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陶丘朝堂,墨论非攻
书名:诸子问鼎 作者:风之流浪 本章字数:8256字 发布时间:2025-10-13

第五十四章 陶丘朝堂,墨论非攻

 

马车缓缓驶入曹国宫殿外的广场,青铜轺车的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轱辘轱辘”的沉稳声响,最终稳稳停在巍峨的宫门前。宫门外的卫兵身着精良的青铜甲胄,甲片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手中长戟斜指地面,戟刃锋利如霜。见公孙侨下车,卫兵们纷纷躬身行礼,目光落在墨翟身上时,却带着几分好奇与敬畏——这位身着朴素玄色短褐的墨家巨子,在边境阻拦宋兵、救下曹翁祖孙的事迹,早已随着信使的快马传遍了陶丘,连宫中的卫兵都听闻了他的名声。

 

“先生,随我入宫吧。”公孙侨整理了一下衣袍,青色的官袍在晨光下显得愈发庄重,他对着墨翟拱手道,“国君已在崇德殿等候,只是今日朝堂上的主战派大臣都已列席——上将军曹成、左司马曹炎等人,向来对宋国情有不满,认为棘城争端关乎曹国颜面,恐怕会对先生的‘非攻’之道提出质疑,还望先生多有准备。”

 

墨翟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如镜:“多谢大夫提醒。墨家之道,本就是在诸侯质疑、战火纷飞中坚守,只要能让曹君明白和平对百姓的重要性,能让曹宋两国免于战火,些许质疑与诘难,不足为惧。”

 

说罢,二人并肩步入宫门。穿过层层宫阙,崇德殿的轮廓渐渐清晰——这座曹国最庄严的宫殿,由巨大的青石柱支撑,朱红的梁柱上雕刻着繁复的龙纹与云纹,龙鳞纹理清晰,仿佛下一刻便要腾空而起;屋顶悬挂着数十盏青铜灯盏,灯芯燃烧的火焰摇曳不定,映照得殿内一片通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烟香。

 

曹国国君曹偃端坐于大殿正中的宝座上,宝座由整块白玉雕琢而成,上铺黑色的狐裘软垫,尽显帝王威仪。他身着玄色龙纹朝服,领口与袖口绣着金线勾勒的龙纹,腰间系着镶有美玉的玉带,面容威严,鼻梁高挺,只是眉宇间萦绕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焦躁——显然,棘城的争端让他颇为心烦,既想维护曹国领土,又担忧战事带来的损耗。

 

大殿两侧,文武大臣分列而立,秩序井然。左侧的武将们身着甲胄,甲片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神色凝重,目光锐利,显然多是主战派;右侧的文臣们则身着朝服,手持玉笏,面色各异,有面露忧色、赞同议和的,也有垂眸沉默、持观望态度的。最靠前的位置,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武将,年过五旬,须发微白,却依旧腰杆挺直,不怒自威,正是曹国上将军曹成——边境校尉曹猛的叔父,也是朝堂上最坚定的主战派,曾率军抵御过魏国的入侵,在军中威望极高。

 

“臣公孙侨,携墨家巨子墨翟先生,拜见国君!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公孙侨躬身行礼,腰弯及地,声音洪亮,在大殿内回荡。

 

墨翟也随之拱手,语气平和却不失恭敬,既无谄媚之态,也无倨傲之色:“墨家墨翟,拜见曹君。愿曹君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曹偃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墨翟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身着朴素的玄色短褐,布料粗糙,显然是寻常百姓所穿的衣物,腰间仅佩一支刻有“墨”字的玉笔,无任何金银珠宝装饰,却透着一股沉稳内敛的气度,与朝堂上那些身着锦缎、腰缠玉带的大臣截然不同。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国君特有的威严,却也透着几分探寻:“墨先生在边境阻拦宋兵,救下我国百姓,寡人已然知晓,也已命人赏赐了曹翁祖孙。今日召先生入宫,便是想听听先生对曹宋争端的看法——依先生之见,棘城之地,我曹国当争还是当让?”

 

曹偃话音刚落,左侧的上将军曹成立刻上前一步,甲片碰撞发出“铿锵”声响,他双手抱拳,高声道:“国君!棘城乃我曹国固有领土,自周成王分封曹叔振铎以来,便属曹国管辖!如今宋国强占棘城,派兵驻守,还劫掠我国边境百姓,烧毁民宅,此乃对我曹国的公然羞辱,是对周室分封制度的践踏!臣请命,率五万大军征讨宋国,夺回棘城,严惩宋贼,以振我曹国国威,让诸侯知晓我曹国并非可欺之辈!”

 

“臣附议!”左司马曹炎也上前一步,声音激昂,“宋国欺人太甚!近年来屡次在边境挑衅,如今更是强占棘城,若不加以征讨,我曹国在诸侯间颜面何存?日后周边诸侯定会纷纷效仿,蚕食我曹国领土!请国君下令,出兵伐宋,臣愿率军为先锋,誓要夺回棘城!”

 

“臣等附议!请国君下令,出兵伐宋!”其他几位武将也纷纷上前,齐声附和,声音震得大殿内的青铜灯盏微微晃动,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仿佛一场战火即将在朝堂上点燃。

 

公孙侨皱了皱眉,手中玉笏微微握紧,正要开口反驳,却被墨翟用眼神制止。墨翟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主战派的情绪正盛,此时反驳只会适得其反,不如先让他们把话说完,再一一驳斥。

 

墨翟上前一步,目光缓缓扫过殿内的主战派大臣,眼神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能穿透他们激昂的情绪,直抵问题的本质。他语气平和,却字字清晰:“诸位将军所言,看似为曹国颜面,为祖宗领土,实则是将曹国推入战火深渊,将百姓置于水火之中。敢问上将军,若出兵伐宋,需调动多少兵力?需消耗多少粮草?多久能平定战乱?这些问题,上将军可有周全的谋划?”

 

曹成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墨翟会如此直接地发问,他随即挺直腰杆,傲然道:“我曹国虽疆域狭小,却民风彪悍,有精兵三万,其中弓箭手五千,步兵两万,骑兵五千,皆是能征善战之辈!国库中储存的粮草,可支撑大军半年之用!只需臣率军出征,以骑兵突袭棘城,步兵随后跟进,不出三月,定能夺回棘城,直逼宋国商丘,让宋国国君低头认错,归还劫掠的百姓与粮食!”

 

“半年粮草?三月平宋?”墨翟轻轻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反问,也带着几分痛心,“上将军可知,棘城一带方圆不过十里,多是沙质土地,每年向曹国国库缴纳的粮草不过千石,不及陶丘周边良田的十分之一。而三万大军半年的粮草,需消耗粟米九万石,相当于曹国三年的国库存粮!若战事拖延,超过半年,曹国国库空虚,便需向百姓加倍征收赋税,甚至强征粮食——届时百姓无粮可食,无田可种,只能流离失所,恐会引发民变,上将军想过这后果吗?”

 

曹成脸色微变,眼神闪烁了一下,却依旧强辩道:“为了国家领土完整,为了曹国的尊严,百姓牺牲些许又何妨?待我军战胜宋国,缴获的粮草、财物足以弥补损失,甚至能让曹国国力更上一层楼!”

 

“弥补损失?”墨翟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几分严厉,也带着几分沉痛,“上将军可知,宋国有精兵五万,其中步兵方阵天下闻名,曾多次击败齐国的进攻!若曹国出兵伐宋,宋国定会倾全国之力反击,绝不会坐视棘城被夺。曹宋两国兵力相当,战事必然旷日持久,绝非三月便能平定!届时不仅粮草消耗殆尽,士兵伤亡也会惨重——那些士兵,皆是曹国百姓的子弟,是家中的顶梁柱,是老人的依靠,是妻子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若他们战死沙场,家中的老人谁来赡养?妻子谁来照顾?孩子谁来抚养?上将军口中的‘些许牺牲’,便是无数家庭的破碎,便是无数百姓的流离失所,便是无数孩童沦为孤儿!”

 

墨翟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殿内众人的心上。几位主战的武将脸色发白,嘴唇动了动,却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他们只想着建功立业,想着维护国家颜面,却从未想过战争背后,是无数百姓的血泪。曹偃也皱起了眉头,手指轻轻敲击着宝座的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显然在认真思考墨翟的话,眉宇间的焦躁也渐渐被凝重取代。

 

墨翟见状,语气稍缓,继续说道:“更何况,曹宋两国交战,最大的受益者并非曹国,也非宋国,而是周边的魏国与齐国。魏国强盛,魏文侯任用李悝变法,国力日强,早有吞并中原之心,近年来屡次出兵攻打周边小国;齐国富庶,齐威王整顿吏治,国力雄厚,一直觊觎曹宋两国的土地与资源。若曹宋开战,两国国力损耗,士兵伤亡惨重,魏国定会趁机出兵,攻占曹国西部的定陶、成武等城池;齐国也会南下,夺取宋国东部的彭城、萧邑等地。届时曹国不仅夺不回棘城,反而会丢失更多土地,甚至面临亡国之危,这难道是诸位将军想要的结果吗?这难道是曹君希望看到的局面吗?”

 

“这……”曹成张了张嘴,脸上露出了迟疑之色,他征战多年,自然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也清楚魏国与齐国的野心,只是之前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从未想过这一层。殿内的大臣们也纷纷议论起来,主战派的声音渐渐平息,越来越多的文臣甚至武将,开始点头赞同墨翟的观点——他们虽看重国家颜面,却更不愿看到曹国走向灭亡。

 

公孙侨趁机上前一步,躬身道:“国君,墨先生所言极是!曹宋两国若开战,只会两败俱伤,让魏国与齐国坐收渔利,实在得不偿失。不如与宋国议和,和平解决棘城争端——臣以为,棘城可作为曹宋两国的共属之地,拆除双方的军营,撤走驻军,允许两国百姓在此共同耕种、互通有无;同时,宋国需归还之前劫掠的曹国百姓与粮食,曹国也需减免宋国边境百姓的赋税,如此既避免了战争,又能让两国百姓安居乐业,还能让曹宋两国重修旧好,共同抵御魏国与齐国的威胁,可谓一举多得啊!”

 

曹偃沉默良久,目光落在墨翟身上,语气缓和了许多,也多了几分认同:“墨先生所言,确实有理。只是宋国强占棘城在先,若我曹国主动提出议和,岂不是显得我曹国惧怕宋国?周边的诸侯们,又会如何看待我曹国?这让寡人颜面何存?”

 

墨翟微微一笑,语气诚恳,却带着深刻的道理:“曹君所言,不过是‘颜面’二字。但臣以为,真正的国威,并非靠战争彰显,也并非靠领土大小衡量,而是靠百姓的安居乐业,靠国家的繁荣稳定。若曹君能以百姓为重,与宋国议和,让棘城百姓免于战火,让曹国百姓不必承受赋税加重、亲人离散之苦,诸侯们不仅不会嘲笑曹国,反而会敬佩曹君的仁厚与明智,认为曹君是一位以民为本的贤君。更何况,议和并非曹国单方面退让,宋国也需做出让步——撤出棘城驻军、归还劫掠的百姓与粮食,这些都是曹国应得的,既能维护曹国的尊严,又能让和平得以实现,何乐而不为呢?”

 

曹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动摇,他转头看向殿内的大臣,声音沉稳地问道:“诸位大臣,对墨先生的提议,还有何异议?”

 

殿内一片沉默,主战派的大臣们纷纷低头不语,脸上带着愧疚与迟疑;主和派的大臣们则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甚至有几位文臣上前一步,躬身道:“国君,墨先生的提议兼顾百姓与国家,实属良策,臣等赞同与宋国议和!”

 

曹成看着眼前的景象,知道再坚持主战已无意义,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着曹偃躬身道:“臣……臣之前思虑不周,只想着维护国家颜面,却忽略了百姓的疾苦与国家的安危。墨先生所言极是,臣无异议,愿听从国君与墨先生的安排,全力支持与宋国议和之事。”

 

曹偃见状,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猛地一拍宝座扶手,高声道:“好!便依墨先生所言,与宋国议和!公孙侨,你即刻起草国书,选派使者前往宋国商丘,面见宋国上大夫华元,商议议和事宜——务必让宋国撤出棘城驻军,归还劫掠的曹国百姓与粮食,若宋国同意,便约定时间在棘城举行会盟,签订盟约,让曹宋两国世代友好,互不侵犯!”

 

“臣遵旨!”公孙侨躬身应道,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连忙拱手道,“臣定不辱使命,定会与宋国达成议和,让曹宋两国重归于好!”

 

“墨先生,”曹偃看向墨翟,语气带着几分敬佩,也带着几分惋惜,“今日听先生一番话,寡人茅塞顿开,如拨云见日。先生的‘非攻’之道,以百姓为本,以和平为要,实乃安邦定国、安定天下的良策。寡人恳请先生留在曹国,辅佐寡人治理国家,推行‘非攻’‘兼爱’之道——寡人愿封先生为上卿,赐良田千亩,府宅一座,金银百两,让先生能在曹国安心推行墨家之道,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墨翟闻言,微微拱手,语气平和却坚定:“多谢曹君厚爱,墨翟感激不尽。只是墨家弟子遍布天下,墨翟此次西行,便是要前往洛阳面见周天子,向周天子宣扬‘非攻’之道,希望周天子能号令诸侯,停止战乱,让天下百姓过上太平日子。曹国的好意,墨翟心领了,但墨翟志在天下,而非一邦一国,还望曹君海涵。”

 

曹偃见状,虽有惋惜,却也不再强求——他知道,像墨翟这样心怀天下的贤士,不会轻易为一国所束缚。他点了点头,语气诚恳:“既然先生志在天下,寡人便不再挽留。先生西行途中,若有需要曹国相助之处,尽管派人传话,曹国定当全力相助,绝不推辞!”

 

“多谢曹君。”墨翟躬身致谢,眼中满是感激。

 

随后,墨翟便跟随公孙侨走出崇德殿,沿着宫道返回驿站。此时已是正午,阳光透过宫殿的缝隙洒下,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秦华早已在驿站门口等候,见墨翟与公孙侨回来,连忙上前,脸上满是急切:“先生,公孙大夫,劝说曹君之事是否顺利?曹君是否同意与宋国议和?”

 

墨翟点头,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眼中满是欣慰:“顺利。曹君已同意与宋国议和,公孙大夫即刻便会起草国书,派使者前往宋国。秦华,你即刻挑选两名精干的弟子,快马前往宋国边境,告知吴起,让他协助曹国使者,与华元大夫商议议和细节,务必确保曹宋两国顺利罢兵休战,签订盟约。”

 

“是,先生!”秦华连忙应道,眼中满是兴奋,他转身便要去安排,又想起什么,回头道,“先生放心,弟子定会让吴起师兄知晓,绝不让议和之事出任何差错!”

 

次日清晨,陶丘城外的官道上,雾气尚未散尽,空气中带着几分清冷。墨翟与秦华带着剩下的二十八名弟子,早已收拾好行囊,准备继续西行。公孙侨亲自前来送行,身后还跟着几名侍从,手中捧着曹君赏赐的干粮、水囊与马匹——十匹健壮的良马,足以让他们西行的旅途更加顺畅。

 

“墨先生,一路保重!”公孙侨拱手道,语气诚恳,“待曹宋议和成功,签订盟约,寡人定会派人前往洛阳,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先生。也希望先生能早日说服周天子,号令诸侯停止战乱,让天下百姓都能过上太平日子,让‘非攻’‘兼爱’之道传遍中原!”

 

墨翟翻身上马,玄色的短褐在晨光下显得愈发沉稳,他对着公孙侨拱手回礼:“多谢公孙大夫。曹宋议和之事,便有劳大夫费心了。他日若曹国需要墨家相助,墨家弟子定当全力以赴。后会有期!”

 

说罢,墨翟一挥马鞭,清脆的鞭声划破清晨的宁静。他率领弟子们策马疾驰,马蹄扬起的尘土在官道上划出一道弧线,像一道希望的光,在中原大地上延伸。阳光渐渐驱散雾气,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墨翟回头望了一眼陶丘城的方向,眼中满是坚定——他知道,西行的路还很长,还会遇到更多的挑战,还会有更多的诸侯需要他去劝说,还会有更多的战火需要他去阻拦,但他心中的信念从未动摇。

 

他要让“非攻”“兼爱”之道传遍天下,让战火熄灭,让和平降临,让天下百姓都能有田种、有饭吃、有家回,让老人能安享晚年,让孩子能安稳长大,让中原大地重现太平盛世。

 

而此时的宋国边境,棘城以西的驿站外,吴起正带着二十名墨家弟子等候。他身着玄色短褐,腰间佩着青铜短刀,目光锐利地望向远方的官道。忽然,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远处的官道上,一队人马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旗帜上清晰地绣着一个“曹”字,正是曹国派来的议和使者。

 

吴起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转身对身后的弟子们道:“曹国使者来了!我们迎上去!”

 

说罢,吴起翻身上马,率领弟子们朝着曹国使者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踏过边境的黄土路,扬起阵阵烟尘,与曹国使者的队伍渐渐靠近。

 

曹国使者是一位年过四旬的大夫,名叫季梁,身着青色官袍,手持代表曹国的玉圭,见吴起等人前来,连忙勒住马,翻身下车,拱手道:“在下曹国大夫季梁,奉我国国君之命,前来与宋国商议议和事宜。这位想必便是墨家的吴起先生吧?”

 

“正是在下。”吴起翻身下马,拱手回礼,“季梁大夫一路辛苦。我家先生已在陶丘说服曹君,同意与宋国议和,特命我在此等候,协助大夫与宋国上大夫华元商议细节。不知大夫可有国书?我们即刻前往宋国 军营拜见华元大夫。”

 

季梁闻言,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连忙从随从手中接过一卷竹简,递到吴起手中:“这便是我国国君亲笔签署的国书,详述了议和的条件——棘城作为曹宋共属之地,双方撤出驻军;宋国归还劫掠的曹国百姓与粮食;两国约定下月在棘城举行会盟,签订盟约,世代友好。有劳吴先生带路了。”

 

吴起接过国书,大致浏览了一遍,确认与墨翟的嘱托一致,便点头道:“季梁大夫放心,我这就带您前往宋国 军营。华元大夫虽为宋国主战派,但我已通过当地百姓传信,告知他曹宋开战的利弊,相信他会慎重考虑议和之事。”

 

随后,吴起便带着季梁与曹国随从,朝着宋国军营的方向而去。宋国军营驻扎在棘城以西的平原上,连绵的帐篷一眼望不到头,士兵们身着皮甲,手持长戟,在营门口巡逻,气氛依旧紧张。

 

营门口的宋国士兵见吴起等人前来,立刻举起长戟阻拦:“来者何人?止步!此乃宋国军营,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吴起上前一步,语气平和却带着几分威严:“在下墨家吴起,奉墨家巨子墨翟先生之命,与曹国使者季梁大夫前来拜见华元大夫,商议曹宋议和之事。还请通报一声。”

 

士兵们闻言,脸上露出迟疑之色——墨家的名声他们早有耳闻,尤其是墨翟在边境阻拦宋兵劫掠的事迹,早已传遍了宋国军营。一名士兵连忙转身跑进营中通报,其余士兵则警惕地盯着吴起等人,却也不再强行驱赶。

 

不多时,营中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位身着紫色官袍、面容严肃的大夫快步走出,正是宋国上大夫华元。他年过五旬,须发花白,眼神锐利,目光落在季梁身上时,带着几分审视:“你便是曹国的使者?曹国终于愿意低头议和了?”

 

季梁上前一步,拱手道:“华元大夫此言差矣。曹宋两国议和,并非谁低头谁退让,而是为了两国百姓免于战火。我国国君已签署国书,同意以棘城为共属之地,两国撤军、归还百姓与粮食,还望华元大夫能以百姓为重,促成此事。”

 

华元冷笑一声,正要反驳,却见吴起上前一步,语气沉稳:“华元大夫,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华元瞥了吴起一眼,语气冷淡:“墨家弟子也敢插手宋曹争端?有话便说,有屁快放!”

 

吴起并不在意华元的态度,依旧平静地说道:“大夫可知,若曹宋开战,宋国需动用多少兵力?消耗多少粮草?宋国有精兵五万,若倾全国之力迎战曹国,魏国与齐国定会趁机出兵——魏国攻占宋国西部的商丘一带,齐国夺取宋国东部的彭城之地,届时宋国不仅保不住棘城,反而会丢失大片领土,甚至面临亡国之危。这难道是大夫希望看到的结果吗?”

 

华元脸色微变,却依旧强辩:“我宋国兵力强盛,岂会惧怕魏国与齐国?若曹国敢出兵,我宋国定能一举击败曹国,再抵御魏齐两国的进攻!”

 

“大夫太过自信了。”吴起轻轻摇头,“宋国的步兵方阵虽强,但曹国的弓箭手也并非弱者,两国交战,必然旷日持久。据我所知,宋国去年遭遇蝗灾,粮食减产,国库中的粮草仅够支撑五万大军四个月。若战事拖延,百姓需加倍缴纳赋税,恐会引发民变。到那时,内有民变,外有魏齐入侵,宋国危矣!”

 

华元沉默了,他心中清楚,吴起所言并非虚言——宋国去年的蝗灾确实让国库空虚,若真与曹国开战,后果不堪设想。他转头看向季梁手中的国书,又看了看吴起坚定的眼神,心中的主战念头渐渐动摇。

 

吴起见状,继续说道:“如今曹国主动提出议和,同意棘城为共属之地,还允许宋国百姓在棘城耕种,这对宋国而言,并无损失,反而能避免战争,让百姓安居乐业。大夫若能促成此事,便是宋国百姓的功臣,宋国国君也定会重赏大夫。”

 

华元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对着季梁拱手道:“季梁大夫,我同意与曹国议和。但宋国也有一个条件——曹国需减免宋国边境百姓三年的赋税,以补偿宋国在棘城的损失。若曹国同意,我便即刻上奏国君,约定会盟时间。”

 

季梁闻言,脸上露出笑容:“此事我需传回陶丘,禀报我国国君。但我相信,我国国君定会同意,毕竟和平才是两国的根本。”

 

华元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士兵道:“来人,设宴款待季梁大夫与吴先生!”

 

随后,华元便与季梁、吴起一同进入军营,商议议和的具体细节。吴起看着二人渐渐达成共识,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他知道,曹宋和平的局面,终于要实现了。

 

而此时的西行路上,墨翟与秦华带着弟子们正朝着洛阳的方向疾驰。官道两旁的景色渐渐变化,从曹国的平原变成了周国的丘陵,路边的村落越来越密集,百姓们的脸上也露出了安稳的笑容。

 

秦华策马来到墨翟身边,语气兴奋:“先生,我们已经进入周国境内了,再有三日,便能抵达洛阳。不知周天子是否会接见我们?是否会采纳先生的‘非攻’之道?”

 

墨翟微微一笑,目光望向远方的洛阳方向,语气坚定:“周天子虽势力衰弱,但依旧是天下诸侯的共主。只要我们能让周天子明白‘非攻’之道对天下太平的重要性,他定会接见我们,甚至会号令诸侯停止战乱。无论前路如何,我们都要试一试——为了天下百姓,为了中原的太平。”

 

秦华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敬佩:“先生说得对!弟子定会跟随先生,将‘非攻’‘兼爱’之道传遍天下!”

 

墨翟勒住马,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弟子们,他们个个眼神坚定,脸上带着对和平的渴望。他微微一笑,一挥马鞭,率领弟子们继续朝着洛阳疾驰而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像一道希望的光,照亮了西行的路,也照亮了中原大地的和平未来。

 

墨翟知道,前往洛阳的路,依旧充满挑战——周天子的懦弱、诸侯的野心、战乱的根源,都需要他一一去面对。但他心中的信念从未动摇,他要让“非攻”“兼爱”之道像种子一样,在中原大地上生根发芽,让战火熄灭,让和平降临,让天下百姓都能过上安稳太平的日子。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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