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锚钉”启动的瞬间,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只有一种令人牙酸,源自空间结构本身的撕裂声。
十二道幽蓝色的光束,从那些巨大的十字金属桩顶端射出,并非射向源核本身,而是精准地命中了环绕源核的那片“有序混沌景观”的外围边界。
光束接触的刹那,那片原本不断变幻生灭,流淌着微光的结构,如同被投入无形树脂的昆虫,瞬间凝固了。
变幻的几何体定格在最后的形态上,微光熄灭,能量的流动被强行中止。
一种绝对和令人窒息的“静止”以光束命中的点为中心,急速向内部蔓延,所过之处,混沌能量被强行抚平和钉死,剥夺了所有活性。
这不仅仅是攻击,这是一种定义,一种用绝对的“秩序”去覆盖,否定“混沌”及其衍生可能性的暴力行为。
“有序混沌景观”如同被冻结的湖面,失去了所有内在的活力与可能性,变成了一块巨大、死寂和怪异的“琥珀”。
而那凝固的边界,正如同蔓延的冰层,坚定而残酷地向着中央的源核逼近。
源核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它那缓慢而稳定的自旋猛地一滞,内部复杂的光丝网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转,爆发出强烈,带着抗拒与愤怒意味的辉光。
它试图调动周围那些尚未被完全“钉死”的混沌能量进行抵抗,但在“现实锚钉”那专门针对异常规则的强大力量面前,它的努力如同螳臂当车,那凝固的边界依旧在坚定不移地收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零的意志到了。
他并非以实体降临,而是这片区域本身的“混沌”,活了过来。
被“现实锚钉”强行固化的边界处,那些死寂的“琥珀”内部,突然涌现出无数细密,漆黑的裂纹!
凝固的结构开始剧烈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内部将其撑破,幽蓝色的光束变得明灭不定,如同在狂风中摇曳的烛火。
紧接着,以源核为中心,尚未被侵蚀的混沌能量如同被激怒的怒海,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再是之前那种有序且受控的流转,而是回归了混沌最原始,最狂暴的本貌。
无序的奔流,混乱的撞击,纯粹的湮灭之力!
漆黑的能量潮汐如同拥有生命的巨蟒,狠狠地撞向那十二道幽蓝色光束和它们源头的“现实锚钉”。
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撕裂出无数细小,闪烁着混乱色彩的虚空裂缝。
“报告!目标区域出现剧烈反噬!能量等级急剧攀升!超出阈值!”
“现实锚钉过载!3号、7号桩体结构出现裂痕!”
“检测到高维混沌意识介入!是源头本身!”
“清道夫”小组的通讯频道里瞬间乱成一团,警报声与数据溢出的警告响成一片。山猫死死盯着监控屏幕,上面代表混沌能量的读数已经变成一片刺眼的血红,并且仍在疯狂跳动。
她看到那漆黑的能量潮汐如同拥有智慧般,集中力量冲击着几个关键的锚钉节点。
“稳住!加大能量输出!启动后备电源!绝对不能让它突破……”她的话音未落。
“轰!”
并非声音,而是空间结构崩断的剧烈震荡,一台“现实锚钉”在漆黑潮汐的持续冲击和内部规则的反噬下,终于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十字桩体从中间拦腰断裂,幽蓝色的光束瞬间熄灭。
如同堤坝被炸开了一个缺口,更加狂暴的混沌能量从缺口处喷涌而出,如同决堤的洪水,反过来冲向其他锚钉和外围的“清道夫”阵地!
“撤退!全体撤退!放弃一级封锁线!”山猫当机立断,嘶声下令。
已经晚了,漆黑的混沌怒潮席卷而过,那些精密的仪器,坚固的防御工事。
以及来不及撤离的人员,在接触到潮汐的瞬间,并未被摧毁,而是发生了更加可怖的变化。
有的如同被橡皮擦去般无声消失,有的扭曲成了无法形容,违反几何结构的怪异形态。
有的则仿佛时间被加速了千万倍,瞬间风化腐朽,化作一捧飞灰……
秩序与混沌的碰撞,没有绚烂的光影,只有最根本,规则层面的相互否定与吞噬,呈现出一种冰冷而残酷的毁灭景象。
零的意志在怒潮中汹涌,他感受到了“现实锚钉”那令人厌恶的秩序力量,它们试图扼杀源核,扼杀那一点新生的可能性。
这触犯了他的底线,激起了他作为混沌本源,那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最原始的暴怒。
他的目标不仅仅是自保,更是报复,漆黑的潮汐在摧毁了前沿阵地后,并未停歇。
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分化出数股,沿着“现实锚钉”能量传输的痕迹,如同复仇的毒蛇,向着更后方……
向着“清道夫”小组的指挥中心,乃至向着他们与总部联系的因果线,逆溯而去!
他要让这些敢于打扰“创造”的蝼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而在那片逐渐被混沌怒潮控制的区域中央,源核依旧在奋力抵抗着残余的“现实锚钉”之力。
它表面的纹路以前所未有的亮度闪耀着,内部的光丝网络在抵抗外部压力的同时,似乎也在被动地,疯狂地学习和适应着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
它的结构在压力下变得更加致密,能量流转的效率和复杂性再次提升。
毁灭的风暴,成为了它加速演化的残酷催化剂。
零守护着它,以混沌的怒潮,为这新生的火种,开辟出一片血腥而暴烈的生存空间
混沌的怒潮并未因摧毁“清道夫”的前沿阵地而停歇。零的意志驱动着它,如同墨汁滴入清水,沿着现实规则的缝隙,向着更“坚实”的世界侵蚀而去。
这种侵蚀并非物理上的摧毁,而是更为根本的污染与改写。
首先受到影响的是与指挥中心直接相连的后勤区域。一名正在检查备用发电机的技术员,突然发现手中的扳手开始像柔软的蜡一样融化,滴落在地……
又重新凝聚成一种不断变换形状的金属蠕虫,发出细微,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
他惊恐地后退,却看到脚下的混凝土地面失去了坚硬的质感,变得如同沼泽般泥泞,泛着油腻五彩斑斓的黑光。
他试图呼救,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扭曲成了意义不明的气泡音,从喉咙里冒出,飘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