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好几年前,大头领王翼高山远瞩,派人深入芦芽山,在深山老林的隐秘之处修建了一座小寨,如今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黑头王正好用上。
黑头王背着马有理进入大堂的内堂,将马有理往地上一放,自己一屁股躺倒在阴凉的硬地上,恨恨说道:“齐异风要逼死我哪!”
随后两个喽啰搀着神驴进来,神驴接话:“再撵咱就过黄河,再不行咱去西域,我看他还撵。”
“你没出息。再撵豹爷跟他拼了,弄死一个赚一个。”飞豹进来,镇北山扶着他。
除了黑头王和镇北山,几个头领都伤得不轻。
黑头王大队的精锐队伍在齐家堡损了一半,回来没来得及休整就被齐异风的队伍一路追杀,幸好黑头王的七弟,入水蛟滕翼早早将几十个受伤的喽啰接走,不然这么多人撤不走,黑头王非跟齐异风拼命不可,这数百人的精锐就要全军覆没!如今黑头王只有几十个手下,十几个都受伤不轻。
后面的喽啰兵进了大堂,只听呻吟声不断,不时有人大声痛叫,吵得人心烦。镇北山出来,对一个喽啰兵头目问道:“别的屋子都看过没有?”
“正西那间还好,里面铺了草席,还砌了火炕。”喽啰兵头目回道。
“这里赶紧生火,我等去正西的屋子。”镇北山说着回来,几个人走出大堂。
来到西面的屋里,两个喽啰正要把席子和垫子铺到炕上,黑头王道:“统统拿给伤兵,有火炕还嫌不够?”
几个人或坐或卧,都是一脸丧气,镇北山说:“还不知外面的兄弟死了多少。”
黑头王家大业大,有规模的寨子就有八座,如今已知有五座寨子被攻破。由于齐异风来得太快,黑头王来不及做好部署,寨子里都有队伍,不说齐异风,文仲英和鬼影子已经是出类拔萃的高手,这些人哪里抵挡得住?多半都逃不走,成了俘虏。各处游散的喽啰兵不知道情况,免不了与齐异风的人遭遇,死的人肯定不少。
“我就看到二三十个兄弟一堆儿被官兵砍了头。”黑豹说着咬牙,眼珠子都是红的。
齐异风是带着官兵来的。虽然朝廷对绿林七大寨持默许的态度,但是并未发布这样的命令,七大寨的绿林人依然是贼,剿贼是有战功的。各处官兵不攻击七大寨因为没有理由,既然黑头王袭击了齐家堡,那就等于送上了理由。
一个喽啰兵就是一份战功,死的活的区别不大。官兵往往不想带着人回去,带个人头多方便啊。
“这个事不简单。齐异风早就跟朝廷、官府串通好了的,不然来不得这样快。”黑头王道。
镇北山连连点头,说道:“咱们早就该想到这个,不然齐异风也不敢让云中堡去打洛阳,至少卞逍不能带着二八盟的人一块去。”
“何止如此?齐异风让南天二鬼来洛阳便是公开与浣山派叫号,他不怕跟咱的山寨作对,早该想到他是让官兵来对付咱了。估摸着是官兵迟缓了,咱们才能偷了他的儿子。这次咱们也没遇到官兵,也是他们没商量好,官兵没有给他看家。”黑头王想到这里连连摇头,悔恨说道,“咱们只要保存实力,他齐异风有官兵也不敢来打山寨,不该不听吕先生的金玉良言啊!”
他猛地站起来,双拳在自己脸上连锤几拳,镇北山赶紧拉住,可黑头王的脸上已经鼻青脸肿,两处皮破血流,嘴角也在流血。
他是怎么都想不到,他的几百精锐,他的强力阵容,居然挡不住一个齐异风,这是多么惨痛的教训,上千人的性命啊!
其实,已经有几年了,他的人马除了劫掠不义之财,除了打劫为富不仁的大户,并不做打劫的生意,吕梁一带的百姓日子过得安稳,黑头王颇有仁义之名,如今一步错,废了数年功。
几个人默不作声,气氛十分沉闷。两个喽啰点燃了灶台,烧起了热水,但是没米下锅,俩人互相瞪眼,不敢作声。
一个喽啰头目进来,斗胆说道:“大王,没吃的。”
“你来挤一挤,看我有奶不?”镇北山拍拍胸脯。
喽啰头目哪里敢说话?黑头王道:“去找一把手,野菜树皮,让他该弄的都给弄来。”
“还是要打猎。”喽啰头目丢下一句话,慌忙走了。
“冬天好打猎不?”黑头王面带笑容,左右看着几人。
“你没打过猎么?来问俺们。”神驴噘嘴不乐。
这里都是会打猎的。
“要打野猪,打豹子,最不行也要打两个山羊来,小的不够吃的。去找一把手,你去。”黑头王对镇北山命令。
不久一把手到了。一把手年约五旬,看着瘦弱不堪,却是公认的打猎高手,又是山里通,山里的东西没有他不认识的。
黑头王看着他道:“如今用到你了,你去打两只野猪来……最好来个一锅端,弄一家子野猪来解馋。”
“你不如把我炖了解馋。”一把手道。
“前辈,大王正经说话呢,你也来顶撞。”镇北山责备他,眼神还是柔和。
“你看我这个样子撵得动野猪不?”一把手说着,艰难地活动着手脚。
“那你要怎样?”黑头王问。
“一个是我要挑人,这些人要吃饱,二是要大王也去,还要听我的指挥。”一把手笑了。
黑头王直挠头,说道:“如今这点粮食,熬稀饭都喝不了两顿,如何吃得饱?”
一把手坚定说道:“吃树皮也要先仅他们吃,也要吃饱。”
“说干就干!我要一显身手,打野猪去!”黑头王精神大振,使劲挥着拳头。
“我先去安排。”一把手说着就走。
进门的时候他是如此羸弱,这时候走路一蹦一蹦的,这演技,都能上台唱戏了。
一把手果然是打猎的高人,头一天就跟踪脚印,找到了一个野猪窝,里面一大窝六头野猪。黑头王和镇北山大显身手,野猪出来一个打死一个,野猪们的嚎叫响彻了天空,直到一大家子被他们灭了门!一行人回来剥皮一算,连猪肉带下水足有七百多斤!这下饿不死了,挺过来啦!
一阵肉香过后,全体人员痛痛快快吃了一顿大席,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大席!
第二天兵分三路,远出数十里,可一整天只打到几只兔子,连个山羊、狍子都看不到,黑头王一个劲地埋怨镇北山,说镇北山的大棍打的不是地方,打得野猪太疼!野猪的叫声太大!吓得几十里的野兽全部迁居了。
转眼到了第三天,从半夜开始刮大风,一整天北风呼啸,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哪里还敢进山?
黑头王还是着人去路口放哨,这是非常时期!虽然他断定不会来人。
放哨要花很大的人力。两个哨位,一个哨卫两到三人,半个时辰轮一班,每个喽啰一天都要放哨两次,每次回来冻得像个孙子。
几个头领呆在西面屋里,烤着火炕,那叫一个悠哉。
“你们说,齐异风不会去追击老七去了吧?”镇北山问。
飞豹说:“老七有六通道人护着,应该走得脱。”
六通道人是黑头王手下七猛之一,武艺高还有修为,是七猛中的人才。
“他不会去追老七。”黑头王很是肯定。
几个人都不懂,有人发问。
黑头王道:“齐异风对咱们的事颇为知晓,他想到我不会去南面,不会与老七走一条道。”
几个人又不懂,飞豹问:“那是为何?”
“俩人走在一路,万一被他围了那就断了根。早先大哥一再说到,凡事须得留条后路。大哥出事的时候也把二哥与我跟他分开,这件事齐异风想必也有耳闻。再说了,咱们一路来此,齐异风并非不知情,他只是不知道咱们来了这里,他要的是我的头,老七年幼,他还不放在心上。”
黑头王从南到北有八座大寨,一向老七入水蛟滕翼打理南边的三座寨子,黑头王打理北面的五座寨子,如今黑头王的五座寨子全被攻破,明显把矛头对准了黑头王,不应该再南下追击滕翼,何况南面水多,滕翼及其部下善于水战,这是齐异风的短处,他何必南下?
“那咱们不是危险了?”镇北山道。
“咱们一直十分危险。”黑头王说着,呵呵笑了。
作为王翼早已看好的接班人,黑头王自然有不凡的地方。黑头王很有魄力,胆气十足,再大的事也不慌张,遇事总是乐观,这就是王翼看好他的地方。
“如今来说,咱们有何对策?”镇北山问。
“没有对策。他找来了,咱们就跑。不过有出路,二哥不会忘了咱们,一旦他有了办法,就要捎信过来,他知道咱们在这里。”黑头王十分肯定。
“山口有人来了。”马有理道。
他是有天眼的人。
“要集结人不?”飞豹问。
“快啊,还要问?”马有理不耐烦了。
有人来了就是有事发生。这种极端恶劣的天气还有人来,不准备战斗能行?
“我去集结人,大王去看。”镇北山大步出了门口。
黑头王出去不远,就见两个喽啰领着两个外人迎面走来。两个中一个身形高大,手里一条很粗的铁棍,马有理的铁棍够粗大,这个明显更加粗大,并且黑头王注意到,身形高大的大汉居然戴着面罩,心里不由得奇怪。这是个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