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潼关惊变2
吴三桂看着阿济格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怒火与冰冷的杀意。他知道，阿济格绝不会善罢甘休，今日他故意撤军，就是要将关宁铁骑置于绝境——前有潼关天险，后无援军接应，若是李自成夜间偷袭，或是断了他们的粮草，这支疲惫之师便会不攻自破。
“将军，我们怎么办？”张勇策马来到吴三桂身边，看着阿济格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道，“这阿济格分明是想置我们于死地！”
吴三桂深吸一口气，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却让他愈发冷静。他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污，目光扫过身边疲惫却依旧挺拔的关宁铁骑——弟兄们甲胄染血，不少人手臂、肩头带着箭伤，却没有一人露出退缩之色，只是默默地握着兵器，等着他的命令。再看向身侧的陈圆圆，她正用帕子轻轻为一名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动作轻柔，眼神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撤。”吴三桂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今日暂且撤军，找一处平坦之地安营扎寨，清点伤亡，救治伤员。”
“将军，就这么放过阿济格？”赵豹愤愤不平，“他今日故意撤军，害我们白白牺牲了这么多弟兄！”
“现在不是与他计较的时候。”吴三桂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潼关城楼上那面猎猎作响的“闯”字旗上，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阿济格想让我们死，我们偏要活着，还要活得比他好。今日撤军，不是退缩，是为了明日更好地攻城。”
说罢，他翻身下马，走到陈圆圆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依旧冰凉，却带着一股温暖的力量，让他躁动的心渐渐平复。“圆圆，委屈你了。”
陈圆圆抬起头，眼中没有丝毫怨怼，只有心疼：“我不委屈，只是看到你受伤，看到弟兄们流血，我心里难受。三桂，阿济格如此歹毒，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吴三桂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等攻破了潼关，剿灭了李自成，我定要让阿济格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众人随即整队撤军，关宁铁骑护送着伤员与陈圆圆的马车，缓缓离开了潼关城下。雪地里留下了数不清的尸体与血迹，在暮色中渐渐被新落下的雪花覆盖，仿佛要将这场惨烈的厮杀彻底掩埋。
夜幕降临，关宁铁骑在离潼关二十里处的一处山谷中安营扎寨。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士兵们疲惫的脸庞。军医们忙着为伤员包扎伤口，空气中弥漫着草药与血腥混合的味道。
吴三桂坐在营帐中，面前摊着一张潼关地形图，眉头紧锁。张勇、赵虎、赵豹三人垂手立于帐中，神色凝重。
“今日清点伤亡，我们损失了多少弟兄？”吴三桂头也不抬地问道，声音低沉。
张勇上前一步，沉声道：“回将军，今日一战，我们阵亡了三千两百余人，受伤的有四千余人，加上之前粮草营被烧，弟兄们的粮草只够支撑三日了。”
吴三桂握着地图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三千两百余人——这几乎是关宁铁骑的十分之一！这些弟兄都是跟着他从辽东一路拼杀过来的，如今却因为阿济格的阴谋，白白牺牲在潼关城下，他心中的愧疚与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粮草只够支撑三日？”吴三桂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阿济格带走了大部分粮草，我们剩下的这点粮草，根本撑不了多久。若是三日之内不能攻破潼关，我们恐怕就要陷入断粮的境地。”
赵虎咬牙道：“将军，不如我们派人去太原，向阿济格索要粮草？他是此次出征的主帅，理应为大军提供粮草！”
“索要粮草？”吴三桂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阿济格巴不得我们断粮，怎么会给我们粮草？他不趁机派兵来围剿我们，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赵豹握紧拳头，怒声道：“那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不如我们今夜就去偷袭潼关，说不定能一举攻破城门！”
“不可。”吴三桂摇了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今日一战，弟兄们已经疲惫不堪，而且大顺军定然加强了防备，夜间偷袭，胜算不大，反而会让弟兄们白白牺牲。”
众人一时沉默，帐中只剩下篝火噼啪作响的声音。谁都知道，如今的处境有多艰难——前有强敌，后有算计，粮草短缺，兵力不足，几乎是陷入了绝境。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亲兵匆匆走进来，躬身道：“将军，帐外有一名自称是大顺军降兵的人，说有要事求见，还说他有潼关的布防图。”
“大顺军降兵？”吴三桂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带他进来。”
片刻后，一名身着大顺军棉甲的士兵被带了进来。此人约莫三十岁，身材瘦小，脸上带着几分惶恐，见到吴三桂，立刻跪倒在地：“小人……小人王二，参见平西王。小人是潼关城上的守军，因不满李自成苛待士兵，又听闻平西王爱民如子，所以特意前来投降，还望平西王收留！”
吴三桂盯着他，眼神锐利，仿佛要将他看穿：“你说你有潼关的布防图？拿来我看。”
王二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双手奉上：“这就是潼关的布防图，上面详细标注了大顺军的兵力部署与防守薄弱之处。小人知道平西王今日攻城受挫，特意将此图献上，希望能为平西王效力。”
张勇上前接过布防图，递给吴三桂。吴三桂展开羊皮纸，仔细查看起来。图上果然详细标注了潼关的兵力部署——田见秀率领三万大军驻守潼关，其中一万大军驻守东门，一万大军驻守西门，剩下的一万大军则驻守南门与北门，而北门因为地势险要，防守最为薄弱，只有两千余人驻守。
吴三桂看着布防图，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抬头看向王二，问道：“你说李自成苛待士兵，此话当真？”
王二连忙点头，声音哽咽道：“回平西王，小人所言句句属实！李自成自从占据陕西后，便开始贪图享乐，大肆搜刮百姓财物，还苛待士兵，士兵们的粮草常常被克扣，连棉衣都不够穿。如今潼关被围，李自成更是下令，若是有人敢后退一步，就地正法！士兵们早已怨声载道，只是迫于李自成的淫威，不敢反抗罢了。”
吴三桂心中一动，若王二所言属实，那么大顺军的士气定然十分低落。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攻其不备，说不定真能一举攻破潼关。
“好！”吴三桂猛地一拍桌案，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王二，你若能助我攻破潼关，我定不会亏待你！”
王二大喜过望，连忙磕头道：“多谢平西王！小人定当为平西王效犬马之劳！”
吴三桂将布防图递给张勇，沉声道：“张勇，你立刻按照布防图，制定攻城计划。明日一早，我们集中兵力，攻打北门！”
“是！”张勇接过布防图，立刻转身离去，脸上满是激动。
赵虎疑惑道：“将军，这个王二可信吗？万一他是李自成派来的奸细，故意给我们假的布防图，引我们上钩怎么办？”
吴三桂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向王二，问道：“你既是潼关守军，想必知道潼关城内的粮草情况吧？李自成的粮草还能支撑多久？”
王二连忙道：“回平西王，潼关城内的粮草也不多了，只够支撑五日。而且因为连日大雪，道路被封，李自成的援兵也无法及时赶到。只要平西王能攻破北门，潼关城定然不攻自破！”
吴三桂点了点头，心中的疑虑稍稍减轻了几分。他看向赵虎，道：“赵虎，你派几个人盯着王二，若是他有任何异动，立刻拿下！”
“是！”赵虎领命，转身离去。
帐中只剩下吴三桂与赵豹两人。赵豹看着吴三桂，担忧道：“将军，就算我们能攻破潼关，阿济格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他若是在我们攻破潼关后，突然率军前来，抢夺功劳，甚至对我们下手，我们该怎么办？”
吴三桂眼中闪过一丝冷厉，沉声道：“他若敢来，我便让他有来无回！如今我们虽然处境艰难，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等攻破了潼关，我们占据了城池，有了粮草与城池作为依托，就算阿济格想对我们下手，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赵豹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他知道，他们的将军，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轻易认输的人。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关宁铁骑便开始整队出发。吴三桂骑着战马，手持断水刀，立于阵前。陈圆圆站在马车旁，眼神坚定地看着他，轻声道：“三桂，多加小心，我在营中等你回来。”
吴三桂点了点头，勒住战马，高声喊道：“弟兄们！今日是我们攻破潼关的日子！李自成苛待百姓，残害忠良，是天下的大逆贼！今日我们便要替天行道，攻破潼关，剿灭逆贼，让天下百姓早日过上安稳日子！随我冲！”
“冲啊！杀！”
关宁铁骑的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天动地。他们骑着战马，手持长枪，朝着潼关北门疾驰而去。这一次，他们没有像昨日那样盲目冲锋，而是按照张勇制定的计划，兵分三路——一路正面进攻，吸引大顺军的注意力；一路从侧翼迂回，袭击大顺军的防守薄弱之处；还有一路则悄悄绕到北门后方，准备趁乱打开城门。
潼关北门上，大顺军士兵们正严阵以待。田见秀亲自坐镇北门，看着远处疾驰而来的关宁铁骑，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昨日已经接到了李自成的密令，要他务必守住潼关，绝不能让清军攻破城门。
“放箭！快放箭！”田见秀高声喊道。
城楼上的大顺军士兵们立刻弯弓搭箭，密集的箭雨朝着关宁铁骑射去。关宁铁骑的士兵们早有准备，纷纷举起盾牌，抵挡箭矢。正面进攻的士兵们虽然伤亡惨重，却依旧顽强地朝着城门冲去。
与此同时，侧翼迂回的士兵们已经绕到了北门的侧翼。这里的防守果然薄弱，只有几百名大顺军士兵驻守。关宁铁骑的士兵们发起突袭，很快便击溃了守军，朝着城门冲去。
绕到北门后方的士兵们则悄悄摸到了城门下。他们趁着城楼上的大顺军注意力都在正面进攻的士兵身上，迅速架起云梯，爬上了城墙。城楼上的大顺军士兵们见状，立刻转身反击，与关宁铁骑的士兵们展开了殊死搏斗。
一时间，北门上下杀声震天，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关宁铁骑的士兵们如同猛虎下山，一个个悍不畏死，朝着大顺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大顺军士兵们虽然也在顽强抵抗，却因为士气低落，加上兵力不足，渐渐难以抵挡。
田见秀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潼关北门已经守不住了。他咬了咬牙，高声喊道：“撤！快撤回城中，守住内城！”
大顺军士兵们闻言，纷纷转身溃逃，朝着城中跑去。关宁铁骑的士兵们趁机冲上城墙，打开了城门。
“城门开了！城门开了！”
关宁铁骑的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音中满是激动。他们骑着战马，如同潮水般涌入潼关城中，朝着内城冲去。
田见秀率领残余的大顺军士兵们退守内城，紧闭城门，试图做最后的抵抗。然而，关宁铁骑的士兵们士气如虹，很快便将内城包围。
吴三桂骑着战马，率领大军冲入潼关城中。他看着城中的景象，心中满是感慨。潼关城虽然经历了战火的洗礼，却依旧气势恢宏。街道上的百姓们见到清军入城，纷纷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眼神中带着几分恐惧与不安。
吴三桂勒住战马，高声喊道：“弟兄们！进城后不得烧杀抢掠，不得伤害百姓！谁敢违抗军令，军法处置！”
关宁铁骑的士兵们齐声领命，纷纷收起兵器，秩序井然地朝着内城进发。百姓们听到吴三桂的命令，心中的恐惧稍稍减轻了几分，纷纷从门缝中探出头来，看着这支纪律严明的军队。
内城之下，田见秀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下的关宁铁骑，眼中满是绝望。他知道，内城也守不了多久了。
“田将军，投降吧！”吴三桂勒住战马，抬头看向城楼上的田见秀，高声喊道，“李自成苛待百姓，残害忠良，早已失去了民心。你若投降，我可以保你性命，还可以让你继续率领你的部下，为天下百姓效力！”
田见秀看着城下的吴三桂，心中犹豫不决。他知道，李自成已经大势已去，继续抵抗下去，也只是徒劳无功。可是，他跟随李自成多年，若是投降清军，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就在这时，内城中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喊杀声。田见秀心中一惊，连忙回头望去，只见一群大顺军士兵们手持兵器，朝着他冲来，高声喊道：“田见秀，你这个懦夫！我们誓死不投降清军！”
田见秀心中一沉，知道这些士兵们是李自成的死忠粉，绝不会投降。他咬了咬牙，高声喊道：“弟兄们，今日我们便与潼关共存亡！杀！”
说罢，他手持长枪，朝着城下的关宁铁骑冲去。大顺军士兵们见状，也纷纷跟着冲了下去。
一场惨烈的厮杀再次展开。关宁铁骑的士兵们虽然疲惫，却依旧勇猛无比。田见秀率领的大顺军士兵们虽然悍不畏死，却终究寡不敌众，很快便被关宁铁骑击溃。
田见秀被几名关宁铁骑的士兵围住，身上多处受伤，鲜血直流。他看着眼前的士兵们，眼中满是绝望，最终长叹一声，手中的长枪轰然落地，跪倒在地：“我投降。”
吴三桂看着跪倒在地的田见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翻身下马，走到田见秀面前，沉声道：“田将军，你能认清时务，归顺大清，是明智之举。我说话算话，保你性命，还会向摄政王举荐你，让你继续为大清效力。”
田见秀抬起头，看着吴三桂，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平西王不杀之恩！末将定当为平西王效犬马之劳！”
吴三桂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内城走去。关宁铁骑的士兵们纷纷跟在他身后，涌入内城。
内城中，百姓们见到清军入城，纷纷走出家门，跪在地上，高声喊道：“平西王千岁！平西王千岁！”
吴三桂勒住战马，看着眼前的百姓们，心中满是感慨。他知道，这些百姓们渴望的是安稳的生活，而他，终于为他们带来了一丝希望。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匆匆跑过来，神色慌张地说道：“将军！不好了！阿济格亲王率领八旗兵朝着潼关赶来，说是要亲自接管潼关城！”
吴三桂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来得正好。我倒要看看，他阿济格，有什么本事，敢来接管我打下的潼关城！”
说罢，他勒转马头，朝着潼关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关宁铁骑的士兵们见状，纷纷跟在他身后，气势如虹。
潼关城门之外，阿济格率领着两万八旗兵，正朝着城门赶来。他坐在马背上，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他以为，关宁铁骑就算能攻破潼关，也定然是伤亡惨重，疲惫不堪，到时候他再率领八旗兵赶来，就能轻松接管潼关城，将攻破潼关的功劳据为己有。
然而，当他看到城门大开，吴三桂率领着关宁铁骑，气势如虹地站在城门之下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阿济格亲王，别来无恙啊。”吴三桂勒住战马，看着阿济格，眼中满是冰冷的嘲讽，“本将刚刚攻破潼关，正要派人去请亲王前来接管，没想到亲王倒是来得挺及时。”
阿济格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想到吴三桂竟然真的攻破了潼关，而且还如此神清气爽，丝毫没有疲惫之色。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声道：“吴三桂，本王是此次出征的主帅，潼关城理应由本王接管。你速速率领你的关宁铁骑，退到城外扎营，等候本王的命令！”
“接管潼关城？”吴三桂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阿济格，你凭什么？今日攻破潼关，全靠我关宁铁骑的弟兄们浴血奋战，你阿济格做了什么？你除了在后方饮酒作乐，故意拖延，还做了什么？这潼关城，是我关宁铁骑的弟兄们用鲜血换来的，凭什么让你接管？”
阿济格被吴三桂怼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吴三桂竟然敢当众顶撞他，而且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吴三桂，你竟敢以下犯上！”阿济格怒声喊道，手中的马鞭指向吴三桂，“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下令，将你拿下！”
“拿下我？”吴三桂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腰间的断水刀瞬间出鞘，寒光凛冽，“阿济格，你不妨试试。我关宁铁骑的弟兄们，刚刚攻破潼关，士气正盛，若是真的打起来，你以为你的八旗兵，能讨到好处吗？”
关宁铁骑的士兵们纷纷举起手中的长枪，齐声呐喊，声音震天动地，眼神中满是杀气，紧紧盯着眼前的八旗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