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舞(三)
书名:十八般江湖 作者:浪丁 本章字数:2723字 发布时间:2025-10-15


继长安龟峰鉴剑之后,梅花听宇之战成为了最火热的新闻,因此也产生了一些好或不好的效应。在这个即将乱套的社会中,坏事比好事更具价值,所以只说不好的效应。

其中以二十一血案最为典型。

从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来看,许巨愁不管分裂为何种性质的人,都有三大共同点:忘不了武学;忘不了绿洲;忘不了绿洲里的每一个人,而在这些人里面,他溺爱杨它许岢,畸恋许多悲,尽管他的爱也携带着病毒。显而易见,杨它败走麦城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一生不败的他有多愤怒。

那么大年纪的人了,肯定知道愤怒伤身,故而需要泄愤。

如何泄愤呢?杀人。

杀门派中、姓名中带有“长、生、天”字眼的人,二十一条人命无一例外。而在这些人里面,最知名的当属天隼帮帮主孙天邦与长枪门门主夫人师哒哒,而且死得最惨,均被垂直剁成两半,然后叉在火上烤了个半熟,熏香方圆百里。

他为何滥杀无辜呢?

嫁祸长生天?不成立,因为只有神经病才会上当。

举个例子,比如有个采花贼每每在采完之后都在人家肚子上留名“李隆基到此一游”,或者随便写一个想要陷害的人上去也可以,被采的当事人都不会信,就甭说其他的了。

这种事情鲜有例外。所以说这个问题没有准确答案,就算问神经专科医生都不一定懂。医生顶多也就是来一句,这种病人做事没有逻辑性可言。但从病人的角度上说,人家自有道理,正常人无法理解的道理。这才有了后来的千古绝句: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从二十一血案分布图来看,许巨愁一路北上一路杀,好不逍遥。但杀人不仅要偿命,而且殃及池鱼,许多欢成为了众矢之的,原因当然是许巨愁不好抓。据可靠消息称,最擅长找人抓人的第五坏,距离成功最近的一次是找到了许巨愁的一堆尚在冒烟的大便。

但再苦再难他也不会去抓许多欢,毕竟是懂法律的。因此讨伐许多欢的是以二十一个死者家属为中心的武林同道。不过目前暂时停留在口诛笔伐上,因为不敢贸然挑战许多沙漠。

但这件事情对于五禽宫来说很有利用价值,因此一场血战迟早到来。而在此之前,先说说许巨愁与木香沉大战乌桓湖。

许巨愁还是找上了门。长生天驻地偏远隐秘,再加上室韦人的保护,几乎不为外人所知,那么他是靠着神经病自有逻辑而找到的,还是另有仙人指路,目前不得而知。

还有就是,木香沉还能战吗?解释这个疑问必须从两个月前,长生天一行人回到乌桓湖时的其其格说起。

梅花听宇之约是其其格人生中独一次远行,而同样漫长的返途给了她充分思想的时间,而且想好了,而且着手就做。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她在一个突如其来的雪夜再次找到了傲木噶。

往年从没这么早下过雪,可以说这是一场早产的雪,欲下还停,欲停还下。将荒凉的东胡号子冻得瑟瑟发抖。

作为蒙兀室韦唯一的重型监狱,东胡号子人迹罕至。而作为东胡号子的一把手,傲木噶足不出户,一来防止“死人身份”泄露;二者监狱外遍地孤魂野鬼,他个大招风,也招鬼。

鬼不一定比人可怕,但人往往都怕鬼。他估计也是。若非将生死束之高阁,其其格哪里敢走这种路。

傲木噶并不是一个贪图享受的人,寝室再简陋不过了,也许是他觉得有一样东西就够了——老情人。不过今晚老情人不知被他赶哪儿去了。其其格一进门,他就满上了酒。奶酒。这阵子他俩见面总是喝奶酒。奶酒喝少了不过瘾,喝多了胀肚子,不多不少正好取暖。

“敬傲哥。”其其格将长生天刀往桌上一放,旋即举杯。

“有个条件。”傲木噶没有举杯。

“说。”

“告诉我第一百个如何处理?”

“你不相信塔拉医生?”

“人人奉咱叔父为神明,可我只服他一点。”

“哪一点?”

“将猪头改造成我的头,且做到分毫不差,毕竟差距那么大的两样东西。”傲木噶扯下一个羊腿,撕成几小块递给其其格,自己又扯下了剩下的三腿,还有跟猪头一样大的羊头。

“只有你觉得难。要我来改造,别人也不定能认得出来。”

“就是因为你这种盲目的自信,我才不相信你。”

“那你还能相信谁?”

“崔狗儿,天下第一狗神,我心中无可替代的人生导师。他要是看上我的女人,我也会让给他。”

“我一直都以为你跟他就是在玩狗咬狗。”

“咱那么喜欢狗,你却拿狗开玩笑?”

“打个比方而已。”

“别瞎打。说正题,第一百个如何处理?”

“第一百个要活的。”

“我是你最亲的人,你却拿我最亲的人去做一件成功几率为零的蠢事。值得吗?对得起我吗?”

“你不懂信仰。”

“长生天神也是我的神,但而今它能统一蒙兀室韦,能让蒙兀室韦人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吗?它不能。而我能。”

“是它赐给了你无形且无穷的力量,否则你甘愿装死来这鬼地方吗?而且这种鬼日子遥遥无期,望不到头。”

“你要这么说我就没办法了。”

“再敬傲哥。”

两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傲木噶一口能干掉半个羊腿,两口就是一个。他接连吃了八口,但还剩下一个半,显然羊头比较费口。然后一边剔牙一边问:“活的怎么安排?”

“见机行事。”

“如何见机行事?”傲木噶突然吼了起来,“《长生天功》的心法出现时长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请问,请问你怎么做到瞒着他杀人,而又要及时将长生天刀送到他眼前呢?”

“实在不行我就先提取心法,找机会再给他。”其其格说话时将酒碗放置唇边,像是在掩饰什么。不料马上被揭穿:

“你第一次来这里向我索要一百个死刑犯的当晚我就去找了塔拉医生。他说提取《长生天功》心法根本无法代劳——功力达不到要求的人根本看不见笺注。要是可以随随便便提取,长生天就不可能长达三千年没有主人。”

“但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否则他死定了。塔拉医生说他会想尽一切办法逼他接受。”

“你又在骗我?你从来没骗过我。塔拉说这件事你从未与他沟通过,是你自己的主意。我问你,你到底想怎么做?我是天底下最了解你的人,你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做?”傲木噶将羊头砸向墙壁。羊头从其其格耳边经过,带落了她两行眼泪:

“傲哥可以为狗哥两肋插刀,可以为了室韦统一而卧薪尝胆,我就不能为了长生天做点什么吗?”

“你什么也做不了,你能力不够。”

“我可以的,终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错了。”

“你可以?好,请说出你可以的理由。”

“现在暂时没有。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能找到办法的。但前九十九个要先解决了,有备无患。”

羊头砸个撕烂,在墙上形成一幅立体感很强、内容很抽象的油画。傲木噶看着油画,从鼻子里哼出的粗气打在酒碗上,荡起波澜。奶酒从对面一侧溢出。不了解的会以为这是气功。他说:

“谁也说服不了他。如果用药物控制他,然后现场杀第一百个也不行,因为这种情形下的他无法将内力注入刀身读取心法。”

吃了一口肉,又说:“所以这件事成不了。格格三思。”

“一步一步来,先杀九十九个。”

“就为了这样一份看不见未来的爱情……你疯了?”

“傲哥不也疯过吗?”

“我和她两情相悦。而你呢?他爱的不是你,或者说那种人根本就没有爱。他就是个等死的废物。”

“你住嘴——”其其格也吼了起来。酒碗摔落地上。

又吼:“他不是废物。”

又吼:“他不是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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