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正式邀约
2028 年 8 月 20 日,处暑。江母把请柬写在一张老宣纸——
“宋先生:愿以茶会友,晚七点半,老宅。”
墨迹干透,她亲自塞进信封,火漆封口,印章是“意澜”二字小篆。
江瑾初把请柬拍照发过去,补一句语音:
“我妈第一次用‘先生’称呼你,紧张吗?”
宋砚野回得很快:“紧张,但更多的是想赢。”
二、入门
江宅建于 30 年代法租界,青砖铁门,爬山虎沿墙。
宋砚野提前半小时到,手里拎着一只手工樟木箱——
上层:清康熙 “江” 字款小印 + 檀木座;
下层:两饼 2003 年易武古树普洱,棉纸已泛琥珀黄。
阿姨引他穿过回廊,檐灯在风里晃,光斑像旧唱片的纹路。
林意澜立于茶室门口,淡青色旗袍,领口别一颗澳白珠,像把岁月磨成了柔和。
三、第一道茶——陈年普洱
茶室只点一盏壁灯,案上摆着紫铜风炉、坭兴陶壶、白瓷品茗杯。
林意澜用茶针撬茶,砖茶裂开,清脆一声,像给往事开了锁。
水沸,她抬手示意:“坐。”
宋砚野盘腿端坐,脊椎笔直,却放松肩肘——那是舞台养成的习惯,镜头打过来,先让气息沉下去。
第一泡洗茶,她倒掉,第二泡才出汤。金黄带红,入口陈香,却隐隐泛着苦底。
“陈年普洱,先苦后甘。”林意澜把杯推到他面前,“我打压的不是你,是怕她陪我吃女人吃过的苦。”
话音落,室内只剩铁壶咕噜声。
那是母女间从未摆上桌的暗礁:重男轻女的家族旧影、丧偶式育儿、商场酒桌的灌酒、分娩当日还在接电话的会议……
宋砚野双手接杯,指腹轻碰杯沿,像试麦:“苦可以不吃,但茶要一起泡。”
他抬眼,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壁灯都屏息——
“我会把甜度调高,让初初永远不用尝您那一口。”
四、第二道茶——火候
林意澜手腕一转,第三泡出汤,颜色更深。
“甜度靠火,火大了就焦,火小了生涩。你怎么控?”
宋砚野把樟木箱放到案上,打开第一层——
“江”字小印,清康熙青花,配檀木座。
“火候我外行,但我知道好壶配好水。这是您祖上的印,我送回,愿做那一把好壶,托住初初的滚烫。”
林意澜指尖摩挲印钮,眼底掠过极浅的波纹,像被岁月磨钝的刀口突然碰到砥石。
五、第三道茶——回甘
第四泡,汤色红亮,苦底渐退,蜜香浮起。
林意澜给两人各倒一杯,却先问:“拾音 6.2 亿之后,下一泡是什么味道?”
“10 亿,然后 IPO。”宋砚野抿茶,喉结滚动,“但茶的尽头不是钱,是舞台。我想给初初一个更大的观众席——让她在敲钟那天,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打开樟木箱第二层——两饼 2003 年易武古树普洱,棉纸写着“同兴号”。
“一饼给您,留作今天;一饼我带走,等 IPO 那天,我们再喝。回甘的时候,希望您在现场。”
六、杯底——母亲的手
第五泡,林意澜把壶盖翻过来,让蒸汽凝成水珠沿盖滴落,像给谈话加了留白。
她忽然伸手,覆在宋砚野手背上——掌心有微微的湿,是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
“小宋,我不是在考你,我是在考自己——看我还信不信‘以后’。”
她抬眼,灯光里眼角细纹明显,却第一次露出柔软的角度——
“以后,她若因为你哭,我替她递纸;
以后,她若因为你笑,我替她鼓掌;
以后,茶凉了,你记得添水。”
七、茶室外——梧桐影
晚九点,茶过七泡,苦尽甘来。
江瑾初倚在走廊尽头,手里攥着手机,指节因紧张而发白。见门开,她快步上前,目光在母亲与男友之间来回。
林意澜把“同兴号”茶饼递给她:“收好,这是你们的‘以后’。”
江瑾初鼻尖发红,却笑得骄傲:“妈,您放心,我会让他永远添热水。”
宋砚野侧身,让出出口:“伯母,外面风大,我送您回房。”
林意澜摆手,却停下脚步,回头对他举杯——杯中只剩一滴,却在灯下闪成钻石。
“以后,叫妈。”
八、尾声——茶未凉
夜十点,老宅大门合上,梧桐叶落。
宋砚野与江瑾初十指相扣,戒指在月光下泛冷光。
她忽然踮脚,额头抵在他肩窝:“茶喝完了,苦呢?”
他抬手,指腹擦过她眼角:“苦被我喝了,以后都是回甘。”
远处,铜门内的灯一盏盏熄灭,像给往事合上封面。
而茶室那盏壁灯,依旧亮着——
铜壶水温 85℃,
第三饼普洱已启封,
苦与甘在壶里翻滚,
等待 IPO 那天,
再与纳斯达克钟声,
一起出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