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江南时,已是暮春。苏然三人循着信鸽的指引,找到那支“诡影戏班”。戏班扎营在秦淮河畔的废弃码头,帆布帐篷上绣着褪色的蝙蝠图腾,与邪影教的标记如出一辙。
“这皮影上有阴气。”林婉儿拿起戏班晾晒的一个小生影偶,指尖划过镂空的眉眼,影偶突然动了动,竟对着她作了个揖。她迅速将凤凰发簪贴在影偶上,暖玉的白光闪过,影偶顿时瘫软,关节处渗出黑色的粉末——是影核燃烧后的残留物。
戏班班主是个瘦高的中年男子,人称“影先生”,左手缺了根小指,说是当年被皮影“咬”掉的。见三人来打听失踪案,他皮笑肉不笑地递过一杯茶:“江湖传言不可信,我们的皮影灵动,不过是手艺好罢了。”
可苏然注意到,他递茶的右手袖口,藏着个骷髅形状的银镯,正是髅堂教徒的信物。
入夜,码头突然响起锣鼓声。三人悄悄靠近,见戏班的帐篷里亮着灯,影先生正独自在台上操纵皮影。奇怪的是,那些皮影根本没有丝线牵引,却在台上翻跳打斗,活灵活现。台下空无一人,只有十几个稻草人,穿着失踪者的衣服,胸口贴着写有名字的木牌。
“是‘牵影术’!”林婉儿低声道,“用影核残片的阴气浸染皮影,再将活人的魂魄封入稻草人,皮影一动,人的魂魄就会被扯出,七日之后魂飞魄散!”
影先生似乎在念着咒语,小生影偶突然提剑刺向一个稻草人,稻草人的衣服瞬间渗出鲜血,远处城中传来一声惨叫——定是某个失踪者在此时断了气。“再过三日,凑够七七四十九个魂魄,就能让影主借皮影重生……”
“你做梦!”苏然踹开帐篷门冲进去,长剑劈向皮影。影偶灵活地避开,剑峰却穿透了影先生的肩膀,他竟不躲不闪,任由鲜血染红戏服。“皮影在替我挡剑呢。”他狞笑着,操控着影偶组成一个方阵,将三人围在中央。
林婉儿祭出凤凰发簪,暖玉的白光笼罩全场,皮影们动作一滞,关节处冒出黑烟。“这些皮影里藏着被炼化的冤魂!”她对着影偶喊道,“你们甘心被邪术操控吗?”
小生影偶突然停住,剑尖转向影先生,像是在犹豫。小石头见状,迅速从箱里掏出个“钟馗”影偶,在烛光下舞动。钟馗的影子投在帐篷上,那些皮影突然躁动起来,纷纷挣脱影先生的控制,反过来扑向他。
“不可能!我用了三十年心血炼化你们!”影先生嘶吼着,从怀中掏出块影核残片,想强行压制皮影。苏然趁机一剑挑飞残片,发簪的白光瞬间将其击碎。残片碎裂的刹那,所有皮影都化作飞灰,稻草人也纷纷倒塌,露出里面的骨头——正是那些失踪者的遗骸。
影先生瘫在地上,看着飞灰痛哭:“我爹就是邪影教的皮影匠,他当年被影主炼成影偶,我以为学会牵影术,就能让他‘活’过来……”他从怀里掏出个破旧的影人,上面刻着“爹”字,“可我炼了三十年,他始终不会对我笑……”
原来他的父亲曾是邪影教的傀儡,死后魂魄被封在影偶里,他为了让父亲“复活”,才加入髅堂,用活人魂魄修炼牵影术,却不知父亲的魂魄早已在炼化中消散,只剩个空壳。
天亮时,戏班的帐篷被付之一炬,火光中,那些飞灰仿佛化作无数影人,在半空中盘旋片刻,渐渐消散在晨光里。影先生被六扇门的人带走,路过码头时,他望着秦淮河,泪水混着血水滑落:“爹,儿子错了……”
离开码头时,秦淮河上的画舫传来歌声,婉转悠扬。小石头摸着自己的皮影箱,突然道:“原来皮影的魂,不在阴气里,在人心的念想里。”
苏然点头:“念想若是偏了,再好的手艺也会变成邪术。”
林婉儿摸了摸发簪,暖玉的温度映着河面上的朝阳,格外清澈。六扇门的新消息已在等着他们——川西“毒蛊谷”近来出现“还魂蛊”,说是能让死者起死回生,实则被蛊虫操控,变成行尸走肉。
三人跳上画舫,船桨划开水面,涟漪里荡着晨光,像极了被擦亮的人心。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秦淮河的烟波深处。