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黑手隐现
鬼头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外界最后一丝天光彻底吞噬。
门内，并非想象中的阴暗逼仄，而是一片光怪陆离、喧嚣鼎沸的地下世界。巨大的穹顶不知以何种材质筑成，散发着幽冷的白光，照亮了纵横交错的街道与鳞次栉比的店铺。街道两旁，摊位林立，售卖着各种见不得光的物什——从淬毒的暗器、失传的秘籍，到来历不明的珍宝、甚至……活人。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香料味、血腥气，以及一种冰冷的、属于地下世界的疯狂。
形形色色的人流穿梭其间，大多戴着面具，遮掩着真实容貌，眼神或贪婪，或警惕，或空洞。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偶尔响起的兵刃交击与短促的惨叫，混杂成一首怪诞的交响。
沈云昭一行人踏入此地，立刻引来了不少窥探的目光。他们这一行人，气质迥异，即便都做了些许伪装，那份属于上位者的从容与精英的锐气，在鬼市这人鬼混杂之地，依旧显得格格不入。
“皇姐，跟紧了，这里可比外面那些小打小闹危险得多。”沈云辞摇着玉扇，看似随意，实则已不着痕迹地将沈云昭护在身侧更安全的位置。方才门口那雷霆一击，虽被他迅速掩盖，但顾临渊和萧景珩投来的探究目光，已让他心中警铃微作。他这个“纨绔”面具，似乎裂开了一丝缝隙。
顾临渊手握剑柄，神色肃穆，如同最忠诚的护卫，寸步不离沈云昭左右。他心中忧虑更甚，鬼市险恶远超预期，公主千金之躯，实在不该涉足此地。然而看她虽然面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并无多少惧意，反而带着一种沉静的观察，让他心下稍安，又愈发觉得这位公主深不可测。
萧景珩则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仿佛真是来寻刺激的富商，目光在各个摊位上流连，偶尔还与摊主搭讪几句，显得游刃有余。但他眼角余光，始终未曾离开过沈云昭，以及她身边那位突然展露锋芒的“纨绔”皇子。月下阁对靖朝皇室成员皆有评估，这位二皇子沈云辞，评估等级……该更新了。
陆清欢紧抿着唇，努力适应着周遭的环境，她虽不擅武力，但心思缜密，默默记下沿途看到的可疑物品与人物。苏槿则对各类罕见药材表现出极大兴趣，若不是场合不对，怕是早已扑到摊位前仔细研究。
沈云昭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飞速盘算。根据墨文轩册子上的线索，“幽冥水族”的标记与一种特殊的水纹玄铁有关，这种玄铁常用于打造隐秘的信物或钥匙。她压低声音，对众人道：“我们需寻找与水纹玄铁相关的铺子或信物。”
众人点头，开始在复杂的街巷中穿行询问。然而，进展极其不顺。
每当他们向摊主或路人提及“水纹玄铁”或类似特征时，对方要么神色骤变，讳莫如深地摆手赶人；要么眼神闪烁，胡乱指个方向；更有甚者，直接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敌意。
连续碰壁七八次后，连沈云辞都皱起了眉头：“不对劲。这东西在鬼市像是某种禁忌，或者说……有人提前打过招呼，不让任何人透露消息给我们。”
萧景珩用折扇轻轻敲击掌心，若有所思：“看来，我们被人盯上了，而且对方在鬼市能量不小。”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当众人拐入一条相对僻静的巷道，准备前往下一片区域时，两侧原本紧闭的店铺闸门猛地落下！前方巷口也被一道突然升起的铁栅栏封死！
“嗖嗖嗖——”
破空之声从头顶袭来！两侧屋檐上，瞬间冒出十余名黑衣弩手，淬毒的弩箭如同蝗虫般倾泻而下！与此同时，地面石板翻动，露出下面布满尖刺的陷坑！
陷阱！而且是精心布置、蓄谋已久的绝杀之局！
“保护殿下！”顾临渊厉喝一声，长剑舞动，剑气纵横，将射向沈云昭的弩箭尽数绞碎。萧景珩身法如鬼魅，在箭矢缝隙中穿梭，指风连弹，瞬间点倒了两名弩手。
沈云昭这次没有再完全依赖保护，她看似“惊慌”地移动步伐，却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最致命的攻击，身法灵动微妙，引得萧景珩和沈云辞眼中再次闪过异色。
陆清欢和苏槿背靠背站立。陆清欢急声道：“陷坑机关枢纽在左墙第三块砖后！”苏槿闻言，立刻从药篓抓出一把药粉，运足内力向那块砖掷去！“嘭！”药粉炸开，机关枢纽被破坏，陷坑停止扩张。
沈云辞玉扇挥洒，格挡箭矢的同时，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寻找指挥者。他注意到巷道尽头阴影处，似乎立着一道模糊的身影，气息阴冷。
“找到你了！”沈云辞冷哼一声，身形骤然加速，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那道阴影！他不再掩饰实力，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
那阴影似乎没料到沈云辞速度如此之快，仓促间抬手格挡。“砰！”内力碰撞的闷响在巷道中回荡。沈云辞玉扇与对方手掌相交，只觉得一股阴寒刺骨的内力顺着扇骨传来。他手腕一抖，卸去大半力道，玉扇顺势下划，直取对方咽喉！
那黑影急忙后撤，脸上覆盖的兜帽被凌厉的气劲掀开一角，露出下半张脸，以及下颌处一道扭曲的、如同蜈蚣般的疤痕！
疤痕男眼中闪过一丝骇然，显然没想到沈云辞武功如此之高。他不敢恋战，虚晃一招，袖中甩出数枚烟幕弹。“噗——”浓密的黑烟瞬间弥漫开来，遮蔽了视线。
“别让他跑了！”沈云昭喊道，她看得分明，那疤痕男绝对是关键人物！
顾临渊和萧景珩同时出手，剑气与指风穿透烟雾，袭向疤痕男可能逃遁的方向。然而烟幕不仅阻碍视线，似乎还有隔绝气息之效，他们的攻击如同泥牛入海。
烟雾散去，巷道尽头空空如也，只留下几枚还在散发刺鼻气味的烟幕弹残骸。屋顶的弩手也早已趁乱撤离得无影无踪。
铁栅栏缓缓升起，两侧闸门也重新打开，仿佛刚才的生死危机只是一场幻觉。唯有地面上散落的弩箭和破损的机关，证明着方才的凶险。
“清理得真干净。”萧景珩收起折扇，语气带着一丝凝重，“对方组织严密，行事果决，非寻常江湖势力。”
沈云辞走回沈云昭身边，脸色不太好看：“让他跑了。那人内力阴寒诡异，路数不似中原武功，而且……他认识我。”最后一句，他声音压得极低，只有近处的沈云昭能听到。
沈云昭心中一凛。认识云辞？是针对皇室而来，还是仅仅针对他们这次的调查？
顾临渊检查着地上的烟幕弹残骸，沉声道：“殿下，此地不宜久留。对方在暗，我们在明，继续调查恐遭不测。”
陆清欢也忧心忡忡地点头：“对方似乎知道我们在找什么，处处抢先一步设下阻碍和陷阱。”
苏槿蹲下身，小心地收集了一点烟幕弹的粉末，放在鼻尖轻嗅，蹙眉道：“这烟雾里掺了迷魂散和阻隔内息的药物，配置手法很高明，像是……南疆一带的风格。”
南疆？幽冥水族？沈云昭脑中飞快转动。线索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猴面具、身材矮小的摊主鬼鬼祟祟地凑近，压低声音飞快地说道：“几位爷、姑娘，可是在找带水纹的东西？”众人立刻警惕地看向他。
猴面摊主似乎很害怕，左右张望了一下，才继续道：“别找了，沾那东西的都倒霉！前几天老鬼铁铺的胡老头，就是因为收了一块带水纹的玄铁，昨晚……连同铺子一起被烧成了白地！听说，是影刃大人亲自下的手！”他说完，像是怕极了，不等众人反应，一溜烟钻入人群消失不见。
老鬼铁铺？胡老头？影刃？
新的线索出现了，却伴随着血腥与死亡。胡老头灭门，显然是幕后黑手在清除可能泄露信息的人。“影刃”这个名字，再次出现，而且与清除行动直接相关。
沈云昭与沈云辞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寒意。这鬼市之行，已不仅仅是调查边境布防图失窃案那么简单，他们似乎无意中撞破了一个更深、更危险的阴谋网络。
“去老鬼铁铺废墟看看。”沈云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既然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那我们就偏要查个水落石出。”
她倒要看看，这隐藏在鬼市深处的黑手，究竟是何方神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