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长明不熄·雪夜家书】
一
1984年1月2日,凌晨四点。
京城东郊,军区临时家属宿舍。
窗外,雪片像被谁撕碎的棉絮,无声地往下落;窗内,长明灯火苗只剩黄豆大,却固执地亮着,投下两圈交叠的光晕。
林羡醒了。
确切说,她根本没睡沉——
双人床太小,她不得不蜷在陆晏珩怀里,耳朵贴着他胸口,听那一下一下的心跳,像听2025年常听的ASMR,却真实得令人心慌。
她悄悄抬头——
男人睡着的样子,比醒时柔和许多:睫毛在火光里投下细影,唇角却微微上扬,像梦里也带着笑;左肩绷带透出一点淡黄,是昨晚她亲手换的药。
她伸手,指尖虚虚描过他的眉骨、鼻梁、唇峰,最后停在那枚——
仍扣在军装领口、却已被她“私有”的领花上。
“陆晏珩……”她无声地喊,心里却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原来,真的结婚了。
不是2025年的“领证拍照发朋友圈”,而是1983年的“组织批准、全家盖章、长明灯作证”。
二
她轻手轻脚下床,从行李袋里摸出那本“宠夫日记”,翻到最新一页,写:
【1984.1.1 洞房夜】
“没有鲜花,没有香槟,只有煤炉、长明灯、和他肩上的伤。”
“可我觉得,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
“2025年,我写过十万行PPT,却从没写过一行——”
“余生,请多指教,丈夫栏:陆晏珩。”
写完,她把日记本合上,塞进枕头底,像藏起一个秘密。
三
同一时刻,客厅(兼餐厅、兼书房)的小方桌上,
那只“长明灯”忽然“啪”地爆了个灯花,火苗晃了晃,竟往上窜了一截,像无声的招呼。
林羡走过去,蹲下,双手托腮看灯——
火焰倒映在她瞳孔里,像两粒小小的星星。
她忽然想起昨晚仪式结束,老爷子把她单独叫到一边,说的话:
“丫头,长明灯是陆家传统,也是命令——灯在,人在;灯灭,散伙。”
“可我要告诉你,真正的长明灯,不在桌上,在心里。”
“心里那盏灭了,桌上这盏再亮,也照不亮两个人。”
她当时听得似懂非懂,此刻却像被什么击中——
是啊,2025年有无数“仪式感”,却很少有人告诉她:
“仪式感”不是灯,不是花,不是朋友圈九宫格,
是两个人,愿意在同一盏灯下,守到天亮。
四
她伸手,把灯芯往上挑了一点,火苗稳稳跳动,像在回应她的思绪。
身后,极轻的脚步声——
陆晏珩醒了,只穿单衣,肩背挺拔,像一棵被雪压弯却不愿折断的松。
他走到她身后,坐下,双臂自然环住她腰,下巴搁在她肩窝,声音带着刚醒的哑:
“怎么不睡?”
“怕灯灭。”她老实答。
男人笑,声音落在她耳侧:“灯不会灭,我保证。”
“万一呢?”
“那就再点一次。”他侧头,吻了吻她耳垂,“再点一辈子,也行。”
五
对话间,火苗再次跳动,像给承诺盖了个章。
林羡忽然想起什么,从行李袋里摸出一只“2025年遗物”——
那部早已没电的手机。
她把手机放在灯下,屏幕漆黑,却映出两人的倒影:
一张脸棱角分明,一张脸圆润柔和,重叠在一起,像被命运精心剪裁的拼图。
“陆晏珩,”她轻声道,“我想给2025年写封家书。”
男人挑眉:“现在?”
“嗯,就着这盏灯,写一封‘跨时空家书’,万一哪天我……又穿回去了,也有人知道,我曾在1983年,好好爱过一个人。”
陆晏珩沉默两秒,却点头:“好,我替你执笔。”
六
他起身,从书桌抽屉取出一只牛皮纸信封,一支钢笔——笔帽上刻着“赠晏珩,1982”。
林羡口述,他记录——
【家书·1984】
“亲爱的2025年:
当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我可能又被时空踢回去了。
别慌,我很好,甚至比在任何一个加班凌晨,都好。
我在1984年1月2日的雪夜里,守着一盏长明灯,守着一个人,守着一段被盖章的余生。
他叫陆晏珩,陆军中校,左肩有伤,右手有枪,心里……有我。
我们于1983年1月1日结婚,不是领证拍照,是组织批准、全家盖章、长明灯作证。
他给我的聘礼,是战功章、是子弹壳戒指、是‘余生请多指教’;
我给他的嫁妆,是穿越者的金手指、是2025年的温柔、是‘心里那盏灯,永不熄灭’。
如果你也在某个凌晨三点,对着电脑屏幕哭,请记得——
在这个世界上,在某个平行时空,有一盏长明灯,替你亮着。
灯在,人在;人在,爱就在。
——林羡,写于1984年雪夜】
七
信写完,林羡却找不到“邮票”——1983年寄往2025年,邮资多少?
两人对视,忽然同时笑出声。
陆晏珩把信纸折成小小方块,塞进手机壳背面——
与她的“时空遗书”并排放好,像把两个方向的时间,缝进同一道缝隙。
“等哪天,”男人低声道,“科技发达了,就把这封信,寄回给你。”
“如果寄不回,”林羡笑,“那就由我带着,一辈子来回读。”
八
长明灯再次爆了个灯花,火苗稳稳跳动。
窗外,雪停了,天边泛起极浅的鱼肚白——
1984年的第一个黎明,即将到来。
陆晏珩把林羡抱起来,像抱小孩似的,让她坐在自己膝上,两人一起窝在单人沙发里,共享一件军大衣。
火光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重叠、晃动、最后归于静止,像一幅被时间装裱的剪影。
九
“陆晏珩。”
“嗯?”
“2025年,有个词,叫‘仪式感’。”
“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刻意制造一点‘不一样’,让平凡的日子发光。”
“那我们现在的仪式,够吗?”
林羡看向那盏长明灯,又看向两人交握的手,笑:
“够,也不够。”
“灯是仪式,心是长明。”
“只要你在,每一天,都是仪式。”
十
天亮了。
长明灯火苗渐渐低下去,却始终未灭。
林羡在男人怀里睡着,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水珠,像碎钻。
陆晏珩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声音轻得像雪落——
“新年快乐,陆太太。”
“灯在,人在。”
“人在,爱就在。”
——第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