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禅林惊变1
穿过青翠的竹林，空气中的草木清香渐渐被浓郁的檀香取代。那檀香并非寻常佛堂香烛的清淡，而是带着一丝沉厚的暖意，仿佛从千年古木的年轮中渗出，混着山林间的晨露与松针气息，在鼻间萦绕不散。循着小狐狸灵动的身影，众人沿着蜿蜒的石阶向上而行，石阶表面覆着一层薄薄的青苔，踩上去湿滑微凉，每一步都能听见鞋底与青石板摩擦的轻响，在静谧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不多时，前方云雾缭绕处，终于露出红墙黛瓦的轮廓——飞檐翘角如雄鹰振翅，檐角下悬挂的铜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却未发出半点声响，仿佛连风都不愿惊扰这禅林的寂静。朱红的山门隐在苍翠的古松间，门楣上方，“少林寺”三个鎏金大字历经千年风雨，虽蒙着一层薄尘，却依旧苍劲挺拔，笔锋间透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庄重，那是岁月沉淀的威严，也是佛门圣地的底蕴。
山门前的两尊石狮子威严矗立，左狮踏球，右狮抚幼，石身布满风雨侵蚀的斑驳纹路，却依旧昂首挺胸，目光炯炯，如同千年守护的卫士。往日里，此时本该有身着灰色僧袍的弟子手持扫帚，在山门前洒扫落叶，晨诵的钟声与诵经声会顺着山势蔓延，可今日的山门却静得反常，唯有风穿过松枝的“簌簌”声，在空荡的山门前回荡，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终于到了！”李铁柱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大步上前，粗糙的手掌刚触碰到厚重的朱漆山门，便被慧能轻轻按住了手腕。
慧能眉头微蹙，目光如炬地望着山门深处，沉声道：“不对劲。少林寺乃武林泰斗，佛门圣地，每日卯时便有弟子洒扫、晨课，此刻本该梵音缭绕，人来人往，可如今却连半个人影都不见，连铜铃都静得奇怪，这里一定出了变故。”
他话音刚落，一直走在最前面的小狐狸突然停下脚步。雪白的毛发给风吹得微微颤动，红宝石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山门后方，原本蓬松的尾巴此刻紧紧贴在身后，小身子微微发抖，对着山门方向发出急促而尖锐的“吱吱”声，声音里满是警惕与不安，仿佛前方藏着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小心！”石头瞬间将丫丫护在身后，手中的柴刀“唰”地握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经历过地宫噬魂兽的凶险，他此刻神经紧绷到了极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山门两侧的古松与石阶，连一丝风吹草动都不愿放过。王秀莲也连忙将丫丫抱得更紧，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紧张，小手紧紧抓住母亲的衣襟，小脑袋埋在她的颈窝，不敢抬头。
就在这时，山门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沉重的喘息与痛苦的呻吟，几道身着灰色僧袍的身影踉跄着从门后冲出。他们的僧袍沾满了尘土与暗红色的血迹，有的僧袍被撕裂成布条，露出里面狰狞的伤口，伤口处的血肉翻卷，还在不断渗出血液；有的僧人手臂无力地垂着，显然是被打断了骨头；最年轻的那个僧人，额头上缠着染血的布条，布条下渗出的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胸前的僧袍上，晕开一片暗沉的红。
他们个个面色惨白，眼神涣散，脸上满是惊恐与疲惫，像是刚从地狱边缘逃回来一般，每走一步都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栽倒在地。
“是少林寺的弟子！”慧能眼前一亮，快步上前，双手合十，声音带着一丝急切：“贫僧慧能，自净心寺而来，受空尘大师所托，护送舍利子前来贵寺。不知诸位小师父，贵寺今日为何如此混乱？”
为首的僧人约莫二十出头，听到“慧能”与“舍利子”两个词，涣散的眼神瞬间有了一丝光彩。他踉跄着上前，伸手想要抓住慧能的衣袖，却因力气不足，手臂刚抬起便重重垂下，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慧能大师……您可算来了……快……快带着舍利子走！少林寺……少林寺已经被妖人攻破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什么？！”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少林寺历经千年传承，寺中高手如云，方丈与长老更是武林中顶尖的人物，竟会被妖人攻破山门？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李铁柱忍不住开口：“小师父，你是不是记错了？少林寺那么多高僧，怎么可能被妖人攻破？”
年轻僧人苦笑一声，眼中涌出泪水，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迹，显得格外凄惨：“是真的……今日天还未亮，一群身着黑袍的妖人突然攻上山门。他们的功法极为阴邪，能吸食人的内力与魂魄，师兄弟们的内力刚碰到他们的黑气，就被瞬间吸干，变成了一具具干尸……方丈大师与玄空、玄明两位长老率领弟子拼死抵抗，可那为首的黑袍妖人功力深不可测，方丈大师与三位长老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还被他打成了重伤……为了掩护我们突围，方丈大师……已经被黑袍妖人擒住了！”
“黑袍妖人？”慧能心中猛地一沉，瞬间便想到了净心寺外那道神秘的黑影，以及在地宫石室中尾随而来的阴邪气息，“他们是不是身着黑袍，头戴斗笠，手中握着一根刻满诡异纹路的骨杖，周身散发着能腐蚀草木的阴邪之气？”
“正是！”年轻僧人用力点头，眼中满是恐惧，身体因回忆起当时的惨状而剧烈颤抖，“为首的黑袍人手中的骨杖一挥，就能放出黑色的气浪，那气浪沾到谁，谁就会浑身僵硬，内力被瞬间吸干……大师，那些妖人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抢夺您手中的舍利子！他们说……说舍利子能解开百年前的封印，助他们的首领脱困！您快带着舍利子从后山逃走，千万不要落入他们手中！”
“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一道阴冷刺骨的笑声突然从山门后方传来，那笑声如同寒冬腊月的寒风，刮得人皮肤发麻，又像是鬼魅在耳边嘶吼，让人不寒而栗。随着笑声落下，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山门后飘出，脚不沾地，周身萦绕着浓郁的黑色雾气，那雾气所过之处，地面上的青苔瞬间枯萎，连空气都仿佛被染上了一层阴霾。
正是之前尾随众人的黑袍妖人！
他手中的骨杖轻轻敲击着青石板，每敲一下，地面便泛起一圈黑色的涟漪，涟漪所过之处，杂草尽数枯萎，散发出一股腐烂的气息。他抬起头，斗笠下的目光阴狠地盯着慧能怀中的舍利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般刺耳：“慧能大师，多谢你一路辛苦，将舍利子完好无损地送到本座手中。省得本座再费力气去净心寺那破地方寻找，也省得本座在地道里跟你们捉迷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慧能身后的众人，眼中满是不屑与杀意：“如今舍利子到手，少林寺也已被本座掌控，你们这些人，今日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话音未落，山门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数十道黑影如同潮水般从门后涌出。他们个个身着黑袍，头戴斗笠，手中握着寒光闪闪的弯刀，周身散发着与黑袍妖人相似的阴邪之气。这些人动作迅捷而诡异，落地时悄无声息，如同鬼魅般迅速将慧能等人团团围住，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他们的目光透过斗笠的缝隙，死死盯着慧能手中的舍利盒，闪烁着贪婪与嗜血的光芒。
“师父！”了尘立刻挡在慧能身前，手中的念珠紧紧捏在掌心，指节泛白，年轻的脸上满是紧张，却依旧强装镇定，“这些妖人交给弟子！您快带着舍利子和李伯他们从后山逃走！这里有我顶着！”
“不行！”慧能轻轻推开了尘，目光坚定地望着眼前的黑袍妖人，声音沉稳而有力，“舍利子乃佛门至宝，更是封印百年魔道巨枭的关键，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一旦封印被解，那魔头出世，天下苍生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今日就算拼了贫僧的性命，也要护住舍利子，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李铁柱与石头也并肩站在一起，手中的柴刀紧紧握住，虽然他们只是寻常百姓，没有高深的武功，面对的是功力深不可测的黑袍妖人，可他们眼中却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坚定的决心。李铁柱手臂上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却依旧挺直了脊梁，沉声道：“大师说得对！我们既然跟着你护送上了舍利子，就没打算独自逃走！今日就算是死，也要跟这些妖人拼了！”
石头也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地盯着眼前的黑袍手下，沉声道：“俺这条命是大师救的，今日正好用来报答大师！这些妖人害了那么多少林弟子，俺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杀几个为他们报仇！”
李伯与张婆婆相互搀扶着，虽然年迈体弱，连站都有些不稳，却也挺直了脊梁，不愿在妖人面前示弱。张婆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声音有些颤抖，却依旧坚定：“老身活了这么大年纪，早就不怕死了！只是可惜不能亲眼看到这些妖人被铲除，不能看到丫丫平平安安的……”
王秀莲将丫丫紧紧护在怀中，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孩子的视线，不让她看到眼前的凶险。她眼中满是担忧，却还是对着怀中的孩子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轻声安慰道：“丫丫别怕，娘在这里，石头哥和铁柱哥也在这里，我们都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丫丫紧紧抱着母亲的脖子，小脸上满是恐惧，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她伸出小手，朝着小狐狸的方向轻轻挥动，小狐狸立刻轻盈地跳到她身边，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红宝石般的眼睛中满是坚定，仿佛在告诉她：别怕，我也会保护你。
黑袍妖人看着眼前众志成城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冷笑道：“不自量力！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与两个毛头和尚，也想挡住本座？今日，本座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力量，什么叫绝望！”
说罢，他手中的骨杖猛地一挥，一道黑色的气浪如同毒蛇般从杖尖涌出，朝着慧能等人席卷而来。那气浪中蕴含着浓郁的阴邪之气，所过之处，地面上的青草瞬间枯萎变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连周围的光线都仿佛暗淡了几分。
“大家小心！这是噬魂邪气！切勿被其沾染！一旦沾上，内力与魂魄都会被其吸食！”慧能大声提醒道，同时双手快速结印，口中默念《金刚经》经文，声音庄严而肃穆：“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随着经文声响起，一道金色的佛光从慧能掌心涌出，如同一张巨大的光盾，挡在众人身前。佛光温暖而明亮，散发着圣洁的气息，与黑色气浪形成鲜明的对比。
“滋啦——”
黑色气浪与金色光盾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响，如同烧红的烙铁落在冰块上一般。金色光盾剧烈波动起来，表面的光芒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破碎。慧能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强行将血迹咽回腹中，咬紧牙关，将体内的佛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光盾之中。
“师父！”了尘见状，立刻上前，双手结印，口中同样默念经文，将自身的佛力注入光盾。两股佛力交融在一起，金色光盾瞬间变得明亮了几分，勉强抵挡住了黑色气浪的侵蚀。
黑袍妖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狠厉取代：“没想到你这小和尚竟有如此深厚的佛力，倒是让本座有些意外。不过，仅凭你们两人这点微薄的佛力，还远远不够！”
他再次挥动骨杖，更多的黑色气浪从杖尖涌出，如同潮水般朝着众人袭来，同时对着周围的黑袍手下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座上！谁能拿到舍利子，本座便赐他百年功力！”
“百年功力！”
黑袍手下们眼中瞬间闪过贪婪的光芒，纷纷发出低沉的嘶吼，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如同饿狼般朝着慧能等人扑来。他们的动作极为诡异迅捷，身形如同鬼魅般在包围圈中穿梭，手中的弯刀闪烁着寒光，直取众人要害，刀风凌厉，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看刀！”李铁柱大喝一声，手中的柴刀如同猛虎下山般朝着一名黑袍手下砍去。那黑袍手下反应极快，身体如同纸鸢般轻盈地侧身避开，同时手中的弯刀朝着李铁柱的胸口刺来。李铁柱来不及躲闪，只能硬生生用左臂挡住，“噗嗤”一声，弯刀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了他的手臂，深可见骨的伤口中，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粗布短衫。
“铁柱！”石头见状，心中一急，手中的柴刀猛地朝着那黑袍手下的后背砍去。那黑袍手下惨叫一声，被柴刀砍中后背，黑色的血液从伤口中涌出，他踉跄着向前扑去，李铁柱趁机一脚将其踹倒在地，柴刀再次落下，“咔嚓”一声，便结果了他的性命。
然而，黑袍手下的数量实在太多，而且个个身手诡异，众人很快便陷入了苦战。慧能与了尘要抵挡黑袍妖人的黑色气浪，又要分心顾及其他人的安全，渐渐有些力不从心。慧能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体内的佛力消耗极大，胸口的旧伤也开始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势，让他忍不住皱紧眉头。
石头与李铁柱虽然勇猛，却终究只是寻常百姓，没有学过武功，面对这些身手诡异的黑袍手下，很快便浑身是伤。李铁柱的左臂鲜血淋漓，伤口处的肌肉翻卷，每挥动一次柴刀，都会牵扯到伤口，剧痛让他额头布满冷汗，却依旧咬牙坚持着，不肯后退一步。石头的胸口被弯刀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衫，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依旧挥舞着柴刀，与黑袍手下拼死搏杀。
李伯与张婆婆年事已高，根本无法抵挡黑袍手下的攻击，只能在石阶上艰难地躲闪着。一名黑袍手下见他们年老体弱，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挥舞着弯刀朝着张婆婆砍来。张婆婆躲闪不及，只能闭上双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就在这时，李伯突然扑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张婆婆身前，弯刀瞬间砍中了李伯的后背，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李伯！”王秀莲惊呼一声，眼中满是绝望。
就在众人即将支撑不住，陷入绝境的时候，一道洪亮而庄严的钟声突然从少林寺深处传来！
“咚——咚——咚——”
钟声如同惊雷般在山谷中回荡，每一声都蕴含着一股强大而圣洁的佛力，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在颤抖。钟声所过之处，黑袍妖人的黑色气浪瞬间消散，那些黑袍手下更是被震得头晕目眩，纷纷捂着头，发出痛苦的呻吟，手中的弯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再也无法发起攻击。
黑袍妖人脸色骤变，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厉声嘶吼道：“这是……少林寺的镇寺钟声！怎么可能？方丈那老秃驴不是已经被本座擒住了吗？是谁在敲钟？！是谁？！”
众人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希望。慧能抬起头，望向少林寺深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充满了力量：“是寺中的护法长老！镇寺钟声乃少林寺的秘传佛音，蕴含着千年佛力，能震慑阴邪，净化妖气，这些黑袍妖人修炼的是阴邪功法，最是惧怕这钟声！”
话音刚落，两道黄色的身影如同流星般从少林寺深处疾驰而来。他们速度快如闪电，脚下踩着轻功，身形如同鸿雁般轻盈，瞬间便落在了慧能等人身前。这两人身着黄色僧袍，须发皆白，面容庄重，额头布满皱纹，却依旧精神矍铄，周身散发着强大而圣洁的佛力，如同两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正是少林寺的护法长老——玄空长老与玄明长老。
玄空长老双手合十，对着慧能微微一礼，声音沉稳而愧疚：“慧能大师，辛苦你了。老衲与玄明师弟在藏经阁闭关修炼，未能及时察觉山门之变，让这些妖人闯入圣地，残害我少林弟子，还让方丈陷入险境，实在是老衲等无能，还请大师见谅。”
“长老客气了。”慧能连忙回礼，声音急切，“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黑袍妖人实力强大，其背后更是牵扯着百年前的魔道封印，舍利子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还请两位长老相助，一同将这些妖人铲除，护住舍利子，救出方丈大师！”
玄空长老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周身的佛力瞬间变得凌厉起来：“这些妖人残害我少林弟子，毁我佛门圣地，此仇不共戴天！老衲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为死去的弟子报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