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课的下课铃声，仿佛成了拯救全班的福音。
在那之前，整个教室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目光在讲台上石化的“物理屠夫”和最后一排若无其事打着游戏的江淮之间来回移动。
王浩的下巴几乎要脱臼，他死死地盯着江淮的侧脸，仿佛想从上面看出花来。
魂穿，绝对是魂穿！
不然没法解释眼前这魔幻的一幕。
“叮铃铃——”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
“物理屠夫”浑身一颤，像是从噩梦中惊醒。
他没有宣布下课，而是推了推眼镜，目光如炬，死死地锁定了江淮。
“江淮，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教室里刚刚松动一丝的气氛，瞬间又绷紧了。
来了，审判时刻！
江淮慢悠悠地退出游戏界面，收起手机，脸上看不出半点紧张。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老师，等会儿呗，我先上个厕所，憋一节课了。”
说完，他也不管老师的反应，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晃出了教室。
全班同学：“……”
“物理屠夫”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狂！
太狂了！
当着他的面，一个全校闻名的差生，解出了国赛级别的难题，然后用一种“这都不是事儿”的态度，把他这个老师晾在一边，要去上厕所？
他的威严何在！
“物理屠夫”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最终还是强压下怒火，夹着教案，沉着脸走出了教室。
他决定在办公室里，好好地，慢慢地，审一审这个江淮。
老师一走，七班彻底变成了菜市场。
“我C！ 我C ！ 我C ！”
王浩抓着自己的头发，语无伦次，“我刚才看到的是真的吗？江淮他……他他他……”
“他把物理屠夫的脸按在地上摩擦了！”旁边一个同学接过了话，眼神里全是狂热和崇拜。
“秒解国赛题？这是学渣？你跟我说这是学渣？”
“太能装了！这哥们潜伏了三年，就是为了等今天一鸣惊人吗？”
“什么叫扮猪吃老虎？这就是！教科书级别的！”
而陆瑶，安静地收拾着自己的书本，仿佛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
但如果有人仔细看，就能发现她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江淮，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厕所里。
江淮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泼了把脸。
冰凉的触感让他烦躁的内心稍微平静了一些。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有些无奈。
麻烦了。
这次玩得有点大。
陆瑶那个女人，就是个疯子，她根本不在乎暴露自己，只想把他从泥潭里拽出来。
“叮！”
脑子里那该死的声音又响了。
不是提示，而是一种冰冷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警告，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股强烈的排异感涌上心头。
就像一个演员演了三年乞丐，突然让他去演皇帝，身体和灵魂都在发出尖锐的抗议。
“人设稳定度，已跌破安全线。”
“警告，偏离‘差生’轨道的行为将触发惩罚机制。”
江淮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玩意儿他都快忘了。
脑海中，那不带感情的声音机械地列出几条所谓的“补救建议”。
一、承认自己是瞎蒙的。
二、接下来所有考试，继续控分。
江淮看到第二条，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继续当倒数？
那“学神的碾压”任务怎么办？等着这破系统拍拍屁股走人？
合着它自己发布的任务，还要自己来下绊子？
“呵。”
江淮低声嗤笑。
“看来，今天非得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破罐子破摔。”
江淮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既然已经暴露了，那就索性破罐子破摔。
不就是摊牌吗？
谁怕谁。
他慢悠悠地晃到办公室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了里面李静的大嗓门。
“老王，我就说那小子有问题！平时烂泥扶不上墙，突然就能解竞赛题了？他肯定是作弊了！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答案，背下来哗众取宠！”
“物理屠夫”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他没有作弊，那道题是我临时起意写的，没有任何现成的答案。而且，他的解题思路……非常高明。”
“那也说不通啊！一个平时考十几分的人，突然就……”
江淮懒得再听下去，直接推门而入。
“老师，你们找我？”
办公室里，好几个老师都在，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像在参观动物园里的大猩猩。
“物理屠夫”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坐。”
江淮毫不客气地坐下，还翘起了二郎腿。
“江淮同学，”物理屠夫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摆出了一副审讯的架势，“关于刚才那道题，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江淮摊了摊手，一脸无辜：“解释什么？不就是解道题吗？有手就行啊。”
办公室里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狂！
简直狂到没边了！
李静气得一拍桌子：“江淮！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什么叫有手就行？你是在讽刺在座的各位老师吗？”
“没有啊，”江淮一脸茫然，“我就是那么想的。那题，真的不难。”
“物理屠夫”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强忍着掀桌子的冲动，继续问道：“那你平时的物理成绩，为什么只有十几分？”
这才是问题的核心。
所有老师都竖起了耳朵。
江淮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天大秘密的时候，他忽然叹了口气，用一种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忧伤语气说道：
“因为，高手，总是寂寞的。”
“我不想考高分，是因为我不想让其他人因为我的优秀而感到自卑。每一次拿起笔，我都在刻意控制着自己，我怕我稍一用力，就会考满分，那样……就太伤人了。”
“这是一种痛苦，老师，你们不懂。”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李静的嘴巴张成了O型。
班主任老张的眼镜滑到了鼻梁上。
“物理屠夫”的表情，从震惊，到错愕，再到一种“你他妈在逗我”的扭曲。
见过装逼的，没见过这么装的！
而且装得如此清新脱俗，如此理直气壮！
“滚！”
“物理屠夫”终于忍不住了，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嘞！”
江淮如蒙大赦，立刻站起身，一溜烟地跑出了办公室。
身后，传来李静气急败坏的咆哮和“物理屠夫”沉重的喘息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