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6强的“鸳鸯炮奇招”
省赛16强的赛场比小组赛更安静,只剩下八张棋盘——每场1对1的对局隔着距离,棋子碰撞的声音没了之前的嘈杂,反倒像鼓点,敲得人心头发沉。棋子碰撞的声音没了去年的嘈杂,反倒像鼓点,敲得人心头发沉。赵昭明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摩挲着陈老送他的折叠棋盘——边角磨出的浅痕,和他口袋里那枚缺角“士”的纹路叠在一起,摸起来都是温温的、带着点旧时光的糙感。
“下一场,赵昭明对吴磊。”裁判的声音刚落,穿黑色夹克的男生就走了过来,手里攥着枚红炮,指节用力得发白,连炮身上的木纹都被捏变了形。张叔赛前提过吴磊,说这人是省内业余圈的“中炮狂人”,十局有九局开局架中炮,去年还靠这手快攻斩落上届季军,那股“一冲到底”的狠劲,像极了去年让他栽跟头的王浩。
吴磊坐下就摆棋,没半句多余的话,第一手红炮“啪”地砸在棋盘中央:“炮二平五”。声音很响,震得棋盘上的木纹都仿佛颤了颤——明摆着是想复刻去年王浩的套路,用中炮快攻打乱他的节奏。周围有棋手探头看,赵昭明听见身后有人嘀咕:“赵昭明肯定走屏风马,去年反宫马输过,这次该稳着来了。”
可赵昭明的手,绕过了黑方的马,径直抓起右边的炮。指尖捏着炮身,他想起跟陈老练鸳鸯炮的那些晚上——陈老把灯调亮,指着棋盘说:“别人都盯着你会走的棋,你就得藏一手‘没想到’——布局的稳,从来不是只走一条路,是让对手猜不透你下一步往哪走。”当时他还反复落子练了几十遍,直到指尖磨出薄茧。此刻他深吸一口气,黑炮轻轻落在“炮二平三”的位置,没像吴磊那样用力,却让整个棋盘瞬间静了。
吴磊刚要抓马的手猛地顿在半空,攥着红炮的指节泛了白,连呼吸都顿了半秒:“你走鸳鸯炮?”语气里的错愕像水纹,一圈圈散开来。周围的嘀咕声突然停了,有个棋手手里的棋子没拿稳,“嗒”地掉在桌上,声音在安静的赛场里格外响——谁都没料到,这个以“慢棋反宫马”标签出圈的棋手,会突然亮出这么一手冷门布局。
赵昭明没应声,只是指尖蹭了蹭口袋里的缺角“士”——木刺的疼让他更清醒。他按着陈老教的定式走:补象时即象3进5,手指轻轻把象推到位置,没急着落子;起横车车1进1时,眼角扫过吴磊的表情——对方眉头皱着,原本飞快的落子节奏,明显慢了下来,每步都要低头盯着棋盘,手指在棋子上搓来搓去,像在找丢失的钥匙。
“你这炮摆得,真别扭。”吴磊走第20步“车二进六”时,声音里没了刚开始的底气,连落子都轻了。赵昭明只是笑了笑,抬手走“炮三平二”,黑炮平移的动作稳得很,刚好卡在红马的必经之路上——这步变招,他跟陈老拆了十遍,每次都要算清吴磊可能的三种应对,直到闭着眼都能摆对位置。
中局的风向慢慢转了。吴磊的红车冲得太靠前,后路空了块缺口,赵昭明盯着河沿那枚黑兵,突然想起去年王浩弃车诱他的场景。他指尖捏着黑兵,轻轻放在河沿(兵七进一),落子轻得几乎没声音——不像吴磊的炮那样震棋盘,却像颗石子,投进了吴磊的节奏里。
吴磊眼睛亮了,身子往前倾了倾,抓车的动作快得带起风:“车二平三”。红车“啪”地吃掉黑兵,可刚落子,他就僵住了,手指还搭在车身上,眉头拧成了疙瘩——显然是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防线被扯出了口子。
赵昭明没给机会。他抓起黑马,动作比平时快了些,却没慌,“马2进3”落子的瞬间,指尖在棋子上轻轻顿了半秒——不是犹豫,是像陈老教他的那样,最后确认一遍后续:马卧槽后,炮能不能跟上?车会不会被牵制?确认无误后,他才抬手拿开手。
“不好!”吴磊猛地拍了下大腿,想回车护帅即车三平四,可赵昭明的左炮已经“炮八平五”,稳稳架在中路,炮口对着红帅,没给任何躲闪的余地。棋盘上彻底静了,只有窗外的风偶尔吹进来,掀动吴磊夹克的衣角。吴磊盯着黑方的马和炮,看了足足一分钟,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红帅,最后无奈地推了推棋盘:“输了,这卧槽马加中炮,我没辙了。”
他抬头看着赵昭明,语气里满是佩服:“真没想到你还会鸳鸯炮,我准备了一晚上的中炮应对,全白费了——你完全打乱了我的节奏。”
图1)
赵昭明笑着摇头,伸手摸出口袋里的缺角“士”,指尖蹭过那个熟悉的缺口。去年这时,他攥着这枚士,掌心全是汗;今年,木刺的疼还在,心里却踏实得很。他摸着那枚缺角“士”突然懂了:棋上的赢,不是比谁的招更狠,是比谁的棋里藏着更多“对手没准备”——就像“士”护帅,不光要守得住,还要藏得深。那些去年棋社里摆到天亮的棋盘,那些陈老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原来都藏在这手鸳鸯炮里,藏在这枚缺角士的纹路里。
裁判过来登记结果时,赵昭明把折叠棋盘收好,指尖划过边角的磨痕,突然觉得,这一年的路,走得比想象中难,却也比想象中扎实。他抬头望向窗外,阳光落在棋盘上,把黑炮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一次,他不再是被节奏牵着走的棋手,而是能握着棋局方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