?何止!简直是本小利大的无本生意精!
仙洞山庄盘踞前后两座不大不小的山头,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林泉鱼沼、幽穴秘境……凡能想到的仙家气派,见缝插针地塞了个满满当当。单是那些半遮半掩、倚着山水自成天地的雅致包房,就密密匝匝排开百十来间!更遑论处处精心布置的仙侠主题打卡地。可以说,拍仙偶剧所需的家伙什儿,这里统统备齐活。若非况老板英明神武利用“师叔也疯狂”搞了众筹建景,单凭他自己砸锅卖铁,恐怕没个九位数(那可是一亿雪花银啊!)真兜不住这泼天的场面。
这些包房布置得也煞是风雅:彼此以飞瀑流泉、嶙峋怪石或苍松翠竹相隔,隔栏能瞧见人影幢幢,侧耳可听得笑语喧哗,偏偏具体唠的啥嗑,一个字都听不真着。热闹喧嚣的烟火气留住了,宾主尽欢的私密性也妥妥帖帖拿捏住,端的是份大智若愚的巧思。
况老板这人精儿里头还裹着蜜!自打知道韩一飞在滴水岩公司“位高权重”后,立马在后山僻静处刨出块地界儿,火急火燎改造成练武场。沙袋、木桩、石锁、兵器架……练功的家伙什儿一股脑儿码齐,四围还贴心点缀上云雾缭绕的仙侠布景,美其名曰:“冲天练武场”。嘿,光听这名号,字字句句都像给韩少侠量体裁衣定制的“马屁精”——“冲天”岂非暗合韩一飞的“一飞冲天”?
况老板肚子里那条弯弯绕的九曲回肠里,其实还藏着个“哑谜”:每天暮色四合时,“飞鸡”表演开场,鸡群扑棱着翅膀,迎着落日金光一飞冲天扑向铜锣湾(的晒谷场),这“冲天”之名原是说给鸡听的!偏偏韩一飞这根筋直愣愣的实心眼,哪会拐这么多弯儿?他只道况老板慧眼识英雄,专门为他搭台唱戏,感动得险些当场表演个胸口碎大石!自此,这“冲天练武场”火速晋升为韩少侠私人定制御用地盘,呼朋引伴、摆谱吹水,必选此地。况老板这一手“名字战术”,花团锦簇一通彩虹屁,零成本就把滴水岩公司的这位现成阔少,忽悠成了忠心耿耿的“人肉广告牌”,真个是空手套白狼,赚得梦里都笑醒!
冲天练武场,真真是航拍界的风水宝地——头顶天高云阔,脚下地广石平。无遮无拦,简直是给无人机量身定做的“秀场T台”。也正因如此,韩大少每次仙洞山庄打卡,第一步必定是奔赴此地,耍弄几招花拳绣腿,权当“自恋发电”,过足了瘾才算开场。虽说这“自拍大业”早已是家常便饭,可韩少侠每回重新开拍,那心头都能滋生出几缕新鲜感,仿佛镜头里那个耍帅的身影,总能比上次更挺拔几分、更飘逸几许。
这年中秋撞上国庆,拼凑出一个“plus版黄金周”。时令虽已近寒露,广州的午后却还像个蒸笼,热气腾腾、锲而不舍地模仿着夏天的热情。韩一飞下了专车,车还没离开,人已如离弦之箭,“嗖”地直奔冲天练武场腹地。
甫一踏入练武场核心区,他二话不说,双手交叉揪住T恤后领,一个干净利落的“脱壳”动作,那件上衣已化身地心引力虔诚的信徒。精赤的上身瞬间暴露在热浪之下,汗珠尚未及渗出,倒先透出几分“刚出笼小笼包”般微润的光泽。他两膀倒也结实,只是线条稍显柔和,像块被阳光晒久了的海绵蛋糕。为挽尊,韩少侠憋足一口气,肱二头肌瞬间鼓胀,绷出硬邦邦的弧度。他忍不住伸出爪子,带着点自我陶醉又带着点质检员的苛刻,在那鼓起的“小山包”上按了按、捏了捏……下一秒,眉心却扭成了麻花,眼底飞速掠过一丝对“棱角不分明”的深切遗憾。
“啧……疏于操练,疏于操练啊!”一声饱含沧桑的叹息脱口而出,仿佛一个没守住江山的昏君。他忙不迭把衣服重新套上,仿佛那身皮囊怕冷,又或者怕亮瞎观众的眼睛(主要是自己的)。转身抄起倚靠在旁的长剑,“锵啷”一声清脆龙吟,剑锋破空,带起一道寒光,方才还肌肉质检不达标的宅男形象眨眼被封印,秒切人设——“遗世独立·玉树临风·自带侠气光环·韩一飞Pro Max版”就此上线!那股子混不吝的气质被剑光一照,竟也显得……有点唬人?帅,果然是件兵器!
自我感觉瞬间拉满的韩少侠,动作行云流水,利落地从背囊里请出心肝宝贝无人机。指尖在控制器上翻飞如蝶,熟练得闭眼都能操作。只听“嗡”的一声低鸣,那钢铁小鸟轻盈离地,悬停空中,镜头如同最忠诚的粉丝,一眨不眨,死心塌地对准了它的“爱豆”韩大少。
摆POSE时间到!韩一飞瞬间化身人体万花筒,时而金鸡独立昂首望青天,下巴抬高的角度恰好能展现流畅的下颌线;时而抱剑胸前,深沉得能拧出二两墨水,眼神努力聚焦在远处一根树枝上,以营造沧桑感;时而剑指苍穹,似要刺破苍穹,想象自己是怒怼天庭的二郎神。那无人机也是知情识趣,环绕盘旋、升降俯仰,全方位无死角地记录着少侠此刻的风采。仿佛有“帅值+1、+1、+1……”的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里叮咚作响。
拍了足有小半个时辰(约等于二十几分钟),无人机的电量条终于发出“警报”——红灯闪烁,气喘吁吁。韩一飞潇洒一挥手,如同召唤灵兽,“铁翅小乌鸦”(此昵称仅限脑内)乖乖地降落到他掌心,温顺得不像话。他变戏法似的摸出备用电池换上,整套动作优雅连贯如同顶级调酒师换冰桶。心道:“刚才那几套太基础了,看我新琢磨的‘凌空三连踢接七百二十度旋身归剑入鞘’终极杀招!这回视频点击率不破百万天理难容!”
气沉丹田,正待起范儿,酝酿那股“天地为之一暗,唯吾独尊”的气势时——“哈哈哈……韩大少!你这冲天造型,是准备炸天哪还是烤鸡翅啊?”一句穿透力极强的调侃,裹挟着一阵爆笑,如同平地惊雷般,毫无预警地在他身后炸响!
韩一飞那颗正沉溺在自我YY巅峰的心,“吧唧”一下,跌回了凡尘俗世。他僵着脖子,如同生了锈的慢镜头回放,一寸寸扭过头去——只见他吆五喝六约来的那一票狐朋狗友,正勾肩搭背地立在练武场入口处,脸上那副“抓到现行”的促狭笑容,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刺得韩少侠眼前一黑,帅脸“腾”地一下,比刚煮熟的虾还要红上几分!
“哟嗬!飞少,这就自个儿耍上了?也不等等哥儿几个热个场子!”人未至,声先到。领头那位高大青年,一身休闲装扮也裹不住骨子里的不羁劲儿,步子迈得虎虎生风,边走边咧着嘴笑,正是斌少驾到。
韩一飞闻言,非但不迎,反倒足下生根,腰身一拧,手中长剑“唰”地划出一道寒光!只见他摆了个杀气腾腾(自以为)的撩天剑势,剑尖虚点众人,脸上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嘿嘿,斌少!组团来捧场?够意思!正好正好,赏你们个表现机会——”他剑花一挽,下巴微扬,“来来来,速速演个被我神剑威势吓得屁滚尿流、磕头喊孙子的桥段!让本少乐呵乐呵!”
此言一出,犹如火星子溅进了油锅!“噗!哈哈哈——”众人哄笑成一团,哪会照做?几个调皮的家伙眼珠一转,默契十足地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就要给这位“韩大剑仙”来个“爱的教育”。韩一飞顿觉不妙,忙不迭挥剑格挡,嘴里哇啦哇啦讨饶:“哎哟!君子动口不动手!手下留情啊诸位好汉!”
他手里毕竟晃着明晃晃的家伙事儿,众人瞧着也是心头一紧,纷纷撒丫子冲向旁边兵器架!一时之间,锃光瓦亮的刀枪剑戟、份量十足的铁鞭铜锤,被这群“半吊子侠客”稀里哗啦掳进手里!也不讲章法路数,抄起来就当擀面杖使唤,只管呼哧呼哧朝着韩一飞劈头盖脸“招呼”过去!韩少侠那点道行,平素专拣“风流潇洒”、“玉树临风”的招式练,纯粹是个“绣花枕头亮光光”,中看不中用。若对付寻常路人甲乙丙丁,或可凭“帅”蒙混过关。可眼前这几位?都是扎过马步、练过把式的“练家子”(哪怕掺着水分)!韩一飞哪里招架得住?只听“噼里啪啦”几声闷响,转眼身上就挨了几下实的!虽说是兄弟打闹,手上存了分寸没真使劲儿,可也疼得他龇牙咧嘴,阵脚大乱!
“停!停!停手——!”眼看要被“乱拳打死老师傅”,韩一飞急中生智,扯着嗓子祭出“酒”字大旗,“谁再敢不配合本少导演!罚没晚饭酒水!哥们儿今天可是带了压箱底的珍藏!”
“好酒?”这俩字宛如定身咒!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凶神恶煞”们,瞬间化身“望酒石雕”,眼神“噌”地亮了十倍不止!催促声此起彼伏:“飞少!快!剑仙大大!快露一手绝活儿给大家开开眼!”
韩一飞见状,心底那点小得意噌噌往上冒,偏要端出副世外高人的架势。他不急着舞剑,先把无人机“嗡“一声送上天,镜头死心塌地锁定自己这主角。待一切就绪,这才装模作样地捏了个导演式手势:“Action!“
气沉丹田,长剑随腕轻抖,刹那间寒星点点如银蛇破空!衣袂翻飞间带起飒飒风声,剑光织成密网将他笼在中央。舞到兴头最酣处,忽听他舌绽春雷:“撩天——意剑!“这声暴喝如同点燃炮仗的引线——
“哎哟!剑气伤人啦!“
“快护住心脉!“
噗通!噗通!噗通!
这一次,效果绝佳!
“啊呀——!”“吾命休矣!”众人非常配合地纷纷“弃械投降”,“噗通噗通”跟下饺子似的“栽倒”在地!有捂着心口“痛不欲生”的,有抱着脑袋“嘶嘶抽气”的,个个戏精附体,表情夸张得仿佛真被那无形剑气轰了个五内俱焚!盘旋在空中的无人机“嗡嗡”作响,忠实地记录下这场浮夸的“团灭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