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街头追逃赠了通灵,柳氏求援往昔初现
看清来人——面容粗旷的人拿着鞭子,追赶着迎面而来的、穿着补丁拼凑的麻衣的清瘦少年后。我瞥向旁边的人。
谢流华拉了一下谢流晨的衣袖,而谢流晨眉头一蹙:“又是这种事……”
看起,是极义界人们习以为常的烦人事。
我无意招惹麻烦,毕竟丹田的隐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时间的宝贵。见那两人马上就要冲来,我便向街侧退去,准备冷眼旁观。
但大概因为那少年见到有人站在街中央,速度又快了些,滑跪到我们面前,捣蒜般磕头道:
“各位仙长救命!帮小的赎身吧!小的、小的有灵石,只需仙长们点个头!小的有开灵五重天的修为,还会通灵!什么都能做,求仙长慈悲!”
我也眉头一锁——这极义界,难道就算有能力,也逃不过所谓礼义的身份枷锁?
后面持鞭的人也追了上来,见奚仪额头的鲜血滴在地上,冷哼一声,对我们跪礼后起身笑道:“各位仙长,这小子确实能干。小的见这位魔族仙长衣着华贵,要是有个修士侍从,更显您光彩万分呐!”
说他能干,还追着他整条街?是想要业绩,还是再能干也要被打?
真是讽刺,但让我心动的,是后半句话。
“通灵?”我抱臂的手又紧了紧。
“是、是的!”那人伏在地上,声音打颤。“小的……能、能与玉石沟通。”
谢流晨瞥向我,眼里是对他的同情。
谢流华无奈的摇摇头。
我看着那人:“多少灵石。”
持鞭的笑道:“不贵不贵,五灵石。奚壹,还想赎身就赶紧拿!”
五灵石,换成凡间价就是五百两银。一个日常受辱不间断的奴隶,能凝出来也算不容易了。
“是!”少年双指轻点太阳穴,从识海中取出七枚颗透明结晶,举过头顶。“小的……自小就开始凝结它了,还有两枚,求您别扔,就当、当小的买命钱!”
我拿了五枚扔给持鞭人,“滚。”
那人走后,少年依旧抖的像筛子。
“起来。”我冷冷道。
我打量起他。
琥珀色的猫瞳。眸子关联本源,瞳孔特殊,也算验证了他能通灵的话。
带着勒痕的脖颈。瘦弱的身躯。干燥的皮肤。
以及右腕蜿蜒似青蛇、周围红肿青紫的奴隶司印记——仙魔时期从魔界引进的特殊手法,将促进神经敏感度的毒丝用针缝入。
不仅让身体、尤其是右腕变得敏感无比——以便主人惩罚,还让奴隶被终生不愈的屈辱永世禁锢——除了最下等的活计,没人会招奴隶。
看到它,我心尖莫名的,像被冥冥中活过来的青蛇咬了一口。
“名字。”
“奚……壹。”
奴隶司真是个“好地方”,直接一二三四五六七。
“拗口,改奚仪吧。”
“啊……是!”
**未时一刻。
“司长,梦二长老死因,或许可以先从手法查起。”
谢流晨书斋内,我和谢家兄妹探讨着查案方案。
“嗯……内力这方面,柳氏是行家,想要进一步了解,问他们是最好的。但是三界年间,魔、凡两界并不对付,我们没有理由去问啊。”谢流晨嘟囔,拿了颗茶几上的薄荷糖含进嘴里。
咚咚咚。
“进。”
我瞥向门口,三位侍从用过午膳,揖礼后走进。
“奚仪。”我卸下玉佩,“感应。”
奚仪犹豫一下,点头称是。跪下之后,指尖轻触玉佩,接触面泛起荧光。
半晌,奚仪抬起手。“抱歉……大人,属下修为浅薄,至多……窥见五百年前的事。只见……一片混沌,黑紫交织,银芒点缀。”
一片混沌?混沌中没有时间流速,这倒勉强解释了我八百多年的空白与骨龄矛盾。
但据典籍所述,大千世界皆浸于混沌。我如何走出的极义界?又为何要出?这与我无法感知象力的体质,或许同出一源?
……或者,眼前这少年,终究说了谎。但若如此,他又如何知道这玉佩历史久于五百年?
大街捡的,终究不可全然信任。
“知道了。这些天加紧修炼。”
谢流晨微笑道:“奚仪,别太自责,尽力便好。荆仪,带他去换身衣服、上些药吧,让这孩子带着一身伤干活,总不太好。”
谢流晨侍从作揖应是,便带着奚仪走了。
我也懒得理杂事,敲了敲椅子的扶手,“继续说事。除了柳氏,可还有别的家族通内力?”
谢流华翘起二郎腿,“嘶……没什么印象,所以查起来还会蛮麻烦的。或者干脆从腐心散开始查?”
我反问:“那怎么查?买原料的也不乏治病的,怎么知道用来治病还是致病。”
门再次被敲响,谢流华侍女开门后和敲门的奴才说了几句,接过信件:
“几位主子,是柳氏送来的信件。”
“你们看,说曹操曹操到。这不正好?”谢流晨拿过信件,拆开。
“近日柳氏如坐寒蝉,恳请江畔月派队坐镇,见面详谈。——柳氏家主柳云逸”
谢家兄妹面面相觑,而我的注意力全在盖印上——
那截盖在落款上的、象征柳氏最高权力的五叶柳枝印。
一股心底撞出的熟悉感攫住了我。
头痛欲裂。
“晦空!”
谢流晨的惊呼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意识坠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