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斩秋这几天过得很魔幻。
自从住进青云巷,他的旧衣服被苏黎嫌弃的扒下来,拎出门的时候还被路过的封菱歌看见,大小姐顺手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那把五十灵币的铁剑也被北修嫌弃地绞成了废铁。
现在他身上穿的是一套墨蓝色云纹锦袍,腰间束着银丝暗纹的腰带,脚踩一双踏云靴,光是这身行头就值他过去十年的饭钱。
更离谱的是,初二塞给他的那个储物袋。
“这里面有一张灵卡,先给你存了五百灵币,还有一些零钱,你先用着。”
初二随手将储物袋抛给他,仿佛在扔一颗白菜。
陆斩秋手忙脚乱地接住,手指微微发抖。他小心翼翼地用神识探入,只见袋内除了一张闪闪发光的灵卡,还有一小堆灵币,旁边还堆着几瓶丹药和一套备用衣物。
“这......”他张了张嘴,半晌才憋出一句,“利息怎么算?”
初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什么利息?”
“借钱难道不要利息?”陆斩秋一脸严肃。
“我在当铺时,月息最少两成。”
初二扶额咆哮:“这是月例!工钱!以后每个月家里都会往里给你存!”
陆斩秋眉头皱得更紧了:“天下哪有白给的钱?”
正当初二不知如何应对时,苏黎抱着一堆东西风风火火冲了进来:“陆斩秋!试试这个!”
‘唰’的一声,一柄通体银白的长剑被抛了过来。陆斩秋条件反射地接住,剑身入手微沉,剑锋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五品霜痕剑,暂时用着。”苏黎得意地扬起下巴,“等回了西北域,让家里的铸剑师给你量身打造一柄新的。”
陆斩秋的手指轻轻抚过剑身,突然‘锵’的一声拔剑出鞘。
剑刃震颤,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他的眼睛亮得惊人,但下一秒又恢复了警惕:“这把剑多少钱?”
“不要钱。”苏黎摆手。
“那要什么?”
“要你好好练剑。”苏黎拍拍他的肩膀,学着大人的样子语重心长。
“以后你就是我苏家的人了,你的实力越强,对家族越有利。这叫投资,懂吗?”
陆斩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手腕一翻,霜痕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剑尖直指初二:“试试?”
初二挑眉:“哟,这就想打架?”
“不是打架。”陆斩秋认真道,“是验货。”
初二被这耿直的回答逗笑了,随手拿出自己六品灵剑:“行,陪你玩玩。”
两人在院中拉开架势。陆斩秋的起手式很奇特,剑尖微微下垂,整个人像一张绷紧的弓。初二眯起眼睛——这姿势他从未见过。
“小心了。”陆斩秋话音刚落,人已如离弦之箭冲出!
‘铛!’
枪剑相撞,火花四溅。初二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凝重——这一剑的力道远超他的预期!更让他惊讶的是,陆斩秋的剑路毫无章法,却招招直取要害,完全是生死搏杀中磨炼出来的野路子。
这一点,跟他们倒是很像。
十招过后,初二突然变招,长剑如蛟龙出海,直刺陆斩秋咽喉。眼看枪尖就要见血,陆斩秋却诡异地一扭身,霜痕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斜挑而上——
‘嗤啦’一声,初二的袖口被划开一道口子。
院中一片寂静。
初二看了看自己的袖子,突然大笑:“好小子!有你的!”
陆斩秋却皱起眉头:“这把剑重心偏后三寸,剑刃开锋角度也不对......”他抬头看向苏黎,最后下了定义。
“确实不适合我。”
苏黎目瞪口呆:“这才几招你就适应了?”
“嗯。”陆斩秋点头,“拿到手里一掂量就感觉到了。”
苏黎:“......行吧,一会儿我再让人给你调整一下”
就在这时,院门被推开,苏幕和封菱歌并肩走了进来。
“这么热闹?”苏幕目光扫过初二破损的衣袖,眉梢微挑,“看来我们的新成员表现不错。”
陆斩秋立刻抱剑行礼:“前辈。”
苏幕摆摆手:“叫我絮公子就好。”
他走到陆斩秋面前,拿出一把天衡尺放在他手上,“注入灵力我看看。”
陆斩秋乖乖照做,苏幕眼看着尺子越来越亮,惊讶地说:“你的灵力纯度居然有九成?”
要知道这一代暗卫里,来仁血脉异常不作数,初一的灵力纯度也才八成三而已。
封菱歌闻言也凑了过来:“这么高?难怪能靠残卷练到五级八转。”
陆斩秋一脸茫然:“灵力纯度很重要吗?”
众人:“......”
苏幕揉了揉太阳穴:“去了学院之后,一定要好好上课。”
陆斩秋不明所以,但还是郑重地点点头,“好。”
当天晚上,他躺在柔软的被褥上,辗转难眠后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中那株开得正盛的月灵花,突然有种不真实感。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就像一场梦。
他摸了摸枕边优化过的霜痕剑,又看了看挂在衣架上的新衣服,最后目光落在枕边的储物袋上。
“不是梦......”他低声自语,眼神渐渐坚定。
既然这些人给了他机会,那他一定会用手中的剑证明,他们的投资,绝不会亏。
**
转眼到了学院开学的日子。
六合学院的山门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青石台阶上挤满了前来报到的新生。陆斩秋站在人群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霜痕剑。苏幕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
“入学后你就住在学院,专心学习,毕业之前,我们就装作不认识。”
新生入学是大事,所有分院的导师齐聚挑选学员。每个分院一张桌案,一个擂台。几个导师负责答疑,大院长们稳坐高台,注视着新生们的表现。
学生们根据自己的想法选择想去的院系参加考核,没有通过的会被记录在册,随机分配,相对应的待遇会差很多。
陆斩秋目光坚定,直奔天剑院而去。
苏黎正蹲在地上,手里捏着几张皱巴巴的纸条,嘴里念念有词。苏幕和北修原本一起站在一棵树下等着,突然间,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独自走向广场最角落的一张桌案。
那张桌案前冷冷清清,上面趴着一个男人,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桌面上散落着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有破碎的符咒,散装的机巧玩具,快要报废的灵器,甚至还有写到一半的书稿。
桌案前面歪歪斜斜地贴着一张纸,上面潦草地写着:“千机院,录取随缘。”
苏幕盯着那张纸看了许久,忽然轻笑一声。
“这地方倒是有趣”北修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扫了一眼桌案上那一片凌乱,调笑道,“这人不收拾东西倒是跟你挺像。”
苏幕没理会他的调侃,反而伸手轻轻拍了拍男人:“这位老师,招生考核是什么内容?”
趴着的男人动了动,慢吞吞地抬起头,露出一双惺忪的睡眼,见到蒙着眼纱的苏幕时还以为自己没睡醒,随手指了指面前那一摊:
“随便选一个,补全。”
北修挑眉:“就这?没了?”
男人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爱考不考。”说完就继续趴着睡
苏幕看了看,拿起了符纸,指尖轻轻抚过残缺的纹路。这是一张高阶雷符,但右下角的符文被人为撕裂,导致灵力回路中断。他抬头问道:“补全符咒可以用自己的笔墨吗?”
“随你。”男人的声音闷在臂弯里,“天黑前交回来。”
北修还想再嘲几句,却见苏幕已经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支符笔,蘸了灵墨,在符纸上细细勾勒。
北修噎了一下,最终摇摇头:“行吧,你开心就好。”说完,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旁边百无聊赖地等着。
封菱歌站在焚天院的告示前,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焚心剑,神色犹豫。
“封姐姐,你不是一直想学炼丹吗?”苏黎凑过来,疑惑道,“怎么跑来焚天院了?”
封菱歌抿了抿唇,低声道:“原本想学学炼丹是为了他,可是...”
“可是什么?”苏黎疑惑
封菱歌笑笑,“他说,不要让任何人成为我前进的阻碍,让我做真正想做的事。”
她抬头望向不远处的“焚天院”。
火系专修院系的擂台正燃烧着熊熊烈焰,一名导师单手托着一团灵火,正在演示控火之术。
苏黎挠挠头:“好吧,至少你还有喜欢的,我连个想法都没有……”
“那你就加油吧。”她笑着拍拍他的头,坚定转身走向了焚天院的方向。
苏黎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几张纸条:“天剑院、灵枢院、玄甲院……到底选哪个啊……”
另一边的苏幕很快将补全的雷符放回桌案。
他轻轻拍了拍男人,那人以为他是放弃了,继续趴着没动,脸朝下说,“做不到放那就行,该干啥干啥去吧。”
“老师,这张雷符我补完了。”
这一句话终于让男人从睡梦中醒来,他不可置信地拿起符纸放在眼前看了看,突然“啧”了一声。
“有意思,你用‘叠浪纹’替代了原本的‘惊雷纹’。”
“惊雷纹会引发灵力过载。”苏幕平静道,“这张符的载体承受不住。”
“叫什么名字?”
“北絮。”
男人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咧嘴一笑,从桌下摸出一块漆黑的令牌扔给他:“明天带着这个来千机院。”
苏幕接过令牌,触手冰凉—背面刻着一道紫色的咒纹。
与此同时,焚天院的报名处,封菱歌按照要求展示了朱雀火。赤红的火焰在她掌心化作一只展翅的雀鸟,引得围观者一片哗然。
“朱雀火?!”焚天院的院长焚苍猛地站起身,“她就是秦楚说的那个封家的丫头?”
擂台上,赤焰翻腾。
封菱歌站在中央,掌心托着一团跃动的朱雀火,火舌舔舐着她的指尖,却未伤她分毫。周围的新生早已退到擂台边缘,灼热的气浪让空气都微微扭曲。
“有意思。”焚苍眯起眼睛,“小丫头,敢不敢参加最高级别的考核?”
封菱歌从容点了点头。
他大笑一声,袖袍一挥,擂台四角骤然升起四道火柱,化作锁链朝她缠绕而来!
“这是缚灵火链,能压制一切火系灵力。”焚苍的声音在火幕外传来,“若你能在一刻钟内挣脱,便算通过。”
台下的苏幕微微皱眉。虽说朱雀火是世间至阳之火,可这种考核对刚觉醒朱雀火不久的封菱歌来说,未免太过苛刻。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漆黑令牌,目光却始终未离开台上那道身影。
火焰锁链缠上封菱歌手腕的瞬间,她闷哼一声。朱雀火像是被什么压制了一般,骤然缩回体内。锁链越缠越紧,炽热的温度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封姐姐!”赶来的苏黎急得直跳脚,“这老头有病吧?哪有这么考核的!”
北修不知何时也站在了台下,抱着胳膊跟着应和:“可能这老家伙看见朱雀火激动疯了吧。”
封菱歌闭上眼,脑海中忽然闪过秘境中得到传承时听到的呓语“朱雀火不是工具,是你的一部分。”
她猛地睁开眼,不再试图催动火焰,反而放松全身,任由锁链的温度渗入经脉。
“她在干什么?”有人惊呼,“这不是放弃抵抗了吗?”
但下一刻,异变突生!
封菱歌的皮肤下泛起赤色纹路,那些被锁链压制的朱雀火竟顺着经脉逆向流动,与缚灵火链的灵力交融在一起。锁链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最终—
“砰!”
锁链寸寸断裂,化作漫天火雨。封菱歌站在火雨中,发丝飞扬,周身环绕着比之前更加凝实的朱雀火影。
全场寂静。
红发老者愣了片刻,突然抚掌大笑:“好!好一个火灵同化!”他从高台上飞身下来,亲自将一枚赤玉令牌塞到封菱歌手中。
“我是焚苍,从今日起,你便是老夫的关门弟子!”
学院导师一片哗然。
焚天院大导师三十年未收徒,这小丫头竟然有这造化?
封菱歌还有些恍惚,直到在人群中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苏幕站在最外围,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对她轻轻点头。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她该选择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