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桐将那“直播带人”的新鲜玩法在几人眼前遛了几圈，四个分身正襟危坐在欧真全、莫大棉、山少、娟少的手机屏幕里一对一细细解说。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山少和娟少这对活宝脑袋里的浆糊就像被施了法术，“咔嗒”一声就通透了，不仅摸清了这“分身大法”的门道，还品出了几分冷雨桐布下这盘棋的深意。眼见冷雨桐纤指轻点，屏幕上的分身“倏”地隐去，她只端坐浅笑，静候下文。
山少和娟少两颗脑袋立刻凑到一处，叽叽咕咕比划了一阵，再抬眼时，山少脸上那副游戏人间的轻佻瞬间蒸发，换上了一副堪比商界精英研讨会的肃穆脸，腰板也挺溜直了：“冷总！这套分身戏法，妙啊！”他掰着手指，唾沫星子仿佛带着金光，“第一，比全网撒网直播稳当，不怕隔墙有耳乱嚼舌根；第二，比微信打字拉锯深入得多，那感觉，跟真人坐你对面掏心窝子似的，比酒后吹牛皮还上头！我们哥俩这就琢磨出三条金光大道来！”
山少清了清嗓子，竖起第一根手指，目光炯炯投向欧真全：“头一条，专治各路投资大佬的眼疾——选项目累死人吧？欧叔您这吹水山庄，不就是个现成的超级路演厅吗？您老坐镇中军帐，开个直播，几十个‘您’分身齐刷刷上线，挨个把那些满眼冒金星的创业者拽进小房间，一对一贴身热聊！聊完了，后台AI小爪子利索得很，‘歘欻欻’一归类，效率？那叫一个杠上开花——贼高！”
欧真全呷了口茶，眼皮都没抬，只是下巴微不可察地点了点。这微小的认可落在山少眼里，如同给他打了管鸡血，眉毛都喜得飞起半寸高。他拇指食指圈了个“二”，带着一股痛心疾首的劲头：“这第二条嘛，得说说艺术圈！我老爷子有个朋友，圈内据说挺响亮一画家，他那宝贝儿子脑筋一抽，搞了个直播卖画！哎呦，我去捧场那天，看得我差点当场心肌梗塞！”
山少猴急地划拉手机，屏幕都快怼到冷雨桐鼻尖，上面是一幅山水画，“您瞅瞅！就这！一尺八的大件！标价多少？199块！九十九包邮的路边摊水准！那天要不是我眼皮子狂跳看不下去，当场认领好几幅‘墨宝’，我琢磨着这糊涂爷俩能被那主播忽悠得，连条底裤都得贴进去做促销！”他翻了个白眼，一脸深恶痛绝，“艺术品呐，哪怕画得歪瓜裂枣，只要在镜头前露过脸，那排面也得整得金光闪闪！往孤品、限量上靠拢懂不懂？让一帮人在公屏刷‘123上链接’？呸！这哪里是卖艺，分明是挥刀自宫往下跳悬崖——白瞎了好东西啊！”
山少发表完两点见解，下巴微微抬起，眼角眉梢都漾着得意，像只刚偷了腥的猫，朝娟少递了个“请”的手势：“娟导，最后一条建议你最熟，该你登场唱大戏了！”
娟少闻言，腰背瞬间挺得笔直，倒真有了几分片场导筒在握的架势——虽说她导的片子里，最红的演员是只会学猫叫的布偶猫，最爆的台词是“这剧本怕不是用脚写的”。但此刻，她指尖轻轻敲了敲茶桌，目光扫过冷雨桐身边那款爱马仕Birkin包，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冷总，咱们都是穿高跟鞋逛过巴黎时装周的女性，再怎么‘低调’，也逃不过‘奢侈品磁场’——您这包，三年前的普通款吧？放在您这种身价的女强人身上，跟穿白衬衫配黑西裤去走红毯似的，低调得都透着股‘凡尔赛’的劲儿。”
她顿了顿，身子往前倾了倾，像是要说个天大的秘密：“可您要是看直播买包呢？要是碰上主播举着爱马仕喊‘九千九包邮，123上链接’，怕不是要翻白眼——这哪是卖包，是卖菜市场大妈的手提袋！但要是换个玩法：主播跟您一对一连麦，压低声音说‘冷总，这只包是第一夫人在慈善晚宴上背过的，全球限量三只，现在拍卖，您抢到了第一个名额，只要九千九’……”她突然一拍桌子，声音拔高八度：“哪怕这包是主播从二手市场淘的，只要他掏出张‘慈善拍卖证书’的电子版，您背出去，腰杆能比香榭丽舍大街的梧桐树还直！”
冷雨桐原本对这两个“富二代纨绔”的印象，还停留在“只会开跑车泡夜店”的刻板标签里。可听着娟少这番“买包心理学”，她指尖轻轻摩挲着爱马仕包身的鳄鱼皮纹路——那包跟了她三年，边角已磨出温柔的弧度，像被岁月亲吻过的痕迹。此刻，她忽然觉得，这包要是放在娟少说的那种直播里，怕是要从“日常通勤包”升级成“社交货币”。
“不错不错，还有吗？”冷雨桐声音里多了几分温度，连她自己都没察觉，指尖在桌面轻轻叩出节奏。
“当然有！”娟少见冷雨桐来了兴致，眼睛亮得像点了两盏小灯笼，手指在空气中比划着，“比如高端医疗咨询——您总不能让富豪们看直播学‘如何预防三高’吧？那跟让米其林大厨教煮泡面有什么区别？但要是一对一连麦，医生戴着金丝眼镜，声音低沉地说‘张总，您最近应酬多，肝脏指标有点异常，我给您定制个调理方案，连您秘书都不知道的隐私，咱们直播里聊’……”她突然压低声音，像在说谍战片密码：“这哪是咨询，是给富豪们的健康把脉，比给明星算命还金贵！”
她越说越起劲，又掰着手指头数了几个：“还有私人定制旅行、高端艺术品鉴赏……冷总，您这‘直播带人’啊，可不是大街上吆喝卖货的大喇叭，是给每个高净值用户配了把‘专属钥匙’——”她突然站起身，双手比划出一个大圈，“它能同时打开几十个‘私密小宇宙’，每个宇宙里，主播都是用户的‘私人顾问’，连麦时连空气里都飘着‘只为你服务’的香氛！”
“哇！娟导！你这脑子怕不是装了台印钞机！”山少眼睛瞪得像铜铃，恨不得把“崇拜”二字刻在脑门上，身子往前一扑，差点把椅子掀翻，“要不你从电影里那个‘仙界女主’下凡来，当我现实里的老婆？我保证，每天给你端茶倒水，比伺候太后还勤快！”
冷雨桐看着这俩活宝，突然觉得，这哪是来提建议的，分明是来给她枯燥的商业计划书添了把“人间烟火”——有笑有闹，有干货有脑洞，连她这个在商海里泡了半辈子的“老江湖”，都忍不住想像他们那样，也去疯一把。
冷雨桐眼底掠过一丝兴味，唇角微弯，抛出了那个藏在心底的疑问：“你们这主意，挺灵！不过……”她话锋稍顿，指节在桌面上轻轻一扣，发出清脆的笃声，“容我多问一句，这‘一对一连麦’的直播，乍看跟拿起手机直接视频通话有啥不同？视频通话不也能群聊能私聊？咱们干嘛不干脆点，直接打视频电话就完事了？”她尾音带着一丝促狭，轻轻点破，“这个，谁能解开干娘这个惑？”
那句清晰的“干娘”一落地，如同赦令。娟少那双灵动的杏眼“唰”地亮了，小脸绽开一朵灿烂的笑容，嘴角几乎要飞到鬓角去，她忙不迭地回应：“哎哟，我的干娘哎！”声音甜得像裹了蜜。她身体往前一倾，纤纤玉指带着点雀跃劲儿，先戳了戳旁边的山少，又俏皮地回指向自己鼻尖，活像在演一出双簧，“咱俩为啥明知是狗血淋头的烂片，还挤破头去当那个男一、女一？甭管角色多雷人，镜头一对准，灯光一打，那份‘全场聚焦舍我其谁’的主角光环啊——”她陶醉地眯了眯眼，仿佛回味着镁光灯下的灼热，“这滋味儿，谁扛得住？沾上了就甩不脱，瘾大着呢！”
娟少语速加快，语锋愈发犀利：“至于视频电话？哼！”她从鼻腔里哼出个可爱的小音符，下巴微抬，“那场面，太‘板正’！再熟的人摁下接通键，心弦儿都绷紧了，聊的就是事儿，打官腔谈生意似的，半点油星子没得溅。可‘直播带人’不一样哇！”
她双手一摊，眉眼飞动，“骨子里刻着俩字——‘围观’！就算主播有几十个分身忙得像陀螺，挨个儿轮着聊，那又如何？你想想看，”她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分享惊天秘密的神秘感，“跟你连麦时，就你一人的脸贴屏幕上跟主播亲昵；可没轮到？嘿，其他所有人！千军万马都在小窗口后排排坐、吃果果，巴巴儿地看着等着呢！那一刻——”她双臂猛地张开，模拟舞台追光，“万点星光暗淡，只为你一人璀璨！人山人海陪你‘干瞪眼’，偏偏只有你！能！直！通！主播！”她眼中闪动着洞察的光芒，掷地有声，“这位置，才叫站上了人心‘鄙视链’的尖尖儿顶！”
“精彩！一剑封喉！”冷雨桐抚掌，眸中精光湛然，显然被点到了痒处。她顺手拿起面前的青瓷杯，“叮”地一声轻响，干脆利落地倒净了残茶。冼云娟见她动作，心花怒放，小脸通红！她反应快得像装了弹簧，“噌”地抄起茶壶，壶嘴一点，一道清亮水线精准注入杯中，旋即双手捧着那杯热气袅袅的新茶，微微欠身，手臂平举，无比恭敬地递到冷雨桐面前，那模样虔诚得如同供奉神明，嗓门儿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干娘，新沏的茶，您请慢用！”
周俊山和冼云娟这一对“活宝军师”的献策虽未全盘照单，却像一枚精准的钻头，在冷雨桐的商业版图上凿开了“高净值、会员制、私密性”这三条金光大道。没过几天，吹水山庄深处、静谧雅致的雨桐会所首度敞开“直播带人”主播的招募大门。
嚯！第一位撞开这扇新世界大门的主播，竟是个响当当的老熟人——江湖人称“黑广告圣手”、“微广剧鬼才”的大导演，何剑锋！他这回不导戏了，改行做培训！
时光倒流一年多。彼时，在沧美集团那气派的大会堂里，滴水岩的“真我余影”初登台，小名还透着股自黑的糙劲儿，唤作“烂片时代”。就在那发布会上，何大导演意气风发，操着江湖卖艺的腔调吼出那句魔咒：“‘99元上链接，速成导演就是你！’”好家伙！这话像往鱼塘里砸了颗深水炸弹，瞬间炸得报名者乌泱泱一片，场面壮观得堪比春运抢票！
理想很丰满，现实嘛……骨架都快散了。导演速成？听着省事，教起来却是个熬鹰的活儿。尤其那拨被99块“巨款”钓上钩的主儿，不少人的榆木疙瘩脑袋顽固得令人发指！那感觉就像你口干舌燥教会了他1+2=3，转头问“2+1等于几？”人家能理直气壮给你瞪俩纯真无邪的大眼珠子，仿佛从未学过算术！何大导演恨铁不成钢，气得差点把后槽牙都咬碎，喉咙眼直往上涌甜腥味儿——真真是气吐血也撼动不了那些天灵盖里的混凝土，只能对着天花板翻白眼，徒呼奈何！
被逼上梁山的何导一拍大腿：得提价！分层！他火速祭出“豪华升级版”速成班套餐：199元、299元、399元！何导美滋滋地想着：这学费一提，门槛一设，还不把那些“小天才”过滤掉？美梦不到三秒就被现实啪啪打脸。那群被“九块九包邮”深度腌渍过灵魂的“抠门圣徒”，早就修炼得“抠门真气”贯通任督二脉，浑身上下每一根毛孔都流淌着“能省一分是一分”的执念！面对高端大气上档次的199、299套餐？应者寥寥，门可罗雀！何大导演气得眼冒金星，五脏六腑都跟着打结，血压噌噌往上飙，偏拿这帮认死理儿的“抠门修士”毫无办法。
最讽刺的黑色幽默来了！他那原本定位顶奢的399元“帝王班”，竟然被直播间的老铁们一顿无情起哄、狂刷弹幕，生拉硬拽，活生生“降级大甩卖”，成了“99元包教会，限十名速抢！”给架上了链接！何导看着后台汹涌而至的“薅羊毛”大军，心里那个滴血啊——感觉头顶最后那几根象征智慧的绒毛都要被薅秃噜皮了！
“天降紫微星啊——！”雨桐会所主播招募消息一出，何剑锋的眼睛“唰”地亮了，像濒临渴死的旅人见到了绿洲。他哪儿是“报名”？简直是脚底板踩了风火轮，一把拽住正准备巡视会场的冷雨桐的胳膊，那热切劲儿，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缆绳。他那张平日里颇显“艺术家气质”的脸此刻堆满了急切的诚恳，嗓门都激动得有点劈叉：“冷总！冷总！我这头一份必须给我！您的平台，就是救我脱离苦海的诺亚方舟啊！我何某人这‘痛并快乐着’的苦逼修行，能不能熬成‘爽到飞起’的快乐升仙，就等您……金口一开，大笔一挥（他做了个导演喊“Action”的手势）——签字啦！”
冷雨桐这样高资历的人物，往日里对Z世代钟爱的玩意儿，那是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尤其那些天马行空、没个正形的微电影和微短剧，在她看来纯属“胡闹”。不过嘛，自从把“大话真”这个平台引入自家高端会所，她这块板着脸的冰山也悄融了道缝。对大话真平台上那些被戏称为“烂片”的作品，不再是一副“非礼勿视”的嫌弃脸了。尤其是荣登“封神榜”的片子，她偶尔也抱着“考校考校”的心态点开瞧瞧。
这一瞧可不得了！瞧着瞧着，嘴角就不自觉往上跑，眼睛也跟着弯成了月牙儿，好几次差点对着屏幕笑出声来，整个人仿佛被青春泉水浇了个透心凉，恍惚间年轻了十岁不止！曾经写在眉梢眼角的嫌弃，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一丝不易察觉的接纳给取代了。
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滴水岩公司能把“大话真”这块金字招牌立起来，何剑锋这位大导演功不可没！人家可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波元老！正是靠他那个风靡一时的“‘99元包教会’速成导演班”，像撒豆成兵似的，一茬接一茬，不知给平台“批发”了多少热血沸腾的新锐导演！
现如今，何导在“大话真”那些被他一手“调教”出来、自称“渣渣”的学员们心目中，那地位绝对堪比活着的传奇！他开的那速成班名额，稀缺程度直逼“仙界蟠桃会入场券”，黄牛党们更是炒得飞起！一张“听课证”在手，转手就能卖出“天价”，没个万儿八千的“仙币”，您连“天价座位票”的毛都摸不着！
“哎呀！何导！您这大驾光临，可真是折煞小妹了！快请上座，快请上座……”冷雨桐惊喜之色溢于言表，目光灼灼地锁定在眼前那丛标志性的大胡子上，仿佛那不是胡子，而是两扇通向宝藏的大门。她连忙起身，热情地将何剑锋往里迎，亲自引他到主客位上。何剑锋屁股刚挨着那雕花红木椅，眼角余光就敏锐地捕捉到冷雨桐的视线焦点——嘿！正落在自己那精心打理的络腮胡上呢！他心里的小鼓“咚”地一下就被敲响了，兴致“噌”地一下就蹿了上来：“呦？冷总，您……也听说俺老何这‘门帘子’最近长了大出息、出了大名堂啦？”
“呵呵，”冷雨桐唇角弯起一抹了然的笑，纤手执起紫砂壶，一道琥珀色的茶汤稳稳注入何剑锋面前的青瓷杯，茶香袅袅，“嗯，您这下巴颌儿上，那几缕熠熠生辉的金线，我略有耳闻，江湖上可是美名远扬啊——听说尊号响当当，唤作‘胡饰’，可有此事？”她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揶揄。
何剑锋一听，正中下怀！他像是得了最期待的戏份通知，大手立刻得意地撸了一把他那引以为傲的胡须。这一撸不要紧，那精心编缀、金丝缠绕的几缕“胡饰”仿佛通了灵性，“唰啦啦”地在灯光下荡漾开一片流光溢彩，像几条欢快的小金龙在翻腾起舞。“哈哈哈！对头对头！”何导笑声洪亮，坦然中带着艺术家式的“自黑”精神，“嗐，不就是穷得瑟嘛，才弄这‘胡饰’装装门面！不过嘛，”他话锋一转，摇头晃脑，金丝随着眉飞色舞直晃悠，“如今俺老何这‘荣耀门帘’上，‘龙鳞’已生六片！正好嘛，讨个口彩——‘六根清净’，图个吉利！清心寡欲好修道啊！”那洋洋得意又带着点神棍味的表情，配上金灿灿的胡子，喜感直接拉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