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喋血黄沙 第124章：雪纹初现
说话间，主船终于冲出箭雨的包围，“砰” 的一声撞进浅滩的淤泥里。船身剧烈震动，不少人被晃倒在地，韦小月的银铃也掉在了甲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虽然船底撞出个大洞，河水汩汩地往里冒，但总算暂时避开了追兵。
柳七爷立刻指挥起来：“老周带两个人用帆布堵船底！剩下的人把弓箭和投石机搬到船舷！唐小子，你跟我守住船头！” 他分派任务时条理分明，丝毫不见慌乱，仿佛刚才的袭击只是家常便饭。
孟露桥让李暗香清点物资，自己则被宁若雪拽进了船舱。
船舱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那是宁若雪特意准备的草药香，混合着水汽的潮湿，形成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宁若雪将他按坐在一个装满干粮的木箱上，从药箱里拿出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他的长衫。
肩胛的箭伤暴露出来 —— 箭头划开了道寸许长的口子，虽然不深，却在不断渗血，血珠顺着肌肉的纹理往下淌，在腰侧积成一小滩。宁若雪拿出金疮药，用指尖蘸着往伤口上涂，指尖触到伤口时，孟露桥疼得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知道疼了？” 宁若雪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动作却放得极轻，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总把危险往自己身上揽，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上次在悬空寺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下次是不是要把命都搭上才甘心？”
孟露桥忽然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微凉，还带着草药的清香。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沾血的指尖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有你在，才敢冒险。”
宁若雪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像染上了胭脂，她挣了两下没挣开，便任由他握着，低头往伤口上撒药粉，声音轻得像蚊蚋：“下次再这样，我…… 我就不管你了。” 话虽如此，她的动作却更加轻柔，还特意用干净的布条蘸了温水，一点点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
孟露桥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鼻尖因为刚才的紧张还泛着微红。他忽然觉得，这点伤痛根本不算什么，只要能看到她这样鲜活的模样，就算再多受几次伤也值得。
舱外传来柳七爷的喊声：“孟公子！影无殇的人退了，但下游有铁索拦路！老周探过了，是玄铁打的，硬闯肯定不行！”
孟露桥应了声，松开宁若雪的手，刚要起身，却被她拉住。宁若雪从药箱底层拿出一枚小巧的机关哨，哨身是用黄铜打造的，上面刻着半朵桃花，与她发间常戴的桃花簪一模一样。
“把这个带上。” 她把机关哨塞进他手里，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他的掌心，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这是祖父发明的‘传声哨’，声音能传三里地，而且只有特定的频率才能听到。遇到危险就吹，我能听见。”
孟露桥握紧机关哨，金属的凉意里裹着她的温度，沉甸甸的。他忽然想起在李家后花园的假山里，她也是这样，总能在他需要的时候，递上最关键的东西。
“放心。” 他笑了笑，将机关哨揣进怀里，紧贴着心口的位置，“我不会让你担心的。”
孟露桥转身走出船舱时，夕阳正透过硝烟落在水面上，将黑水河染成一片金红。柳七爷正蹲在甲板上，用树枝在地上画着河道图，老周和几个船工围在旁边，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七爷，有什么办法吗？” 孟露桥走过去问道。
柳七爷指着地上的图：“往上游走三里，有个废弃的渡口，以前是流沙国商队卸货的地方，能上岸。但上岸后要穿过一片戈壁，那里全是流沙，很容易迷路。”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不过总比被困在这里强，等天黑透了，咱们就从渡口上岸，绕到铁索上游去。”
“影无殇会不会在戈壁设伏？” 李暗香问道，她手里拿着清点好的物资清单，上面列着干粮、水和伤药的数量。
“肯定会。” 柳七爷咧嘴一笑，露出颗金牙，“但他未必知道那片戈壁的底细。老汉年轻时跟商队走过几趟，知道一条秘道，能避开流沙区。” 他拍了拍孟露桥的肩膀，“孟公子放心，有老汉在，保管让弟兄们平安过去。”
韦小月忽然指着远处的天空：“看，那是什么？”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只雄鹰在天空盘旋，翅膀上似乎绑着什么东西。柳七爷眼睛一亮：“是公主的信鹰！” 他吹了声口哨，信鹰很快俯冲下来，落在桅杆上，脚上绑着一个小小的竹筒。
孟露桥取下竹筒，里面装着一张字条，上面是耶律闻笛的笔迹：“金雪柳在黑水河沿岸布下了‘雪狼卫’，小心他们的‘迷魂烟’。断雪城的地图在柳七爷处，按图行事。”
孟露桥将字条递给柳七爷，柳七爷看完后，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羊皮纸，递给孟露桥：“这是公主前几日让我转交的，说是断雪城的地图。我本想等安全了再给你。”
孟露桥展开地图，上面详细标注了断雪城的位置和周边的地形，还有几条用红笔标出的秘密通道。他心里一暖，耶律闻笛总是这样，在不经意间，为他们铺好了前路。
“准备上岸。” 柳七爷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老周，你带两个人守船，多备些火把，要是有人靠近就点火把示警。其他人跟我走，动作麻利点！”
船工们开始收拾东西，将干粮和水打包，唐豹则检查着武器，确保每个人都有趁手的家伙。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夜幕开始降临，黑水河的水面上泛起了冷光，远处的戈壁在夜色中变成了模糊的剪影。
柳七爷站在船头，望着远方的戈壁，忽然叹了口气：“二十年了，没想到又要走这条道。”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孟露桥说，“当年我跟你父亲走商时，就从这渡口上过岸，那时候黑水河还没这么多凶险。”
孟露桥心里一动：“七爷认识我父亲？”
“何止认识。” 柳七爷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怀念，“你父亲是个好人，当年要不是他，我这条命早就丢在沙漠里了。他总说，做生意跟走水路一样，得懂规矩，知进退，可惜啊……” 他没再说下去，但眼里的惋惜显而易见。
夜色越来越浓，船终于靠近了那个废弃的渡口。渡口的码头早已破败不堪，只剩下几根歪斜的木桩，但足以让他们上岸。柳七爷第一个跳上码头，用脚跺了跺地面，确认结实后才挥手示意众人跟上。
孟露桥最后一个离开船，他回头望了一眼黑水河，水面上波光粼粼，仿佛藏着无数秘密。他知道，他们与金雪柳、影无殇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这场较量的结果，将决定流沙国与中原的未来。
柳七爷已经带着众人走进了戈壁，他手里拿着一个流沙国罗盘，时不时停下来辨别方向。孟露桥深吸一口气，转身跟上队伍，走进了茫茫的戈壁夜色中。身后的黑水河在月光下静静流淌，仿佛在见证着这一切的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