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发展受阻
海瑞返回衙门后，即刻安排离开昆山，前往下一站嘉定。
牛佥事等人听闻此安排，皆面露喜色，如此一来，能节省两天时间，想必年前便可完成苏州巡视，随后各自回家，不必在过年时还陪着“海阎王”了。
海瑞站在座船甲板上，目光投向吴淞江两岸。此时正值枯水季节，两岸大堤连绵不绝，高耸挺立，宛如坚固城墙。
不到一个月前，海瑞站在北岸大堤，目睹南岸施工正酣，当时工程似才完成一小半，而此刻故地重游，南岸大堤竟已完工，堤上鲜有人迹。
海瑞心想，大部分民夫或许已转至淀山湖与澄湖工地，他极目远眺，却因大堤过高而视线受阻。
吴淞江被这两条坚如磐石的大堤环绕，应再难肆意泛滥，至少在昆山这一段，已然安稳。
海瑞再次被昆山速度所震撼，那由水泥和干劲凝聚而成的高效，远超他的想象，也让他对后续工作有了更宏伟的规划。
“办完手头这三项事务，明年下半年就能着手整治太湖了。”海瑞暗自下定决心，深感时不我待，恨不得即刻奔赴下一站。
就在海瑞的座船离开昆山之际，李铭的科学号抵达了西山南岛绮里坞，实际上，他是有意避开与海瑞见面。
上次与海瑞会面后，李公子察觉到海瑞即将发怒，便迅速躲进江南医院。
不久，海瑞如疾风骤雨般的大审判开始，无差别地攻击群体，士绅们惶恐不安，几经周折，找到了李铭，希望这位年轻盟主能出面劝劝海瑞，让他高抬贵手。
毕竟海瑞是李铭请出山的，不答应会寒了士绅们的心。
然而，海瑞作为斗士，岂是李铭能轻易左右的？他只能委婉劝说，再多说也无益。
他打心底里是支持海瑞推行的应天新政的，即便压力如山，也得硬着头皮帮海公顶住乡绅们带来的重重压力。
在这种局势下，要是还和海瑞走得过于亲近，那肯定会被江南的士绅们视作两人是一伙的，到那时，他们非得把自己从这还没坐稳的盟主位置上给撵下去不可。
所以，海瑞刚到昆山，他便办理了出院手续，前往西山岛疗养去了，他就是要让旁人觉得，自己是在躲着海瑞走。
再想想上次海瑞来昆山的时候，自己刚好病倒住院那件事儿，如此一来，士绅们也就不得不相信，李公子也是怕海瑞这个“阎王”的。
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士绅们彻底放弃不该有的幻想，老老实实地接受海瑞的改造，任其施展新政。
不过呢，李铭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士绅们的士气太过低落，于是他决定举办一场盛大的年会，好给大伙打打气，提升一下士气。
这场年会的会场就定在了西山岛绮里坞的江南迎宾馆，就是上次招待卢知府他们的地方。
“公子，隆庆式已经定型了，纸壳定装弹也研究出来了。”张鉴一边说着，一边像变戏法似的，递给李铭一枚好似糖果一般的子弹。
李铭眼睛瞪得极大，仔仔细细地将张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只见这小伙子浑身上下光溜溜的，一丝不挂，他心里不禁泛起嘀咕，实在想不明白这子弹到底是从哪儿被这小子给掏出来的。
李公子微微皱眉，眼中透露出一丝疑忌，他拿起夹茶盏的竹镊子，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枚纸壳子弹，然后凑近灯光，仔细端详起来。
这子弹看起来和人的食指长短差不多，整体被纸壳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呈现出一头尖、一头粗的形状。
“用的时候啊，就拿牙把弹尖咬开，再把里面的火药倒进火池里。”张鉴满脸得意，仿佛在展示稀世珍宝一般，兴致勃勃地解释道，“弹丸就在纸壳中间卡着呢，能把剩下的火药挡得死死的，倒不出来。”
“接着关上火门，把剩下的火药和弹丸，用通条一股脑儿塞到枪管里就行啦。”张鉴接着说，“我们可都试过了，自从改用这种子弹，一分钟轻轻松松就能打三发，稳稳当当的。”
要知道，研究所早就用上了从澳门来的泰西钟表，所以大家也都有分钟这个概念。
“嗯，还不错。”李铭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要是把这种枪交到戚家军手里，应该能打出足够密集的弹雨，到时候，就算面对骑兵凶猛的冲锋，也不至于像以前那样软弱无力，毫无还手之力了。
“把刺刀配上，应该就能满足岳父大人的要求了。”李铭心说着，心里盘算着，这样明年去北京见他时，就不愁没有合适的见面礼了。
“叔，我那个后装的子母铳……”张鉴见叔父露出了赞许的神色，便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我给它取名叫迅雷铳。”
“我打了个样枪试过，确实如公子您所言，漏气特别厉害，子弹打出去根本飞不出三十步远。”
“那是自然的。”李铭淡淡地说道，“后装枪的优势虽然明显，但光这一点就足以让它被淘汰了。”
“不，叔父，我想到一个解决的办法。”赵士祯坐直身子，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他说道，“就是叔父您曾提到过的——大力出奇迹！”
李公子的神情微微一滞，随即露出肃然起敬的神色，他心里暗道，不愧是立志要活捉阿市的男人，果然想要创造奇迹啊。
“既然漏气这个问题解决不了，那我就想，加大火药的威力，这样或许就能把子弹打得更远！于是我就加大了装药量。”
“然后呢？”李铭满脸期待地问道。
“然后就炸膛了……”张鉴耷拉下脸，无奈地说道，“幸亏我早就防着这一手，用的是延长扳机，不然我的手指头恐怕都得被炸掉。”
“……”李公子听了，一道明亮的茶汤顺着他的嘴角淌了下来。
“所以叔父，如今看来，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赵士祯目光坚定地看着李铭，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您上次提到的那个硝化棉……”
“你傻啊！黑火药都能炸膛，硝化棉就不会炸膛了吗？”李铭狠狠地拍了一下赵士祯的脑袋，“你还是老老实实先想办法把炼钢的技术搞上去再说吧！”
“侄儿估算过，即便把枪管改成钢制的，要让迅雷铳射程达到两百步，那枪管得有小臂那么粗。”张鉴依旧不放弃地说道，“那这到底是枪还是炮啊，所以公子，还是需要威力更大的火药……”
“不行，绝对不行，那东西太不稳定了，会把你炸死的……”李铭听了后果断摇头，他本来想说“谁给我造枪”，又觉得这话太不近人情，便改口道，“我会心疼的。”
“你要有耐心，科学就是这样，从一项发明出现，到能够实际应用，需要经过漫长的试验来纠错。必须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去做，千万不能急躁。”
“明白了，公子。”张鉴赶忙点头受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